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慕少艾(1 / 2)

殷明鸞在桌邊徘徊了一下, 一咬牙,皇兄在外麵尋花問柳不怕,她心虛什麼。

殷明鸞坐下來, 問道:“今晚是為了玩樂來畫舫的?”

殷衢:“不是。”

殷明鸞聽了, 想到另一種可能, 有些不安:“調查?”

殷衢:“是。”

殷明鸞:“……調查什麼?”

殷衢沉吟片刻,說道:“這件事, 你不需要知道。”

殷明鸞泄氣,她還以為殷衢真的會言無不儘。

殷明鸞有點賭氣:“時候也不早了, 皇兄早些歇息。”

殷衢打定主意盯著殷明鸞入睡, 免得她又偷偷溜出來到處亂跑。

殷明鸞看著殷衢沒有動作,再次提醒:“皇兄,我要睡了。”

殷衢:“嗯。”

殷明鸞也不敢真的攆走殷衢,她走近內間, 關上門,放下帷帳,她衣服也沒有換,和衣躺下了。

她往外道:“皇兄,我睡了。”

殷衢依然隻是回答:“嗯。”

殷明鸞靠著枕頭倚了下來, 發絲鋪滿了半張床。

模模糊糊的,她似乎看到殷衢坐在外間的身影。

一陣輕微腳步聲, 有人在敲門:“公主……明鸞。”

殷明鸞一激靈:“誰在外麵?”

門外,裴元白叩門的手舉在半空中沒有收回, 他緩緩說:“裴元白。”

殷明鸞麻溜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跑到了門邊。

殷衢看著殷明鸞急匆匆, 身上衣服卻都穿得好好的, 挑了挑眉。

當著殷衢的麵, 殷明鸞很不願意和裴元白扯來扯去,於是壓低了聲音說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你來找我做什麼……不,我不關心,你趕緊走吧,我要歇息了。”

裴元白有些著急了,他急切想要剖白自己的心意,他說道:“明鸞,我……”

殷明鸞尷尬地回頭,看見殷衢臉上的線條在燭火下顯得有些冷峻,她嗬斥道:“裴元白,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你不明白嗎?”

裴元白有些黯然道:“我明白。”

殷衢用兩指的關節輕輕叩擊了桌麵,殷明鸞循聲望過去,殷衢沉思地看著她,神色平靜,但是那兩聲敲擊聲顯然是在催促她回去。

裴元白在門外,同樣聽到了房間內輕輕的叩擊聲。

他一愣,道:“明鸞,裡麵……有人在?”

殷衢站了起來,緩步向殷明鸞走了過來,屋內的燭火光將殷衢高大的身影拉得更長,門後的裴元白認出了這是一個男人的影子。

裴元白一下子臉色變得慘白,他聽見屋內那人聲音低沉,喊道:“明鸞。”

殷明鸞回頭,對於殷衢的這個稱呼感到有些許的奇怪。殷衢一貫以封號稱呼她的,突然間改了稱呼讓她感到有些不適應。

過了好一會兒,裴元白失神落魄地離開了。

殷衢站著看殷明鸞,眉眼在燭火下顯得有些難得的柔和。殷明鸞以為殷衢會要數落她,或是要說些什麼,但是殷衢沒有。

殷衢邁步越過了她,推開了門,又關上了門。

殷明鸞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原來不知什麼時候裴元白已經悄悄地離開了。

殷明鸞這一晚上睡得不好,她索性睜眼看著,忽然她看見窗子那邊透出了濛濛昏黃色的光,在一片黑暗之中看得清清楚楚。

然後就是“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

殷明鸞坐了起來,那是殷衢的屋子。

殷明鸞摸索著,在黑暗中將衣服穿好,悄悄走出了門。

殷衢從客棧走出來,走進一個破敗的小巷子中,這巷子裡的磚瓦房子已經有些年頭了,牆上的紅磚都褪了顏色,呈現出一種灰敗的氣象,在夜色下,顯得有些嚇人。

殷明鸞跟在後頭有些緊張,她一頭熱地跟了出來,本來一回會看見殷衢夜會佳人,沒有想到殷衢卻是來到這樣一個地方。

若是要她這個時候轉身走,她還情願跟著殷衢。

前麵有她皇兄這樣一個大活人在,後麵可是漆黑的夜。

殷明鸞鼓勵自己大膽一些,她邁著細碎的步子,跟得有些緊了,她沒有發現自己明顯的追蹤。

但是殷衢的腳步放慢了一些。

殷衢終於走進了一間早已廢棄的屋子裡,殷明鸞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

她才踏進裡麵,房門就一關。

殷衢臉上帶著一些嚴峻,說道:“跟緊朕。”

殷明鸞深吸一口氣,有點想要尖叫,狠狠憋住了,用力點了點頭。

巷子裡遠遠地響起狗吠聲,在這夜間格外滲人,殷明鸞突然猜到,今夜殷衢可能是在做一個危險的事情。

但是殷衢的臉上沒有絲毫的驚懼,而是帶著一種計劃中的氣定神閒的態度。

外麵響起輕微的腳步聲。

殷衢握住殷明鸞的手腕,說道:“走。”

殷明鸞來不及說什麼,就被殷衢用力扯走,轉身之際,她似乎看到什麼東西劃過眼前,映著冷冷的月光,然後光華熄滅。

殷衢扯著殷明鸞卻走在不平整的階梯上,躲到了下麵。殷明鸞問道:“皇兄,這是哪裡?”

