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八十四章(2 / 2)

妄人朱瑙 鐘曉生 12027 字 4個月前

“不行,照顧爹娘我沒你照顧得好,還是你回去,我當兵!”

“爹娘更疼你,你要是從軍他們更傷心。我去!”

這兄弟倆都已經排到募兵的攤子前了,還沒爭執出結果來。募兵的官吏抬眼看看他們,道:“行了,都彆爭了。此次募兵的要求裡有一條是應募者的身長至少高於七尺,我瞧你們倆兄弟好像都沒到?這邊有刻度,你們先過來量量再說。”

兄弟倆連忙走到有刻度的立柱旁。

果不其然,那官吏眼光毒辣,兄弟倆一量身高,一個六尺七,一個隻有六尺五,根本沒到招兵的最低要求。

這結果出來,兄弟倆都糊塗了。

“我怎麼隻有六尺七了?”

“我,我六尺五?不可能啊,我明明應該有七尺一才對的……”

官吏擺手笑道:“好啦,你們倆兄弟不用爭了,一起回去照顧你們爹娘吧。”

兄弟倆頓時尷尬不已。虧他倆互不相讓吵了一路,結果募兵處不要他們?!那他們到底是為什麼要弄得這麼壯烈啊……

官吏正要叫下一個應募者,當哥哥的忙道:“等一下!我,我不知道為什麼我隻有六尺七,不過……跟七尺也差不遠了!就不能通融一下嗎?”

官吏道:“不行啊。這些要求都是州牧親自擬定的,吩咐了我們一定要嚴格遵照,實在不能通融。”

哥哥仍不死心:“可是,我們閬州本來就隻有這麼點人,如果還要求這麼嚴格的話,豈不是招不到足夠的兵了?沒有足夠的兵,我們能擋得住成都府的軍隊嗎?”

說到這個,負責照顧的官吏也有些茫然:“這個麼……我也不清楚,我隻是照著朱州牧的命令辦事……總之,你們先回去吧,今日肯定是不能招你們的。回頭若真的招不夠人,朱州牧也許會有其他命令。”

兄弟倆聽官吏說得斬釘截鐵,便知自己確實是沒戲了。他們不由鬆了口氣,同時又感到擔憂和惋惜。

後麵還排著一長串的人,都是來應募的。閬州這邊的招兵情況顯然比成都府熱鬨了不少。

並不是閬州的百姓更好鬥,而是比起成都府的百姓,他們更有參戰的理由和覺悟。在朱瑙上任之前,他們都被袁基路壓迫多年了,實在不想再回到從前那種日子。誰願意辛辛苦苦忙碌一整年,到了豐收的時候先把一半糧食上交給官府啊?

而且這兩年閬州雖然不受成都府的管轄,可成都府那些荒唐事可沒少傳到閬州百姓的耳朵裡。現在整個成都府治下,閬州不敢說是最富的一個州,卻絕對是老百姓日子過得最好的一個州。閬州百姓們參軍,是有保護家人、討伐狗官、推翻暴|政為動力的。甚至於還有一些是彆州百姓聽說閬州要起兵反抗成都府,特意趕了數天的路前來報名的。

然而令人費解的是,閬州雖小,招兵的要求卻不低。前來報名者明明一個個瞧著都是健康男子,經過篩查之後,被淘汰者竟十有八人。

於是乎,募兵攤不斷有意氣奮發前來應募,最後卻垂頭喪氣離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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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募兵處的官員進入州府,把今日招募的人員名冊交給朱瑙。

“這是今日名冊,請州牧過目。”

朱瑙翻開看了一眼,頓時心疼地直搖頭:“怎麼今天又招了四十幾個?我不是讓你們想辦法壓一壓麼?明天去把那量身高的柱子再改改,還有……家裡兄弟少於三個的,都讓他們回去吧。”

那官員失笑道:“州牧,那刻度改的七尺都快比八尺高了,好多人都覺得不對勁了。”

朱瑙道:“總之慢一點。募兵處我打算設置一個月,但我這裡頂多隻要一千兵員,不能再多了——這話你心裡有數,不必往外說,明白麼?”

那官員忙道:“下官明白。”

朱瑙點到即止,不再多話。片刻後,他又溫和地開口:“你累了一天,若沒彆的事,早點回去休息吧。”

那官員行了個禮便告退了。

沒多久,程驚蟄也來了。

程驚蟄稟報道:“公子,今天城牆已經開始動工了,一個月內應當可以竣工。”

朱瑙點點頭,道:“好。”

最近朱瑙雖然在閬州募兵,但募到的兵會即刻送去訓練,並不參與工事。而他之前讓虞長明從劍州帶回來的流民虞長明已帶回來了,他讓陸連山從渝州送來的流民,陸連山也非常高興地送來了——這種燙手山芋,有人肯接手他當然求之不得!

