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雙定(2 / 2)

朱繡聞言笑道:“這不必你說,我也要來吃大戶的。況且昨兒林安大叔已向莊子上定了百斛新米,想來你回去就有人稟明知道了。”黛玉如今已管了家的,雖還不甚熟練順手,可也越發進益了。隻是她到底天生一副好雅厭俗的名士性子,聰慧有餘,上心不足,故而還需老道的管家襄助。

黛玉笑道:“那就好了。”彆個一字不提。

朱繡笑道:“這是世外仙株入了凡塵,文能提筆書畫,武能管家理事。才理順時是麻煩,做熟了也就習慣了,用不多久時辰。”

菊月捂著嘴笑:“阿彌陀佛,姑娘十足像了老爺,父女倆一起作詩論學問,好半天都不足。老爺看姑娘管家事,還抱怨忒費事,叫林管家好一頓念,這才罷了。”

黛玉拈起一個軟糯的茶果子,一麵吃一麵充耳不聞,杏月指著笑道:“老爺也是這樣兒,林管家念叨時候隻當聽不見。”

引得幾個人都笑起來。

朱繡因道:“說起食粥來,我曾聽過一個不同的說法,你們倒是問問大夫是正經。”

黛玉心裡正記掛林如海身體,忙問:“這如何說?”

“粥易克化,也補人,虛弱的人吃粥是好。可長期食粥,就如同傷了手的人總不活動手指,漸漸手指就不如從前靈活;這粥好克化,長期吃,胃氣不動,五臟六腑都不用費力氣去消化,久之,胃氣更弱,更難克化其他食物。漸漸地,吃東西不克化,吃粥,重吃粥,胃氣更不足,更不克化,隻能吃粥…就成了循環的常例了。我聽著新鮮,自己琢磨一回,倒也有些道理,你想想,是不是?”

黛玉聞言,思索一會,才道:“我也看過幾本醫術,確實有理。可父親如今吃彆個都不太受用,可有什麼好法子?”

朱繡想一想,因道:“許是粥日益熬得稠厚些,再慢慢加點健脾和胃的棗、薏仁、淮山、蓮子之類的,還有五穀雜糧,補中益氣,興許好些。咱們想的不算,正經請教一回大夫才是。”

黛玉點點頭,把此事放在心裡。菊月見她家姑娘正沉思,忙偷空問朱繡:“繡姑娘,青錦家去了,我們旬月未見她,如今她好嗎?”

朱繡大笑:“好,很好。她如今也和我一樣,不大能出門,蓋因你家的緣故。若是你家緩緩,說不得她這會兒就在這裡陪我呢,誰知你們家這樣著急,前腳她才回家,後腳就使了媒人來。這會兒你這作她小姑子的還要來問我。”

菊月不好意思的笑,實在是她們兄妹相依為命,家裡沒有長輩在,哥哥隻急在心裡頭,她作妹子的不操心誰操心呢。隻盼著趕快年底,到了臘月,嫂子進門來就好了。

涼廳角落坐地鐘叮當了十一下,前頭婆子上來回話:“太太們稍後在前頭用飯。另外在花廳治了席麵,請姑娘們巳時末過去,隻隨便熱鬨罷。”

朱繡一愣,問道:“怎麼,又有彆個人?”

那婆子就笑:“來的不是哪家太太奶奶,是幾個女人來請安,姑太太不叫打擾姑娘們。”

朱繡笑道:“可奇了,誰家的?”自家小門小戶,相熟的各家來往少有走這些‘使喚家下人來請安送禮’的虛禮的,大多都是親自登門相互拜訪。

“聽說是薛家的,薛家太太請姑太太上門聽戲。”

“薛家?金陵薛家?榮府薛姨太太家?”

婆子笑道:“可不就是他家。忽喇巴的就使了幾個女人上門,還要見姑娘們,叫姑太太攔住了,如今正說話呢。”

那婆子退下,林黛玉方笑道:“薛姨媽早搬出去了,怎麼你不知道?”

