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八十章(1 / 2)

妄人朱瑙 鐘曉生 11976 字 3個月前

衛玥今日的計劃進行得可謂十分順利。之所以能如此順利, 倒不在於他今晚的布置有多巧妙, 而是因為在此之前他已和劍州府的官員們打了幾個月的交道, 完全取得了官員們的信任。這些官員對他幾乎毫不設防——他們早就一起喝過很多頓酒,吃了很多頓飯,誰能想到偏生這一頓能出問題?又兼之有求於他, 官員們身段放得更低,許多官員連個侍從都沒帶。

今日被宴請來的官員有十幾人, 名單乃是衛玥自己擬的。這些人大多是劍州府裡的高官,不過也有幾個官位其實並不怎麼高。衛玥之前花了很多力氣調查劍州府裡的情況, 就是了解官員們所負職責以及能力背景等。這回被他請出來的, 都是劍州府裡最關鍵的官員, 他們要麼是掌機樞之要人,要麼是當地豪強在官府中的代表。隻要沒有了這十幾個人, 即便官府裡還有百餘名官吏,卻都成了一盤散沙, 無法再使官府運作下去。

也因此,隻要這十幾人不在了, 劍州府就會徹底垮台。到時候朱瑙過來接手,不會再遇上多大阻力。

所有的官員已被迷藥迷得不省人事, 衛玥也開始進行他的最後一步——處決。

他率先下手的人是坐得離他最近的劍州牧。這家夥又胖又圓,衛玥一腳踩在他肚皮上, 他的肚皮還波浪似的彈了彈, 也不知道裡頭裝了多少油水。

衛玥滿臉嫌惡, 冷笑道:“劍州上下, 最大的官是他,最貪的官也是他!上回他還同我吹噓他家裡有上百個婢女。今日送他去見閻王,到了底下讓上百個小鬼好好替他刮刮油水!”

他的弟兄們紛紛唾向劍州牧。這些弟兄大都是劍州人,過了多年顛沛流離的苦日子,早恨不得把貪官惡吏拔下一層皮來。

衛玥環視眾人,道:“有誰想動手殺他麼?”

話音剛落,立刻就有幾人蠢蠢欲動地上前。然而上前之後,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全都猶猶豫豫地舉著刀,沒人真的動手。

他們跟隨衛玥做賊良久,雖乾了不少違法亂紀的壞事,但殺過人的卻是極少數。一時不免有些膽怯。

衛玥見狀,皺了下眉頭,索性自己抄起一把短刀,親自執行。他把劍州牧翻過身來,摁住他的肩膀,舉刀要往他心口紮。然而動手之前,他的手也在空中停頓了一陣。

片刻後,他閉起眼睛。就在眾人以為他也不敢下手之時,他忽然咬緊牙關,用力朝著地上的身子紮了下去!

鮮血瞬間噴濺,劍州牧肥碩的身軀一陣抽搐,最後漸漸不動了。

衛玥滿臉是血,兼之天色又黑,沒人看得清他是什麼神色。他抹了下臉上的血,拔出刀,又往下一個人走去。

“這也是個大貪官,天天纏著我,讓我幫他和成都府的官員牽線。他每回出手送禮動輒就是幾百兩,都是刮來的民脂民膏。該殺!”

他又要動手,忽聽身後有人道:“大哥,讓我來。”

衛玥回頭,見一名年輕男人從人群裡走出來。正是前段時日他在田埂邊看見殺了地主家惡仆的年輕人。那年輕人近來就一直跟著他了。

衛玥於是退開,年輕人上前,咬緊牙關,一刀割斷了貪官的脖子!

處決完這個,衛玥又走向下一個。

“這個,好像不怎麼貪。”衛玥摸了摸下巴,網開一麵道,“綁起來帶走!”

又向下一個。

“這個,朱瑙特意說了得留著。說是他的職務關鍵,治理劍州要他輔佐。也綁起來帶走吧。”

再往下一個。

“嗬,這家夥造了多少冤案?被他關起來的全是窮人。富人犯法,就他媽瞎了眼睛看不見!殺他一百遍都算便宜他了!”