這兩州的流民加起來有千把人,朱瑙並沒有把他們編入軍隊,而是如他先前所說,以募工的方式將這些流民整編起來,讓他們投入加固城牆、開鑿礦山、冶煉打鐵等工事之中。

之所以如此安排,一來這些流民身份不明,人數又太多,他可不敢囫圇吃下,萬一吃了不消化是會遭到反噬的;二來這彆州的流民沒有閬州百姓的覺悟,也未必願意參軍。可募工的性質就完全不同了,流民們不必加入軍籍,隻消乾活就能夠得到食物和酬勞,比較容易順從。

由於眼下各種招兵、工事等進行得如火如荼,朱瑙身邊人手不夠用,連驚蟄也被派出去監工了,算是對他的又一次曆練。

朱瑙問道:“那些流民可有生事?”

驚蟄道:“公子放心。乾活前先給他們吃了一頓飽飯,他們乾得很賣力氣,目前未見有任何異常。”

又道:“對了公子,我來的時候經過一家酒館,看到虞大哥在裡麵喝酒,他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樣子。我過去跟他打招呼,他也沒怎麼搭理我。”

朱瑙聞言眉毛一動。片刻後,他笑道:“這家夥宅心仁厚,我這局賭得大,賭得險。他恐怕是心裡不大痛快了。”

驚蟄眨眨眼睛。他不知道虞長明怎麼想的,也不在乎,反正朱瑙讓做什麼,他便做什麼。

朱瑙伸了個懶腰:“走吧,回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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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

幽靜的廂房中,徐瑜與盧清輝分坐兩頭,正在飲酒聊天。今日徐瑜辦事正巧從盧清輝的彆府附近路過,盧清輝也恰巧剛從彆地回來,兩人竟在街上迎麵撞上。從前天天碰麵的兩人進來已是難得相見,都有些唏噓,因此便入彆府小飲一壺。

盧清輝杯中的酒快喝完了,徐瑜拿起酒壺替他滿上,笑道:“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和你一起喝酒了,今日能有這機會可真難得。”

盧清輝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我剛才來的路上,正好看見一家非奸糧行的店麵開張。這好像已是成都的第四家了。”

“哦?”徐瑜笑嗬嗬道,“看來那非奸糧行的東家經商手段非常出眾,這生意擴展得真是快。”

盧清輝涼涼地看了他一眼,終是沒多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問道:“最近募兵的情況如何?”募兵之事,袁基路完全沒有讓他參與,屬他派係的所有人手也都被隔絕了。很顯然,袁基路在防著他。

徐瑜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回答道:“不太好。軍餉也加了,免稅的額度也加了,應募者仍然不多。府尹要求清明前募足兩萬人,聽說底下的官吏都急了,凡主動報名的隻要不是缺胳膊少腿的都收了。這樣仍不夠數,恐怕往後還會用彆的手段。”

盧清輝臉上神色幾變,最終端起酒杯一飲而儘。這段時日他比從前內斂了不少,要換作從前,他恐怕已開始戳袁基路的脊梁骨了,現在也不知是懶得戳了,還是知道戳了也沒什麼用。

徐瑜有些納悶,嘀咕道:“閬州那邊倒是沒聽說有什麼消息,實在奇怪。他們不打算募兵麼?”

盧清輝嗤道:“我看朱瑙隻是不敢弄出動靜來,實際上不知道急成什麼樣了。嗬嗬,打死他也想不到朝廷會突然放開兵權吧?他現在一定後悔極了,後悔從前為什麼要那麼囂張。”

又道:“現在這情形,袁基路已經開始募兵,一募就募兩萬人。朱瑙在閬州越招搖,死得就越快。低調一點,還能多活幾天。不過我料他也不會坐著等死,大概現在正一邊裝傻扮乖,一邊背地裡偷偷地招兵買馬吧。反正我看他是再也不敢高調行事了!”

話音剛落,外麵傳來敲門聲:“盧少尹,阿丙回來了。”

盧清輝一驚:“真巧,我派去閬州打探消息的人回來了。”看了看徐瑜,猶豫片刻,還是道,“讓他進來吧。”

很快,名叫阿丙的探子進來了。

盧清輝問道:“阿丙,閬州現在形勢如何?”

阿丙道:“稟告少尹,朱州牧也開始募兵了。”

“什麼?!”盧清輝驚道,“他是光明正大地募,還是偷偷摸摸地募?”

這問題讓阿丙愣了一愣,遲疑道:“挺、挺光明正大的吧……每天隊伍都很長,能從城中快排到城門口。”

盧清輝眼睛瞪得更大了。

阿丙還沒說完:“除了募兵之外,朱州牧還從劍州、渝州各招募了上千流民,已經開始加高城牆、擴建校場兵舍。這上千人他是以募工的形勢募來的,沒編入軍隊。屬下猜想,他可能是擔心劍州、渝州人不好馴化,所以另立名目,先召集來人手,再慢慢馴化?”

又道:“他還用這些人大肆開采礦山,冶鐵練兵,打造兵甲……”

這下盧清輝的臉上簡直五顏六色,能開染坊了。

不光自己募兵,甚至從彆州募兵,各種戰前準備一個沒落下。這叫低調嗎?這明明比從前還要高調囂張啊!

這朱瑙莫不是失心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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