第67章 第六十七章(1 / 2)

妄人朱瑙 鐘曉生 10031 字 3個月前

朱瑙回州府休息了幾日後, 便將城內參與糧行的商賈召集起來, 商議糧行日後的計劃。

這回在渝州的順利讓參與糧行的商賈們都十分高興。須知糧食利潤雖薄,可俗話說“欲長錢, 取下穀”。此生意薄利多銷, 周轉極快,而且非常穩定——甭管什麼樣的世道, 老百姓都得吃糧食。而其他的經營時好時壞, 再沒有這樣穩定的。

於是看到糧行潛力的商人們再無保留, 紛紛表明願意追加投入, 齊心協力將糧行辦好。

得到商人們確定的表態後, 朱瑙這才道:“以後我就不再自親自參與糧行的經營了。我是糧行最大的東家, 我會監督指揮糧行的經營——自然, 你們都是東家, 若有什麼決定, 我自會跟你們商議之後, 得到你們的同意再做決定。”

這一點商賈們都沒有意見。他們當然希望朱瑙能繼續參與經營,朱瑙做生意的水平是有目共睹的,有朱瑙在一定能幫他們賺大錢。不過朱瑙現在是州牧了,不可能有這麼多時間浸在生意裡, 有他監管指揮,雖比他親自經營差一些,但總也是讓人放心的。

朱瑙見眾人無異議, 又道:“那麼各地負責經營的人選我們這幾日便商討選定吧。各位若有好的人選, 亦可推薦給我。不過負責經營者雖有見機行事的權限, 亦有許多規矩要守。”說著便將非奸糧行經營的糧食種類、定價方式、質量把控與經營策略等又重申了一遍。

等他把條條規矩說完,商賈們的臉色就不那麼好看了。說到底,商人們的目的還是想賺錢,朱瑙定的條條規矩對百姓來說堪稱良心,對商賈們的利潤卻有不少限製。

李紳仗著自己的從兄李鄉在渝州立了大功的關係,最近頗有些春風得意。於是他第一個出聲表示反對。

“朱州牧,咱們的定價也太低了吧?”李紳理直氣壯道,“其他糧商的利潤起碼比我們高兩成。就算我們要比他們價低來搶占生意,低一成半成的也是低,為何偏要低這麼多?這不是放著錢不賺麼?”

朱瑙笑了笑,道:“隻低一成半成,老百姓難以察覺區彆,隻會以為是物價波動。其他糧商亦會立刻降價與我們競爭,不利於非奸糧行的快速擴張。”

李紳愣住。

的確,他們的目的不是短時間快速掙錢,而是先把非奸糧行的名氣打響,成為蜀地第一大糧行,然後圖謀長久的利益。如果售價隻比彆人便宜一星半點,競爭者肯定會立刻跟著降價,他們的目的達不到,隻得再降價;但如果他們一開始利潤就比彆人低很多,那其他糧商很可能需要猶豫觀望一陣才能決定是否要跟著降價。而這猶豫觀望的時間,就是非奸糧行迅速擴張的好時機。

而等到生意被他們搶了,其他糧商迫不得已再跟著降價競爭,已經來不及了——老百姓習慣在非奸糧行購買糧食之後,除非再有巨大的好處,他們往往就懶得再更改了。

這麼一想,朱瑙的定價策略的確是非常合理的。這是一個讓商賈們雖然有些不舒服卻能夠接受、而又有利於快速擴張糧行的定價。這並不是朱瑙一拍腦門想出來的,而是他權衡過利弊之後才做出的決定。

李鄉還在糾結這樣的方式會讓他們短期內賺不到多少錢,卻聽朱瑙意味深長道:“李兄,做生意目光還是要放長遠點,目光短淺的虧吃一次也便夠了,不能回回在同一個坑裡跌倒啊。”

李紳:“……”

席間眾人愣了愣,有人忍俊不禁地噗嗤一聲,有人不給麵子的哈哈大笑起來。

李紳的確不是什麼做生意的料,要是沒碰上朱瑙,或許也還湊合。想他李家祖祖輩輩在閬州開藥鋪,傳到他手裡也夠他過個富貴日子。結果偏偏朱瑙來了,沒兩年就把他的生意擠兌得差點倒閉了。不僅是祖傳生意做不好,過去的兩年裡,他每回想跟朱瑙過不去,回回倒黴的都是他自己。

他心裡那個氣啊,可偏偏沒話能反駁——事實已經一再證明,朱瑙比他有經營的天賦,朱瑙的目光就是比他長遠,說他目光短淺又有什麼錯?

