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1 / 2)

劉玉真第二天醒來時天已大亮了,身側也早已冷了下來。

桂枝伺候她梳洗的時候解釋道“姑爺說您這些日子累了讓多睡會兒,也是我們的疏忽,您來了陳家之後起得早響午也睡得少,長久了可不是精力有些不濟,姑娘您感覺如何?可要請個大夫來瞧瞧?”

劉玉真握緊了被褥,“不必了,沒什麼大礙,姑爺是什麼時候起來的?”

桂枝拿了熏好梅花香的衣裳給她換上,回道“和以往一般呢,天剛亮便起了,起了後就去前院書房,姑爺可真是刻苦。”

自從嫁過來第一天發現姑爺起得比全家都早後,她和春杏也輪流起得早了,頭一天夜裡依照姑娘的吩咐備好衣裳,早上則端好了熱水放在淨房供姑爺洗漱,長久下來她們做丫鬟的對姑爺的刻苦都佩服得很。

劉玉真緩步走到了梳妝台前,銅鏡裡映出了一張朦朧的臉,瞧著柔柔的無甚脾氣,“桂枝,我瞧著很小嗎?”陳世文已經說了兩次她小了,這讓她心生疑惑,難不成自己真的顯小?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怎麼會呢?”桂枝詫異道“姑娘雖然剛及笄,但有主意著呢,氣勢也足,新來的小丫頭們都不敢湊前說話,怎麼會小呢?”

桂枝是真不覺得自家姑娘小,姑娘的氣勢與手段有時連嬤嬤都是驚的,有派頭得緊,絲毫瞧不出來才十五歲。

那陳世文怎麼老是說她小呢?劉玉真任由著桂枝挽好發髻,再挑了一件紅色的褙子穿上,下配同色的裙擺,整個人的氣色都明豔了許多。

今天簪了一朵牡丹花。

再親自取了兩支累絲鑲紅翡金鳳步搖插到了頭上,那紅翡被磨成了大小不一的水滴形,被金絲勾著在金鳳尾巴上排列了規律的兩層,鳳口向外墜著一串細圓的紅翡珠子,在耳邊擺動映得臉色都紅潤了幾分。

她今日起得晚,家裡其他人都吃過了,桂枝從外頭提了個食盒進來,端出一碗湯粉並幾個小菜。

“姑娘今日顧廚娘按照您的吩咐,做了道湯米粉,咱們這裡買不到羊肉就換了豬骨頭,您嘗嘗可還對味。”

一小碗湯米粉,上頭蓋了一大勺燉得酥爛的排骨,熱氣蒸騰的瞧著便很是開胃,劉玉真坐下嘗了一口點頭,“味兒不錯,你們可都吃過了?”

桂枝一早就忙裡忙外的還真沒吃,“這就去,顧廚娘多下了兩把呢,姑娘您放心我們是斷不會餓著自個兒的。”

劉玉真點頭,不一會兒桂枝便出去了,換了春杏來伺候。春杏是個不愛說話的,待她吃完便將碗筷收拾了,低頭默默地做針線。

桂枝沒多久回來了,拿著張單子問她,“姑娘,姑爺下個月便要到京城去了,你要的魚麵、醬菜、乾菜、各種醬料莊子裡都送了來,我去瞧了都是上好的。旁的可要先收拾起來?衣裳鞋襪吃穿用度都得備著呢,京城的冬天冷得很大衣裳也得放上兩件。”

單子很長,衣食住行都包含在內,劉玉真仔細看了看,然後又打開櫃子翻看了他的衣裳。陳世文衣裳不是很多,都在這屋子裡頭了,厚的一個箱子薄的一個箱子,簡單得很。

除了最近給他穿的幾件外其餘的都有些年頭了,厚的大衣裳有三件,一件是結了塊的棉襖子,一件是黑色大氅,還有一件摸著像是狐狸皮但外頭的那層靛藍色布料都起毛邊了。

劉玉真將棉襖子塞到了箱子底下,拍了拍手道“這件大氅破了兩個洞,春杏你補一補,這件狐狸皮的要換個麵料子。再從我那些箱子裡取幾塊厚實些的皮子做兩件新的吧,再做兩雙靴,冬日裡穿那個暖和,都刷上桐油防風防水。”

“誒,那我去挑些顏色穩重的。”春杏放下手裡的活計答道。

劉玉真的嫁妝裡是有幾塊壓箱底的好皮子,但不用她說春杏也知道是不準備這時候用的,是以取了常見的幾塊羊皮和兩塊較少見的狼皮,顏色雖然不大齊整但摸著很是暖和。

劉玉真“做兩件襖子一件鬥篷吧,剩下的做帽子和靴子,再去太太那裡問問家裡頭還有沒有剩棉花再做身棉袍,春杏你去把姑爺的尺寸取來,我們先裁剪。”

男子的衣物不如女子複雜,劉玉真取了個巧用有暗紋的緞子做麵把刺繡都省下了,再把縫邊做得細密,出來的衣裳便很能入眼了,她和兩個丫鬟忙活著做好後時間已經邁入十月。

“桂枝,前些日子莊子上送來的乾酪和奶粉可吃完了?”

