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1 / 2)

西廂房裡,聽到陳世文說開鋪子不礙事後劉玉真便琢磨起來了,賣什麼這是沒有疑問的,就賣各種魚製品及粉麵,所以她初步計劃是先在鎮上開一家小的食鋪,然後看情況再在縣城裡開一間大一點的。

至於酒樓這種大投資高風險的她暫時沒有這個計劃,畢竟她的目的不是成為大商賈。

但是她在鎮上沒有房產,而且派誰去管理也是一門學問,於是便喊了段嬤嬤來,仔細說了一下,問道“嬤嬤你覺得如何?我的陪房裡頭可有合適的人選?”

段嬤嬤思索了片刻,回道“姑娘您是想要開個賣吃食的鋪子,按您的想頭隻賣粉麵,那手藝簡單無需幾個人。一兩個在廚房裡頭,再一兩個在外頭招呼客人這便齊活了。”

“您身邊侍候的都離不得,那就得在莊子上或者宅子裡頭選,不如就選了那郭家?郭老三先前是給咱們大房趕車的,他家裡的婆娘以前在太太的院子裡掃過地,活做得仔細,忠心上更是沒得說的,就是木訥了些。”

說完她又歎氣,“其實啊,若論開鋪子還是李家的婆娘合適,她那人活絡得很和什麼人都處得來,開鋪子就是要這樣性情。但她當家的是個慣會喝酒賭錢的,喝醉了就打人,經常把她打得鼻青臉腫,這樣的人可不能安排到鋪子裡去,不然她倒是個好人選。”

劉玉真皺眉,她最討厭這樣窩裡橫的男子,“李家,可是府裡頭給的?我記得是管花木的?”

“正是,”段嬤嬤點頭“他們是府裡的老人了,侍候過先老太太,除了他們家之外還有幾個是劉家的老人,太太特地為您選的,如今都和二太太給的放一塊。”

劉玉真懂了,這是不屬於大房也不屬於二房的獨立人員,是往後能給她做幫手的。

這樣的人在劉府雖然少但也不是沒有。

她起了惻隱之心,便道“那不如就讓郭家和李家的去吧,女子做事總是細致些,郭老三既然會趕車那就讓他繼續趕車吧,正好我也想著安排一輛車到家裡來,不然出門總是麻煩。”

“可是鋪子裡總得有男人啊,”段嬤嬤勸道“若沒有個男的鎮著總是不成章法,若是遇到耍橫的男人在總是底氣在,隻有一幫子婦孺街坊鄰居都要看低的。”

“那就讓那郭家夫婦和李家的去吧,”劉玉真聽從意見改變了主意,“再加個機靈的小廝,家裡頭安排個小廝趕車也行。”

段嬤嬤愣住,再度勸道“這郭家老三在呢,不好安排李家的去,不然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了她。”

劉玉真……這世道,不但有男尊女卑還有男女大防,不是夫妻又沒有血緣關係的人,稍微說兩句話都要惹來閒言碎語。

但要是為此就放棄幫助一個備受家暴的女子,她的良心也過意不去,思索了一會兒,她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郭家和李家有沒有兒子?讓她們兩個做娘的都帶個兒子去,郭老三還是到家裡頭來趕車,這總沒問題了吧?”

“這便妥了。”段嬤嬤這回同意了,“李家的她兒子就是那李三,先頭您點了他入冬之後來家裡修剪那牡丹花的,他如今就在您那四進宅子裡做活,我上回瞧過了是個能乾的。”

“讓他們母女出來也好,那宅子人多了些。”

劉玉真鬆了口氣,“那嬤嬤您就到鎮上跑一趟,找一位靠譜的中人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鋪麵,再帶輛騾車到家裡來,家裡頭沒有車多有不便,我記得莊子上是有兩頭騾子?”

“姑娘您沒記錯,”段嬤嬤回道“這馬都被那些軍爺征去了,我們這少見得很整個縣城很少有人家有,府裡都僅有四匹,您的莊子上是有兩頭騾子,我這就讓他們趕一輛車來。”

劉玉真“那好,我們先選了鋪子,若沒有旁的事我們就趕在這月開張。”

正說著,顧廚娘端了新做好的燜肉來。

劉玉真嘗了一塊覺得這回差不多了,遂道“就按這個方子來,嬤嬤你也嘗嘗,桂枝你去寫了方子給嬤嬤,送到府裡給母親也嘗嘗。”

“這就是今天做的那燜肉了吧?一早上香得姐兒、哥兒們往廚房跑了好幾回。”段嬤嬤笑嗬嗬的,也夾起一塊嘗了,“唔,這般軟乎?”她三兩下吃完,驚喜地道“這味兒好!”

“這都是姑娘的主意呢,”顧廚娘臉上笑開了花,“旁的人那是再想不到的!”