李紳憋了半天,瞪眼咬牙,最後故作瀟灑地一甩頭,道:“行吧,反正我現在也不缺這點銀子。那就等非奸糧行生意做大了,壟斷了糧食經營再漲價好了。”

說著故作無所謂、實則滿臉通紅地坐回去了。

朱瑙笑眯眯的,並未說什麼。

眼下的利潤的確是十分低微的,待糧行順利擴張後,是可將價格提升些。不過若仗著壟斷經營便提價太多,非奸糧行成了奸商糧行,那很快就會有第二個非奸糧行出現,打敗奸商糧行。

不過那也是以後的事了,眼下不必與李紳分說。待到那時,自會有聰明人知道怎麼做聰明事。眼下重要的是速速將糧行開起來。

席間原本亦有幾個與李紳有相同想法的人。李紳搶先問了話,又被眾人笑話了一番,那幾人便不敢再提了。

見眾人意見已達成一致,朱瑙又道:“往後到各州經營,未必對當地糧商趕儘殺絕。他們若願與我們合作,照我們的規矩經營,掛出我們的招牌,我們亦可與他們分利。”

此言一出,商人們又是一怔。

原本看到朱瑙在渝州大展拳腳,將渝州的糧商打得落花流水,他們既激動,又有些擔憂。他們當然想把競爭者都打敗,然而這不是件容易的事。各地商人在各地都有盤根錯節的關係,雖不是人人都像吳良那樣霸道,但也各有各的本事。若一味拚個你死我活,就算能成,最後也很有可能元氣大傷。

而朱瑙這麼一說,他們行事的手段倒是溫和了不少。雖然可能要與更多商人分利,但事情變得更容易了。

張翔擔憂道:“這,讓他們用我們的招牌,遵我們的規矩,他們會願意嗎?畢竟我們的利潤比他們從前自己經營低不少。”

朱瑙反問道:“若是你,你會願意嗎?”

張翔想了想,不吭聲了。隻要非奸糧行真能做好,那其他糧商就隻剩下兩條路:要麼合作,要麼放棄。答案已經很明白了。

朱瑙又說了幾條,將非奸糧行的規矩全部定好,隻待具體實施了。

商人們對朱瑙已是心服口服,再無更多質疑,於是商議結束後,朱瑙便打道回府去了。

……

朱瑙回到州府,正欲去後院休息,竇子儀快步迎了上來:“州牧,關於那幾個劫穀倉的流民,我查到一些消息。”

“哦?”朱瑙立刻停下腳步,問道,“你查到什麼了?”

竇子儀道:“我盤查了這數月來多起村莊、田莊被流民劫掠的事,又派人盤問了一些流民,發現那夥人已不是第一次作案了。算上劉家村的穀倉,這應該是他們第四次作案。”

朱瑙頓時來了興趣,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竇子儀一板一眼道:“這夥人擴張得很快,三個月前他們第一次作案的時候,應當隻有三四人,現在他們很可能已經有二十來人了。”

朱瑙點頭。流民就是這樣,居無定所,一切為了生計。他們很容易聚成團夥,畢竟人多力量大,更方便搶劫偷盜。不過聚得快,散得也快,而且人數不會太多。畢竟多一個人多張口,更難生存。因此二十來人已經是個很大的隊伍了,說明為首者足夠有本事。而且這麼多流民隊伍對治安來說已是個極大的隱患。

朱瑙道:“他們中為首的人是誰,你可查到了?”

竇子儀點頭:“為首之人名叫衛玥。有幾個劍州來的流民見過他,說他隻有二十來歲的樣子,瘦,這麼高。”一麵說,一麵抬手比劃了一下,是個較高的身形。

“那些人說,聽他口音他他應該是劍州人。我已派人去劍州查訪,也不知是否能查出他的身世,總之還需要一段時日。”

朱瑙點頭。這些消息雖不夠具體,然而短短幾日竇子儀便能查到這麼多,已實屬不易。

他想了想,道:“既然這不是他們第一次作案,那你將他們先前每次劫掠作案的詳情理出來給我罷。”

竇子儀道:“已理好了,隨後便送去給州牧。”

朱瑙頓時滿意地露齒一笑:“竇主簿,辛苦你zh了。”

……

北府中。

一群少年在院子裡排成幾排,程驚蟄站在人群最前方環視眾人。

他道:“我不在這段時日,你們沒有偷懶吧?練功有長進嗎?”

少年們紛紛接話,院子裡頓時鬨哄哄的。

“沒偷懶,每天練得勤著呢。”

“驚蟄哥,你也就走了一個月,我們能有多大長進?”

“驚蟄哥,渝州好玩麼?”

“我們什麼時候也能出去執行任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