朱繡還真未關注過薛家,隻以為他家如今仍在榮國府住著,那位寶姑娘也還是蘅蕪苑裡安置。

說笑一回,用了飯。因她兩個都沒有午間休憩的習慣,便遣了丫頭們叫她們自去歇著,朱繡攜了黛玉的手,隻往她的書房去。

這書房也是繡室,寬敞雅致,隔壁耳房存放著不少朱繡作出的各色胭脂膏粉,朱繡捧出來,姊妹兩個調色,玩的正好。

黛玉素來有些天賦,調出的胭脂顏色濃淡合宜。朱繡對鏡撲在兩頰,又提氣色,還不嫌妝飾,渾然天成。忙笑道:“我調了多少種濃濃淡淡的顏色,都不如你這個好。我且先把這配的比例法子記下來是正經。”

黛玉剛包上指甲,蔻丹還未牢固,聞言把臉擱到朱繡肩上,兩人鏡中對視,笑道:“這是你壓得住顏色,換一個皮子暗淡點的來,就顯得浮了。”

正說笑著擺弄,桃月笑嘻嘻的進來,神神秘秘的道:“姑娘,我方才聽到個大喜事,說出來,包管嚇你們一跳!”

黛玉笑罵:“小蹄子,又作怪。要說就說,彆吊人胃口!”

朱繡也道:“什麼大喜事?”

桃月笑道:“她們都眯瞪了,我睡不著,就去尋陳嬤嬤,誰知道聽見薛家的事。聽著好像薛家大爺定了桂花夏家的女孩兒,來年就成親。寶姑娘竟然也定下了親事,好像是順天府尹家的公子,六禮走的比繡姑娘這裡還快,如今請期都過了,隻差親迎!”

黛玉和朱繡都吃一大驚:“什麼?這才幾個月?”還不足兩個月呢!

至晚,黛玉早已家去。朱繡同朱嬤嬤說話,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朱嬤嬤隻道:“這位薛太太不是常人,比榮府裡的二太太更明白些,果斷利落,給她家女兒算是搏出來個歸宿。”

朱繡疑惑道:“怎的這般突兀,就連日子都訂了?”

朱嬤嬤歎道:“林姑娘和你,都屬有運道的,從前在榮府裡,到底沒沾過那位寶二爺,外頭也從沒什麼傳言。可這薛姑娘不一樣,什麼金鎖需玉配,金玉姻緣的話傳的外人都知道。更有那位寶二爺,把這位薛姑娘的詩作提在扇子上,自以為風雅,可這薛姑娘的名聲……實在是不能言語。”

“自打六月裡那邊鬨出來事情,這位寶二爺在風口浪尖上,都知他愛在內帷廝混,有些個閒人,豈有不言說評論這府裡姑娘的。迎姑娘、探姑娘還罷了,雖有個什麼木頭、花的諢號,可到底是親姊妹,他們家還有個娘娘在,外人還不大敢評說。惜姑娘小,與她更不想乾。林姑娘麼,少有人知曉,林老爺又和那邊斷了來往,況且二品大員家的小姐,稍知輕重的也不會故意攀扯。隻可憐這薛姑娘和史大姑娘,他們府上的人嘴裡沒有把門的!都知道那寶二爺身上的荷包香囊,還有鞋襪多有史大姑娘作的。他脖頸裡掛的那玉,又有個薛姑娘的金鎖來匹配,手裡拿的扇子上還有閨閣詩詞……這下子,兩個姑娘的閨名都叫些懶漢閒人說在嘴裡。”

“史大姑娘父母早喪,史侯家又外派為官,如今作何打算尚且不知。可那位薛太太,果真是個人物兒,知道那位寶二爺……”朱嬤嬤咳了一聲,想著閨女就要出閣,男女之事早晚得教她,到底是隱晦說:“知道那位寶二爺子嗣艱難,不到兩日功夫,一家子搬得乾乾淨淨。又忙張羅開了,他家有些底子,很舍得請官媒人。不上半月,倒真叫她家尋著了一個合適的親事。”

朱繡忙問:“就是這個順天府尹家的公子?不是我見不得人好,可這三品大員家的公子,如何會缺良緣,怎的這個風口上相中了她家?彆是有什麼不妥當罷?”

朱嬤嬤摸摸閨女的頭發笑道:“可不是嗎,聽說這位公子身子骨孱弱,多少高士給他批命,都說他八字忒弱,若妻宮能壓得住,也還能求個長命安康。若是娶個壓不住的,弱者更弱,隻怕這位公子就一命嗚呼了。那公子耽擱到如今,已二十五六,依舊無人相配,日漸不好。可這薛姑娘不是有個金鎖麼,又是金命,冷硬非常,他家見了那八字,喜得彆個都顧不得了,隻願意趕緊娶進門來,衝一衝壓住那公子的命。”

“若不是這般,兄長還未娶妻,如何越禮倒先嫁出妹子去。” .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