段嬤嬤“就你嘴甜,還不快去隨桂枝寫了方子,我正好去孝敬了太太。”

顧廚娘隨著桂枝出去準備不提,劉玉真又和段嬤嬤就買鋪子的事商量了一番,托了她去辦理此事。

……

“姑娘,我找了個靠譜的中人,這鎮上的確有幾個鋪子空置著,”段嬤嬤在桌子上畫了兩道橫線,解釋道“這鎮上不比縣城還有專門的坊市,整個鎮就隻得這一條大道,這周圍便都是鋪子了。”

她的手在兩側點了點,“這其中一處便是在城門口,一對老夫妻在此賣茶和發糕,如今賣不動了便想著盤出去回鄉下,鋪麵尚不及這間屋子大需十兩銀,我去瞧了他們家生意不大好,旁邊也有賣發糕的,比他家的厚實呢。”

不僅劉玉真聽得認真,慧姐兒也聽得聚精會神。

段嬤嬤的手上移,指著中段的某一處道“這一處是在家裡二爺讀書的書塾,也就是二奶奶的娘家附近,那一帶都是殷實人家這鋪子先頭是賣米麵的,外頭是鋪子裡頭有個小院。”

“但近些年風調雨順的店家掙不到幾個錢便想著賃出去,每月換些銀子度日,所以他們家不願意賣,這租銀一月要一兩。”

劉玉真示意她繼續說。

“這一處原是個酒樓,”段嬤嬤指著一處道“近兩年入不敷出所以也想著盤出去,我去瞧了瞧,上下兩層雖說小了些但一應家夥什都是齊的,需銀三百兩。”

慧姐兒小聲地哇了一下。

“還有這一處,是個賣雜貨的鋪子,比先頭那個米鋪小一些,隻得半進,掌櫃的獨子摔斷了腿要到府城尋名醫呢,他們家賣得急隻需二十兩銀。”

“再有這一處……”

段嬤嬤一共說了五處,有需要三百兩銀的破舊酒樓,也有隻賣十兩銀的茶攤,參差不齊沒有章法。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段嬤嬤管家理事調教丫鬟是一把好手,但外頭的事就要差一些了。

劉玉真想了想,問慧姐兒“慧姐兒你覺得哪一處好?”

慧姐兒想了想,問道“母親是要開鋪子嗎?”

“是啊,”劉玉真回答她“母親想要開一間賣吃食的鋪子,你覺得哪一處好?”

“這處!”慧姐兒指了指書塾的位置,“二伯在此讀書,有照應,而且祖母說要儉省。”於是耳濡目染選了個最便宜的。

劉玉真啞然,“家裡還沒到這種田地。”其實這個地方的確是不錯,有個書塾,附近也都是殷實人家,但是這裡隻租不賣那就不合適了,她可不想賣幾個月後被趕走或者被漲租。

所以這裡是最先排除的。

“嬤嬤、桂枝你們覺得哪處合適?”劉玉真又問了其他兩人。

段嬤嬤覺得那處二十兩的和最後那處巷子裡頭二十六兩的合適,一來不太貴,二來周圍的地段也好。

桂枝則覺得那二十兩的那個雜貨鋪好。

劉玉真仔細地想了想,道“就買了二十兩那處和城門口那茶寮吧,”見幾人有疑問,她解釋道“雜貨鋪那裡略改一改便是一處鋪子了,至於茶寮雖然地方小,但是才十兩銀子。”

“我買盒胭脂就要十兩銀,這茶寮買了又如何?”

確是這個理,幾人不再說話了,段嬤嬤自去取銀子不提。

……

“姑娘,您看誰來了?”段嬤嬤一大早出去尋中人買鋪子,響午一回來剛一進門呢就忙不迭地笑著,那聲音滿屋子都聽到了。

正在教慧姐兒寫字的劉玉真抬頭一看,竟然看見了徐嬤嬤那張略嚴肅的臉。

“嬤嬤你怎麼來了?”劉玉真吃了一驚,因為徐嬤嬤是母親身邊最為得力的,日常幫著母親管事,很少出府,所以現在見到她很是驚訝,忙問道“可是母親出了什麼事?”

徐嬤嬤嚴肅的臉上笑出花來,恭敬地行禮,“老奴給姑奶奶,給慧姑娘請安,太太身子康健,好著呢。”

“嬤嬤快快請起,”劉玉真去扶,問道“那可是母親有什麼事吩咐?”

徐嬤嬤“太太吃了您孝敬的燜肉覺得好,真巧莊子上送來了幾簍蟹,太太想著您愛吃便打發我來給親家太太請安,順道給您送些來。”

劉玉真眼前一亮,“蟹?那可有配菊花酒?吃蟹配上菊花酒味兒最好!”

“忘不了!”徐嬤嬤笑道:“菊花酒也帶了兩壇子,還有您喜歡吃的雞蛋糕,太太一大早就起身做的呢,姑娘可要隨老奴去瞧瞧?”

