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1 / 2)

養丞 寧遠 16072 字 3個月前

不要跟唐見微說,我自有辦法。

童少懸被衙門的人在走之前這樣跟童少潛交待。

童少潛眼睜睜地看著妹妹被帶走,心急如焚,立即讓柴叔通知耶娘,讓耶娘快些回府。

“大哥,你不是在衙門裡有認識的熟人嗎?無論如何快點去找他們幫忙!我去找葛尋晴,讓她找她阿耶相助!”

“好!”童博夷已經衝去拎馬了,“咱們分頭行事!”

季雪要去找唐見微,被童少潛拉住了。

“阿念說這件事不要跟唐三娘說。”

“可是!”

“聽阿念的吧。”童少潛臉龐上是少有的正色和焦慮,“她既然這麼交代,必定有她的道理。”

唐見微和紫檀收攤回來,發現童府出奇的安靜。

以往忙忙碌碌的家奴們如今一個都不見蹤影,就連秋心也沒在。

唐觀秋獨自坐在西院的石凳上看書,見唐見微她們回來了,並沒有露出以往開心的笑容,立即放下了書,上前對她說:

“阿娘,剛才來了一群士兵,不知是不是沈約犯了事,驚動了朝廷!”

唐觀秋所說的話一如既往顛三倒四,但唐見微從中尋到了一些關鍵的字眼:

“士兵?來這兒了?”

“是啊,還將人抓走了!”

“誰被抓走了?”

這個問題似乎難倒了唐觀秋。

胡二郎等人來拿人的時候,唐觀秋聽到了動靜,躲在暗處看到了整個過程。

她親眼看到童少懸被帶走,如今問她,卻又想不起來被帶走的人是誰。

看她沉思不語,與她交流過的時間長了,能略略掌握她思緒規則的唐見微耐心引導:

“是將對麵那個院子裡的人帶走了嗎?”

唐觀秋如夢初醒般點了點頭:“是!”

聽到這話,唐見微不慌是不可能的。

在樹林子裡,她明明借著驚鳥的動靜逃脫了,縣令和胡二郎她們必定沒有發現她,對於這件事她非常篤定。

那為何這麼快又找到了童家來?

莫非……

如雷貫穿心,唐見微立即去摸腰間的鑰匙,發現懸掛在腰的鑰匙不見了!

那不是一串鑰匙,隻有一把,是宋橋給她的童府西院鑰匙。

因為隻有單把,平時掛在身上沒有聲響,唐見微很少能想起它的存在。

沒想到居然遺失了!

唐見微懊喪不已。

她煽起的飛鳥讓縣令馬隊的神秘之人乘騎受驚,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唐見微聽見了動靜,那人應該被驚馬甩了個正著,甚至摔下了馬背。

縣令祭奉之事做得如此隱蔽,甚至如了山林間才讓那神秘人混入了隊伍,所載之物必定不可被外人所知。

如今有人半道闖入,若她是縣令的話,也勢必要將暗中之人查個明白!

耶娘一案太久沒有線索,弄得她一嗅到了不太正常的氣息便衝動冒進。

雖然憑借著她一時的狡猾暫時逃脫,卻沒料到竟留下了連累童家的證物!

難怪一進童府並感覺到氣氛不對,原來是出了大事。

童家的人一看那鑰匙便知道是西院的,便會知道是她所為……為什麼沒有一個人過來跟她說此事?!

想到這裡,唐見微心急不已,握住唐觀秋的手臂道:

“姐姐你看到了嗎?對麵院子裡誰被帶走了?是經常和我說話的那個小娘子嗎?”

唐觀秋回憶了一番,懵懵懂懂道:“穿著石榴裙的小娘子,是她,被帶走了。”

“石榴裙……”唐見微記得,童少懸出現在長公主賞春雅聚之上,被她嚇暈的那次穿的就是石榴裙!

童少懸,真的是她被帶走了嗎?可是這個點鐘難道她不應該在書院嗎?

是了……今天是她書院每十日一天的休假,她在家。

童少懸幫她頂罪了嗎?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唐見微腦門上出了一層汗,完全想象不到若是童少懸這樣脆弱的小身板被審訊一頓,甚至是關入牢房之內會有什麼後果。

怕是會折了半條命!

唐見微讓紫檀在家照顧姐姐,扭頭便向門口走。

去衙門!

剛走到門口照壁處,卻見童少懸和童家的一行人回來了。

唐見微“咦”了一聲,本是驚濤駭浪般的心緒在一瞬間被凍住了。

這就回來了?

所以……沒事?

走在最前麵的童長廷看向唐見微的眼神相當一言難儘,似乎有很多話說,又不便開口。

不止是他,童家所有人都是如此。

唐見微顧不上這些眼神,目光從眾人之間鑽進去,死死地抓住臉色慘白的童少懸。

童少懸對耶娘和兄長們說:“你們先進去吧,我和唐見微說幾句話。”

唐見微仔細聽她的聲音,似乎和平時沒什麼區彆。

所以縣令並沒有為難她?但若是什麼事也沒有的話,為什麼童家人臉色和她一樣這般難看?

全程挽著童少懸胳膊的童少潛並不想走,死死摳著她手臂的動作一點兒都沒鬆懈。

“三姐,去吧。”童少懸在她手背上拍了拍,童少潛隻能作罷,慢慢放開她。

宋橋完完全全被焦慮籠罩,一刻都不想離開女兒,但是童少懸一再堅持,她也隻好示意大夥兒先退去。

童家人從唐見微身邊一一走過,隻留下她們兩個。

童少懸靠在照壁上,問唐見微:“怎麼了,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欠你錢了嗎?”

