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太監之後(2 / 2)

“況且,這‘湛’姓可不多見,咱們沒打算把繡繡嫁到那動輒幾十分支的旺族裡去,可也沒想著再給孩子尋個孤戶。我看這頭一頁籍貫上,這孩子還是個獨子,就更不行了,日後若有事連個臂膀都沒有。”

朱嬤嬤才看了一頁,就忍不住問。

程舅舅笑著接過那紙,笑道:“姐姐想想,當日義忠老親王謀逆時,不是有個湛姓的城門旦立功麼,若不是這個人死撐著沒打開城門,如今可還說不好呢。這姓湛的城門旦帶著親兄弟和族人共三十四人,一直撐到老聖人的親信衛軍來才開的內城門……誰能料到外城門和皇城門都算好了,偏生當間最不起眼的走囚車的‘死門’,內城宣武門出了岔子,叫個城門旦看出了貓膩,這城門旦還膽大包天,一包巴豆下去,十來個精兵就廢了,他自己帶著兄弟族人守住了……”

朱嬤嬤恍然:“原來是他家。”

程舅舅笑道:“可不就是他家麼,這湛家忠義,退的也利索。這湛小子就是城門旦湛大的獨子,雖他家隻這兩個男丁,可湛家祖爺能生,湛大足有七個親兄弟,況且早分了家,要人有人,也不是一大家子一處糟心事多。你彆看他家不顯山不露水的,家底子可厚著呢。”

程舅舅低聲道:“這也是兩家的緣法。你道為何他家看中繡兒,原不過是咱們家和湛家底裡是一樣兒。”說著眼裡就泛了淚光:“我雖掩飾的好,可是什麼樣姐姐也知道,就說義父,日後他老人家功成身退榮養了,這關係也是瞞不住的。就是現在,也是大夥都知道的‘秘密’了,經不住打聽。繡繡有個內官的外祖,這好說不好聽……”

朱嬤嬤一揚眉,道:“這有甚好遮掩的!孩子……”

不等她說完,程舅舅雙手壓一壓道:“姐姐要說的話,我都知道,隻是世人多看輕鄙夷,這也繞不過的。姐姐聽我說。”說著就從那疊紙裡頭把第二張抽出來,拿著道:“湛大這一支是過繼子,他爹過繼給了一個對族中有大功的內官,這老內官見過繼子扶不起來,就一意叫他生兒育女過安生日子,可孫子輩如湛大和他那幾個兄弟都是他一手教養的。這老內官活的年歲長,就連這樁親事的湛小子都是老內官調養過的。湛家不僅認這祖宗,還堂而皇之的從不避諱。湛家是內官之後,咱們繡兒亦是,這親事亦有這個緣故。”

程舅舅“嘿”一聲,又笑道:“那姓湛的老內官義父也知道,這可是個能人,當年義父還從他手底下做過差事呢。湛家隻要還能保有這位老內官的一半家財,那就了不得了!”

朱嬤嬤想一想,還是把自己心裡最要緊的一句話問出來:“這孩子,依你說有能為,有家資,偏還長得好。可這二十多年歲的小爺了,身旁從來沒有過花草,就算貓不偷.腥,但我可不信就沒有往他身上湊的。這裡頭……,不會是……這小爺有什麼不妥罷?”

縱然有一點辦法,朱嬤嬤也不願意跟兄弟說這個,這原是兄弟心裡一輩子的坎兒,可就是那句斬釘截鐵的“從來沒那些個花花草草的”叫朱嬤嬤吃心了,這是有隱疾還是有什麼癖好呢。

湛冬此時還不知道他自己被未來丈母娘懷疑不能人道或是好男風呢,此時眼睛四平八穩的看著公文,可一隻手在案下一直在摩挲一個已不太鮮亮的鎮宅神虎紋的荷包。

一直不大說話的老實人徐海聽鄧繼各種嘚吧,也不免豔羨道:“這麼說,相看的那家沒有老丈人?隻有舅舅和寡母?”

鄧繼嘖嘖嘴,笑道:“哎喲,這是吃了老丈人多少苦頭呢,怕成這樣。侄子都這麼大了,還戰戰兢兢地,改明兒給嫂子請安,我得念叨念叨這事兒。”

這話戳人痛處,徐海就冷了臉,“冬子眼看就有著落了,你……還早呢,且有的等!”

湛冬難得理會這二人,抬眼看一眼,心道,沒有難纏的老丈人,卻有比老丈人還難纏百倍的舅爺。他想著程家來人叫把籍貫家事都做條陳寫清楚的作風,還有那這半個多月就沒少過的各種尋根究底的打探,也不由得沉默。偏生程家根本沒想遮掩,人家故意擺出這種態勢,就是想叫自家清楚。

這做親的會相互探底,此為人之常情。自家求娶,人家坦蕩蕩的探看,誰都說不出一句孬話來。

程舅舅把這些掩下一個字未跟姐姐提,若隻這點兒湛家就惱了,這求親也不見得多誠摯,作廢了也罷。更何況,湛家露出很看重自家外甥女的意思,叫程舅舅心裡也納罕,必然得試探一番才放心。

五城兵馬司公房裡,鄧繼氣的咬牙切齒,忽然眼珠子軲轆軲轆一轉,湊到大案上嬉皮笑臉地問:“冬子,你那個荷包還在不在?”

徐海也看過來,湛冬道:“在。”

鄧繼本是說笑的,誰知道這人正兒八經的真留著呢。這下,不正經的鄧繼也擰眉正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聽伯父說已找好了官媒人了,就差人家那頭遞過來意思,這親事就走起來了!”你心裡有人,這不是坑人家閨女麼。

徐海也道:“不妥。”

湛冬看一眼,依他的性子,實在說不出就是心裡那人的話來。到底一拎雁翎刀,沉聲道:“走。去巡查。”

徐海和鄧繼就看見眼前一晃,一個荷包樣式的東西被湛冬塞到懷裡,大步當先的走將出去。

兩人相視一眼,鄧繼嘬嘬牙花子,找不著那心上人,娶誰都是娶了?這算什麼事!還是得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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