他一圈走下來,一個個定奪。凡說要殺的,那年輕人便上前抹斷脖子。凡說要留下的,眾人連忙上前用繩索捆上,再套上麻袋。

走到最後一個,便是來得最晚的周天暮了。

周天暮也被迷得厲害,隻是大概喝得最少,因此尚留有一絲神智。他隱約感覺有人抬起他的下巴打量他,又隱約聽見有人在他耳邊說話。

“這個好像也沒乾過什麼壞事。也帶走吧。”

周天暮被套進麻袋後,衛玥回頭看了一眼。劍州府的十幾名官員被殺了大半,滿地鮮血,隻留下四五個麻袋裡裝著活人。

夜晚陰風陣陣,燈籠搖曳,外麵又隱隱傳來打更聲。此地已不可久留了。

衛玥去洗了把臉,又換了身樸素衣服回來,提起一盞燈籠,道:“我們走。”

眾人背起幾個麻袋,在夜色的掩映下,悄無聲息地從後門離開了。

……

翌日,一個爆炸性消息迅速在劍州城傳開,引起全城轟動。

——劍州府十數名高官一夜間全部被殺,屍首在一間小院子裡被發現。另有五名官員人間蒸發,連根頭發絲也找不見。

凶手是誰?沒人知道,主管刑獄的官員也被殺了,官府簡直亂成一鍋漿糊,連個能主事的都沒有,更沒有人能去查實案情。

於是乎,各種謠言甚囂塵上,越傳越邪乎,最後各種神神鬼鬼都被牽扯出來了。

在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劍州都流傳著一個傳說。據說此地有極靈的山神,庇護百姓,曾降下神力,一夜誅殺十數貪官惡吏。後來傳開了,還有不少異鄉人專程來拜山神。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此時此刻,真凶已率著他的隊伍,扛著幾個麻袋,在前往閬州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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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的大路上,一名信差騎馬疾馳。馬蹄鐵飛速地敲打在石子路上,發出擂鼓般的聲響,揚起一陣煙塵。

道路上的百姓紛紛退到兩旁,對信差的身影指指點點地議論。

“跑得這麼急,是不是又出什麼大事了?”

“天知道,最近這幾個月,月月都有大事。反正跟我們也沒什麼關係,不管出什麼事,咱的日子不還照樣過麼?”

“這話可不見得。沒準出了什麼事,咱們也得受牽連。”

“那也沒辦法,我們又能怎麼辦呢?來什麼都受著吧。”

“唉……”

……

快馬馳道官府外,信差勒馬:“籲——!停下!”

訓練有素的驛馬在官府門口停下,立刻有官差上前幫忙牽馬。信差從馬上跳下,抹了把頭上的汗,快步進府去了。

……

徐瑜正在辦公,忽聽外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抬頭一看,他的心腹急急忙忙跑了過來。

“徐少尹,剛才有京裡送來的消息,出大事了!”

徐瑜擱下筆:“什麼事?”

心腹湊到他耳邊,如此這般彙報了幾句。

徐瑜大驚,嘴都合不攏:“真、真的?有這種事?”

心腹嚴肅地點頭。

徐瑜臉上的表情幾變,說不上是喜是怒,更多的是驚訝和不解。

片刻後,他接受了消息,咬著手指陷入沉思。

……

盧清輝正在收拾包裹。袁基錄又給他安排了刁鑽任務,要他出去執行。這時候外麵響起敲門聲。

“誰?”

“盧少尹,是我。”

盧清輝認出聲音,是他的心腹,便道:“進來。”

那人推門進來,湊到盧清輝耳邊如此這般嘀咕了幾句,盧清輝猛地睜大眼睛,震驚至極:“什麼?!”

他一把抓住心腹的胳膊,急急道:“你確定?沒有弄錯??”

心腹點頭:“真的。信差還在官府裡呢。”

盧清輝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竟是一副驚恐的神色。他急怒道:“胡鬨……荒謬至極!!那幫閹人……那幫閹人!”

心腹也跟著歎氣。

盧清輝又驚又怒,全身血液湧上頭頂。他受刺激過度,忽覺一陣眩暈,竟倒退兩步,勉強扶住桌子站穩。

心腹嚇了一跳,忙上前攙扶:“少尹,你沒事吧?”

盧清輝沒有回應。他胸膛劇烈起伏,心口絞痛,於是抬手捂住胸口。然而他的手掌也克製不住的顫抖……

……

袁基錄正在屋裡小憩,被外麵的動靜吵醒,不悅道:“誰在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