桂枝仔細想了下答道“差不離了,奶粉放得久姑娘您先頭說要給姑爺留著所以還剩下大半,但乾酪卻不多了,這東西直接吃大夥兒受不住但做成點心幾個孩子都愛呢,老太爺也會吃兩口。”

“那讓他們再製些來。”劉玉真吩咐。

“好,不過姑娘為何不直接把牛拉來呢?新鮮牛乳製成的薑奶湯您很是喜歡呢,在府裡時每每要喝上一大碗。”

……也對,劉玉真發現自己陷入誤區了,這會兒是在公婆和善,夫君溫和的陳家,不是劉府那人人長著三個心眼子的地方,牽頭正在產奶的牛來想是沒什麼問題的。

“晚些時候我問問他。”

陳世文對這個能讓人身子骨壯實的牛乳有些興致,細細問了答道“聽著像是個好的,慧姐兒和康哥兒都有些弱,往年天若有變那是定會生病的,這一年好些了但也還是讓人揪心。”

“不過牽牛來倒是不必了,若真是個好的家裡那頭牛也快要生產了,待它生產之後便讓錢家的每日去取了來,讓長輩和孩子們都喝上一些。”

劉玉真頷首,“這樣也好,那我莊子上的便讓他們製成奶粉吧,存起來想吃的時候就可以吃,反正煮開了都是一樣的。至於家裡的就按你說的辦,這裡離老宅近,送過來也新鮮。”

陳世文頓了頓,問道“你莊子上養了許多牛嗎?這又是牛乳粉又是乾酪的,耕牛隻能用作耕地,不可做旁的。”

劉玉真知道不能隨意殺死耕牛,但不能養太多這個還真不知道,追問道“這朝廷還管人養多少牛嗎?”

“這是自然,”陳世文點頭“本朝以農為本,一戶人若能得耕牛一頭,則能多種些地,多些收成,多活些人。是以新朝初立時立律‘盜殺馬牛,頭首處死,從者減一等’。”

“此外牛肉味美,一頭耕牛不過□□兩銀但宰殺市賣便可得二三十兩,你也看過《慶律》,上頭就有宰殺耕牛而獲罪的。”

“你若養的牛多於田地所需,無疑小兒持金,恐有禍患。”

這朝廷管得還挺寬,劉玉真忍不住腹誹。

陳世文最後提醒,“所以你莊子上養的牛不要太多,這什麼奶粉也不要做太多,夠家裡吃就行。”

劉玉真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老三媳婦?兒媳婦?”張氏探前了身子問道。

劉玉真瞬間回神,“啊?娘您有什麼吩咐?”

“沒什麼事,”張氏關心地問道“兒媳婦啊我瞧著你今天精神頭不是很好,可是累著了?荷花說你最近都在給老三做厚衣裳,這衣裳是要緊可你也要顧著身子啊。”

“讓顧廚娘給你燉碗補湯喝!自從我和當家的喝了顧廚娘燉的這補湯,這夜裡也不抽筋了,一覺睡到大天亮,補著呢!你和老三也多喝一些。”

這說的補湯指的是這陣子顧廚娘燉的奶湯,老宅那邊養的水牛生了小崽子後錢家的每天去取了新鮮的牛奶,沒想到喝了不到半月便都有了效果,孩子們胖了一圈,幾個老的都說睡得更香,腿和手也不再抽著疼了。

喜得陳老太爺拍著陳世文的手直說他娶了個好孫媳。

婆婆張氏更是遇到了什麼頭疼腦熱的都喊著要人喝補湯,儼然把它當做神藥了,讓人哭笑不得。

張氏可沒想到劉玉真在心裡暗笑,她繼續囑咐道“你可彆省著,家裡頭這牛爹這麼多年精心伺候著,壯得很呢,你和老三要多喝,來年給我生個大胖孫子!”

明年是生不了大胖孫子的,劉玉真轉移了話題“娘,我是日日都喝著的,就是夫君不愛這味道,每次喝都皺著眉頭,康哥兒都比他強些呢,娘你可要好好勸勸他。”

“慣的他!這補藥哪有好喝的?!”張氏笑罵,末了感歎道“老三那是不愛喝薑湯,他從小到大就不愛喝那玩意,我還記得他小時候有一回得了風寒,他祖母給他熬了濃濃的薑湯,讓他喝完了睡一覺,醒來就好了。

“結果他不愛喝,偷偷倒了。”

“那年他剛去鎮上的書塾,起早貪黑的著了涼,風寒久久未好,可把我們給急壞了。薑湯熬了一碗又一碗,後來他屋子後頭的草被燙死了我們才發現他把湯給倒了。”

“急得他祖父掰開他的嘴就灌了下去,塞被窩裡捂出汗第二天就好了,好了之後他老子就把他抽了一頓。”

說完了,張氏強調,“老三瞧著軟和,但性子傲著呢,要吃了虧才改,老三媳婦你可不能慣他這個毛病!”

這是,陳世文的又一件年少囧事?很是生動,她旁邊坐著的康哥兒聽得津津有味,還評價道“薑湯痛!康哥兒也不要喝!”

劉玉真可找到話了,她笑著問道“那康哥兒要不要喝顧廚娘燉的補湯?補湯裡也有放薑湯哦。”

康哥兒皺著小臉,補湯甜甜的暖暖的,可是薑湯壞喝了嘴巴痛痛的,為什麼要把好的湯和壞的湯放一起呢?急得他拉著劉玉真的衣袖,“母親母親,康哥兒不要喝痛痛的湯!爹爹也不喝!”

“哈哈哈康哥兒真乖,這麼小年紀就知道心疼你爹爹了。”張氏把康哥兒摟在懷裡,心肝兒地叫喚。

康哥兒不依地掙紮了出來,衝著劉玉真說道“母親你給爹爹煮不痛的補湯,母親疼姐姐和康哥兒,也疼爹爹!”

一屋子的笑聲,劉玉真又氣又急,臉上的紅暈久久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