唐見微見她麵無血色,可說話又相當自如,不像是被縣令責罰了。

好像第一次見到童少懸的時候,童少懸的臉色就是如此,如白紙一般。

“衙門的人將你帶走,是因為鑰匙的事,對嗎?”

童少懸“哦”了一聲,順手將身邊的竹葉摘下來一片,在手指尖繞著:“所以鑰匙真的是你丟的?怎麼,就這麼不想入我童家的門?給你的鑰匙也隨便丟在荒山野嶺。”

“不是……”唐見微如實說,“是我一時粗心大意,不小心遺落了。”

“你為什麼跟蹤縣令?”童少懸直言不諱地問道。

唐見微一時沉默了。

……

大半個時辰前。

童少懸被帶到了衙門內堂,佘縣令坐在高台上,雙臂敞開壓著寬寬的案幾麵,歪著頭,側著的眼神削在童少懸細嫩的臉龐上。

童家人焦急地等在內堂之外,被衙役們攔住,不讓他們進去。

“鑰匙是你遺落的?”

佘縣令的聲音波瀾不驚,聽不出他的情緒,卻如一陣讓人透不過氣的陰雲,籠罩在內堂之上,讓人耳朵裡嗡嗡地響。

童少懸向他拱手施禮:“正是草民。”

“哦?那你倒是說說,為何跟蹤本縣?”

聽佘縣令的語氣,似乎並不相信這件事兒是童少懸乾的。

鷹眼男人站在另一個屋子裡,隔著牆聽裡麵的動靜,此時略略往外探了一眼,看見了童少懸。

童少懸道:“草民乃是白鹿書院的學生,今日休假,閒來無事便喜歡四處走走,尋找靈感。草民並非刻意打擾縣尊,還請縣尊恕罪。”

“找靈感?你在荒山裡找什麼靈感?”

童少懸心道,原來是跑到山裡去了,那正好。

童少懸對答如流:“草民一向喜歡研究些機巧奇玩,有時是飛天木鳥,有時又是些彈藥火器,縣內四處都是坊牆和鄉民,草民怕傷著人,所以時常到無人的荒山之中研磨。”

她說的這些倒不是謊話,不過她也不是太經常到山裡一個人待著,隻有童少潛實在太聒噪,她想要找個安靜的環境走機理圖的時候才會到山上。

自然也不會去城郊的山,首選便是書院坐落之地,起碼還有清泉飛鳥相伴,也不至於太恐怖。

但無論是什麼山,她這位夙縣有名的神童總是名聲在外,誰都知道她成天身後跟著一隻能夠自動的小綿羊,更知道她家裡擺著個等待飛天的向月升。

古往今來,但凡是個奇才,必定有些不同於常人的愛好,這很好理解,鑽野林子算是這些愛好之中最普通不過的了。

童少懸信手拈來的話乍聽上去漫不經心,似乎沒有說謊的必要。

佘縣令又問:“既然你在山中找靈感,為何又要逃跑?”

“逃跑?”童少懸覺得他問得奇怪,“我沒有逃跑啊,隻不過快要到吃午膳的時辰,我夫人還在家裡等著我,我自然要快些回去。對了,胡叔叔,你也知道我娘子手藝好得很吧?”

站在一旁的胡二郎神情嚴峻,並沒有當場應答她。

佘縣令再問:“瞧你弱不禁風,就算是趕著要回家也不可能比身強力壯的衙役跑得快。你是如何做到瞬間消失的?若是沒有點功夫,斷斷不可能。”

童少懸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在佘縣令拋出這個問題之後凝固了。

佘縣令自以為抓到了她的痛腳,提高聲音道:“公堂之上豈容你妄言誑語?!如實招來!說!”

縣尉和眾衙役齊聲爆喝:“說!!”

內堂驚天的動靜震在宋橋的心上。

童家人站在外麵被門攔著什麼都看不見,本來就心急如焚,聽到這等聲響更加慌張。

童長廷急得滿地轉,拉住夫人的手,噙著淚聲音嘶啞:

“阿念,阿念不會有事吧?她從小到大可沒受過這種苦!”

宋橋握著丈夫的手,撫他的後背,幫他順氣。

儘管宋橋也是一萬個擔心,可她必須挺住:

“先彆自己嚇自己。咱們阿念雖然沒受過這等苦,可你自己的女兒你不了解嗎?阿念機靈得很,而且她也說了,她有辦法的,你該相信她。”

是啊,童長廷知道家裡的幺女特彆聰明,不僅會造機巧,更是個鬼機靈,沒有任何事能難得住她。

可是童長廷就是擔心,畢竟這是他的親女兒,十指連著心。

.

童少懸直視著佘縣令,不畏反笑,向衙役的方向一揮長袖:“想要跑得比他們快,這很難嗎?”

佘縣令冷眼看她:“莫非小娘子還要比一比腳程?”

童少懸笑著搖頭:“不,我不比腳程。”

佘縣令哂笑一聲,還未再開口,卻聽這狂徒道:

“我雙腿邁都不用邁一步,便能比這幾位縣衙大哥全力衝刺還要快。”

幾位衙役聽到這話,全都笑出了聲。

童少懸抬起眉:“你們若是不信,便來與我比試比試。”

佘縣令瞧這小娘子細胳膊細腿,印堂帶黑臉頰浮白,完全是風一吹就倒的病弱嬌軀。

便是這等體質,還要上趕著和日日習武的精壯漢子比試?

佘縣令隻當她是隨口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