劉玉真依言起身,吩咐段嬤嬤和菊香看好慧姐兒,然後領著徐嬤嬤來到了隔壁的茶房。茶房裡頭春杏正在煮茶,手裡頭繡著一張絲帕,見著她們進來連忙站起來請安。

“姑娘萬安,嬤嬤萬安。”

“春杏你去後罩房那庫房瞧瞧可有嬤嬤喜歡的茶,去取些來。”劉玉真將人支開,然後請徐嬤嬤坐下,問道“嬤嬤可是有事要告訴我?”

劉玉真問得篤定,因為就幾簍子蟹並不值得徐嬤嬤開口讓她去“瞧瞧”,所以她推斷徐嬤嬤是有什麼話想要私底下和自己說,避開慧姐兒,於是便把她領到隔壁這茶房來。

“姑娘聰慧,”徐嬤嬤讚道,然後從袖子裡取了個瓷瓶遞過去,小聲道:“太太估摸著你那藥丸子快吃完了,特吩咐我給你另帶了一瓶。”

劉玉真臉色微紅著接過了,她從家裡的帶來的藥是快要吃完了,比預計用得多,正想著讓段嬤嬤去配呢。

“多謝嬤嬤。”

徐嬤嬤慈愛地看著她,“再有是另一件事,上回二姑娘來求您的那件事,辦妥了。”

劉玉真也一直掛著心,見狀忙問道“這事到底如何了?”

“這也是二姑娘命不好,”徐嬤嬤歎氣,“二姑娘許是去年那會兒落水身子傷著了,所以嫁過去大半年都沒有身孕。”

“您也知道二姑爺就比咱姑爺略小一些,如今已經加冠,一大年紀了連個子嗣都沒有,周二太太急在心裡私下裡就給那幾個通房停了幾天藥,後來被周家大太太發現了,敲打了一回,這才又喝上。”

“但就這麼幾日,最受信重的那個就懷上了!”徐嬤嬤捶了一下手,也有幾分懊惱,“就巧成了這樣!”

這也太巧了,劉玉真也是歎氣,追問道“那後來呢?”

徐嬤嬤說起這個事情一臉不屑“姑娘,這周家二房做事,可真是沒了章法了。”

她詳細解釋,“這周家理虧在先,讓個通房和正室同時懷孕,那是哪裡都說不過去的,可那周二太太竟然說周家二爺那麼大年紀了,膝下猶空,她急著抱孫子。所以定要讓那通房生下來,竟還說出了若是個兒子,就記入二姑娘名下這種話,真是沒臉沒皮。”

劉玉真也是倒吸一口涼氣,“這怎麼能行?二姐姐又不是不能生!”

“可不是!”徐嬤嬤道“即使要用這法子,那也得是二姑娘親自挑的人才成啊!”

劉玉真“後來呢?後來如何了?”

徐嬤嬤“後來是老太太和她們家老太太說了幾句話,這才熬了碗藥給她灌下去了,當時就見了紅。”

劉玉真手一抖,“……這事,就這麼了了?”

“了了,”段嬤嬤點頭,又道:“不過那個通房有手段得很,當時周二太太的臉色不怎麼好,估計二姑娘後頭還有苦頭吃。”

什麼苦頭徐嬤嬤不說劉玉真也想得到,不外乎是挺著個大肚子晨昏定省不斷,諸如給婆婆打扇一整日這種事,事情不大,但卻異常的折磨人。

這種事外人也幫不了的。

“這路是她自己選的,”劉玉真沉默了許久,低聲說了一句,“走得如何都要看她自己。”

如果她自己立不起來,旁人幫得再多也是無用,就比如劉府裡頭的兩個孫媳婦,進門後都是頗受磋磨,但大嫂顏氏立起來了,所以如今在二房頗有臉麵。但是二嬸羅氏性子弱,又是庶子媳婦,在二房的地位連二嬸身邊的鄭家的都不如。

徐嬤嬤也讚同,安慰道“是這個理,姑娘您也彆太擔心了,如今隻要保住了這胎,但凡二姑娘生下了嫡長子,那多少的通房妾室都越不過她去!”

“但願如此吧。”知道了周家是這麼個爛攤子,劉玉真扯動了嘴角卻是笑不出來。

……

徐嬤嬤給了藥丸子又說完了消息,便在劉玉真的帶領下去給大太太張氏請安,張氏一早就得了通報說劉大太太派人來了,特地在丫鬟的幫助下換了認親時劉玉真送的綢緞衣裳。

再戴上成套的金頭麵,端坐在上首笑得和藹。

見著了張氏,徐嬤嬤代劉大太太曾氏問過好後便帶著張氏回贈的魚告辭回去了,留下張氏看著那兩簍張牙舞爪的蟹嘖嘖稱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