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灌點黃湯就要生事!”一個年輕婦人罵罵咧咧的自遠處走進來,抱怨聲驚動了朱繡。朱繡擦擦眼淚,咬著牙躲進房前樹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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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老婆子慣會滿嘴噴糞,是下層奴才裡頭一等一的潑婦。月前,她領著人去捉她兒媳婦的奸,指天指地的立誓要扒了那對奸夫淫婦的皮,還要賣了那小賤人,日後再求太太挑個好的給她兒子。
那日謝老婆子夾裹著幾個平日與她臭味相投的刁鑽婆娘,一陣風似的刮過去,倒真把人堵在屋裡頭了,誰知那奸夫竟是府裡的管家吳新登。謝老婆子登時如同黑老鴰子夾了嘴,哼都不敢哼上一聲,叫人看了好大一場笑話。
這事之後,她那兒媳婦索性也不遮掩了,鎮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不著家。謝老婆子早憋了一肚子火的,這會兒見她那兒媳婦遲遲才來,氣的越發沒章法,脫口道:“甭說用幾兩銀子外頭買的,就是先珠大爺房裡的香溪,我兒也不是沒親香過!”
“我的娘,你要死啊,這都敢說!”老宋媽媽唬的三魂不見七魄,連忙喝住。
“你怕什麼,不是還有吳爺爺在後頭撐著嗎。”一個二十出頭,生的豐腴妖嬈的小媳婦子扭腰擺胯走進老宋媽媽的屋子。這小媳婦容貌雖普通些,但打扮卻頗為出格:用巴掌寬的水紅縐綢汗巾兒把蜂細的腰兒束的緊緊地、上頭是鼓鼓的胸脯子,下頭是肥碩的大屁股,一走一扭、一步一顫,好不**。
那小媳婦走進來,照著她男人的臉就啐了一口唾沫,罵道:“一絲兒剛性也沒有的東西,叫我如何看的起!你老娘什麼都敢往外頭嚼蛆,你哪日裡學上一會,也算不白投生到她肚子裡。”
見狀,謝老婆子怒火更熾,梗著脖子就道,“有甚說不得!香溪狐媚子一個,先珠大爺還在的時候就成天妖精似的纏著黏著,我看珠大爺一病死了,就是這下作小娼婦給治的!這些外頭買來的,個個不是好東西,慣會勾男人的魂!”謝老婆子一邊嘴上不乾不淨地罵著,一邊拿眼睛去剜她兒媳婦的肉。
小媳婦穿金戴銀,好不氣派,張嘴對著她婆婆就罵:“你少在這裡扯冬瓜,罵葫蘆!不過就在外頭管些閒差,連裡頭的邊都還沒沾沾呢,跟我這裡瞎充管家!”那媳婦子見她婆婆要回嘴,又彈彈鮮紅的指甲,不緊不慢道:“你老人家可得心裡有數,你兒子如今還得仗著我呢,你這裡又打又罵的,我明兒可就病了……”
謝老婆子漲的臉紫紅,“彆混賴人!我說的是香溪。”
謝媳婦冷笑道:“香溪怎麼了?可不是,我倆一塊買進來,我沒人家那福氣,做不上珠大爺的房裡人,倒嫁給這種混賬王八羔子!”又指著謝老婆子罵:“養出個這樣的窩囊廢,你還好意思呢!珠大爺死了,太太賞香溪她乾娘給她外頭找個女婿,二門外頭那群混賬就起了心思,旁的人不說,但你家這個饢種,可沒偷上腥!他要是敢上去,我還服他!”
她男人囁嚅著,隨她罵,謝媳婦更覺得厭煩,上去就是兩嘴巴子,罵道:“你家這個下流種子隻敢撿沒長開的黃毛丫頭糟蹋!越小他越喜歡!那日香溪的小丫頭子香豆兒是怎麼個情形,打量我不知道?!”
謝老囁涎著臉,去拉他媳婦的手,惡心的那媳婦躲出去老遠,“喪了良心的,又禍害哪家的小丫頭片子了?趕緊說明白,我去回了吳爺爺就完了,大不了賠幾吊錢。”
謝老囁又開始囁嚅,惹得那小媳婦不耐煩到極點:“謝有德呀謝有德,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兒!怪道人家說起來都隻叫你謝老囁!又吞吞吐吐作甚,是誰家的女孩兒?”
謝老婆子見狀,忙擋在謝老囁前頭,臉上硬擠出笑來道:“媳婦,就是兩個將買的毛丫頭,連粗使的都沒當上呢,不值得什麼。就是……就是有德吃醉了酒,不小心把一個給弄死了……”
那媳婦子駭了一跳,驚道:“死了?!”
謝婆子訕訕的,點頭,又辯解道:“咱們這裡哪一年少死人了?媳婦,你可得想法子把這事掩過去。隻要不叫上頭主子們知道,沒甚大不了的。”
年輕媳婦掂量半晌,問:“另個呢?要是當眾嚷出來,我也沒法子了。你們還是想法兒把那個攆出去罷。”
謝老婆子連忙道:“那小蹄子倒是想跑,叫我用椅子腿砸暈了。”
她兒媳婦就點頭道:“行了,你們收拾乾淨,明兒弄出去。下剩的那個給她半吊錢,送她走的遠遠地,一同來的好生打發了。老宋媽媽隻管去回太太的話,隻說這幾個丫頭裡頭有出花的,怕染了彆人都挪去了就罷了。我去求了吳爺爺,自有人給你描補。”
老宋媽媽搖搖頭,道:“怕是不好辦,這裡頭有個叫珍珠的,是太太陪房周嫂子看中的。若不為這個,誰在意這幾個沒差事沒親故的毛丫頭是死是活?尋個由頭報上去,不過是賬房再撥幾兩銀子重買的事兒,且不用這麼作難呐。”
……
“這兩個丫頭和那個珍珠並不住一房,隻把這一房裡的弄出去就是了。”謝老囁突然道,“我原叫的是和珍珠一房的兩個小的,誰知竟病了沒來……”
謝小媳婦冷笑:“打聽的倒清楚!我隻告訴你,擦屁股的事老娘隻管這一遭,若再有下回,我治死你!”
幾人商量畢,那小媳婦子道:“弄機密些,彆叫另外那三個知道了,萬一捅出來,可得不著好!”說畢,也不敢去看小丫頭的屍身,忙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