殷衢答:“地窖。”

殷明鸞突然間想起了什麼,忽然撲向了殷衢。

殷衢剛剛掩上門,就感到一雙軟綿綿的胳膊環住了他的腰。

他原本自若的神態忽然間消失,變得有些無所適從。

殷明鸞感到了殷衢身上奇怪的僵硬,但是她沒有多想,她在殷衢腰間急匆匆地摸索著,殷衢忍無可忍,按住了她的手。

但是殷明鸞掙脫開,繼續進行著這惱人的探索。

地窖入口處,有人拿著火把繞了一下,那人同旁邊的人說道:“下麵會有人嗎?”

殷衢一手環住殷明鸞的腰,一手到後麵,穿過殷明鸞烏黑的發絲,扣住了她的後腦勺,將她整個人埋進自己懷裡。

殷明鸞瞪大了眼睛,可是也知道,這個時候,她不能動。

上麵的人似乎猶豫了一下,這短短的一瞬間,於殷明鸞來講,仿若永恒。

她能聽見殷衢的心跳,有些急。

她想,皇兄根本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泰然自若,這就是君王必備的逞強絕技嗎?

終於,對麵上的人說:“黑黢黢的,那位不會下去的,走吧。”

聽見他們遠離了地窖入口,殷明鸞鬆了一口氣。

殷明鸞猛地被扯出殷衢的懷中,她抬頭看著殷衢,看見他神色莫名。她的手腕被殷衢握得緊緊的,舉在半空中,這姿態讓殷明鸞覺得她似乎是一個罪犯,或者一個流氓。

殷明鸞舉著手腕,轉動了一下,輕輕哼著:“疼。”

殷衢像是被燙傷了般,飛快地放開了她的手。

殷明鸞小心問道:“皇兄,你身上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落在上麵了?”

殷衢摸向了腰間,摸到兩手空空,他腰間佩戴著的玉佩早已不翼而飛。

殷衢的目光又落在殷明鸞臉上。

殷明鸞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麼了?”

殷衢問:“你剛才在找朕的玉佩。”

殷明鸞點頭:“對。”

殷衢整個人忽然間變得陰沉下來,他說道:“莽莽撞撞。”

殷明鸞沒有留心聽殷衢的話,因為地麵上的聲音忽然間更加雜亂起來。

像是有兩隊人馬起了爭執,然後騷動停止,一切歸於平靜。

有人朗聲道:“陛下,微臣救駕來遲。”

殷衢帶著殷明鸞走了上去。

殷明鸞看見一個穿著飛魚服的中年男子對著殷衢單膝跪下,小小的屋子裡擠滿了尋常見不到的錦衣衛。

他們的手中大多持著劍,將劍刃橫在另一些身著夜行服之人的脖子上。

殷衢讓跪地的男子起身,說道:“宋卿不必多禮。”

殷明鸞便知道了,這人便是錦衣衛指揮使宋吉。

她更明白了,今夜殷衢的出行,就是一招引蛇入洞。

殷衢是出宮查事的,殷明鸞不知道殷衢是否已然查到了線索,她隻知道,今晚跟著來的這些人是給殷衢送線索來的。

殷衢沉聲說道:“打入詔獄。”

宋吉動作麻利,吩咐一聲,這群錦衣衛連帶著黑衣人轉眼間如同潮水褪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殷明鸞突然覺得大事不妙。

想起睡前殷衢一直叮囑她不要到處亂跑,原來是不想她摻和道今晚的事。

可是她卻違背了殷衢的命令。

殷衢的目光帶著審視,殷明鸞覺得皇兄的眼睛雖然不嚴厲,卻令人膽寒。

仿佛下一刻就要拷問她。

殷明鸞順勢打了個哈欠,說道:“困了。”

她裝作困得不行的樣子,摸索著走到床鋪邊上。

這間屋子許久沒有人住了,床鋪上隻有薄薄一層草席,灰塵積累了數十年,殷明鸞忍住心中的嫌棄,倒了上去。

她背對著殷衢,聽見殷衢說:“彆裝了,回宮。”

殷明鸞死死閉著眼睛。

回宮?不是說因為太晚了,不想回宮引起騷動嗎?現在都後半夜了。

原來在外麵住店,也是皇兄的刻意安排。

殷明鸞刻意放重了呼吸,實際上她是真的有些困了。

殷衢等了許久,聽見殷明鸞的呼吸聲漸漸和緩,他走了上來。

殷明鸞真的快要睡著了,半夢半醒之間,她覺得渾身一輕。

她掙紮了一下,終於還是折服於困倦。

她抓著殷衢的前襟,磨蹭了一下腦袋。

殷衢一怔,抱著殷明鸞的手緊了一緊。

殷明鸞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疑惑地發現自己不是在破屋裡的草席上,而是在醴泉宮柔軟的床上,枕頭邊上,擺著一隻青白玉鏤空雲龍紋佩。

昨晚她撐到後半夜,現在儘管是醒了,可是頭腦依舊昏昏沉沉的,她想著,自己應該再睡一會兒。

可是玉秋走了進來,看見殷明鸞開始睡回籠覺,雙手絞了一絞,不知道該怎麼辦。

殷明鸞閉著眼睛說:“玉秋,什麼事?”

玉秋說:“公主,宮裡學堂重新開了,一大早那邊就派人催公主去上學。”

殷明鸞一個激靈:“什麼?”

看著殷明鸞醒來,玉秋將她扶起,手上一涼,觸到枕邊的青玉佩,玉秋說道:“昨晚張公公替陛下傳話,說‘若公主實在喜歡這玉佩,便賞給公主,不必眼巴巴總盯著。’”

玉秋說完,覺得這話好像不好聽,補充了一句:“這是陛下原話。”

殷明鸞拿著這玉佩,惱得不行。

不就是抱了他一下嘛,皇兄實在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