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關於入魔(1 / 2)

之後的幾日,盛鳴瑤養精蓄銳,並沒有出門閒逛。

萬道會武最令人期待的環節,無非是“會武”,而會武又主要分為兩種。

其一,叫雲間鬥。顧名思義,就是自然是正常的弟子比武,每個門派各自派出自家優秀弟子。通常情況,也沒有誰會真的痛下殺手,畢竟都給彼此留了一份臉麵在,點到為止。

其二,叫星辰戰,這就是天賦會武了。

不過鑒於有天賦能力的弟子並不多,比起前一種,通常天賦賽的擂台都較為冷清。

“不過,我聽說前幾屆會武公認的第一,都是純戴劍宗的那位劍修,叫什麼……對!叫滕當淵!”

阮綿一合掌,十分興奮地開口:“我和錦沅、秋萱師姐,打算到時候一起去雲間鬥看看,有合適的機會就上場,沒有合適的機會,看看這些前輩較量也是好的。”

錦沅輕輕點頭,在褪去了那些浮華之後,性情恬淡的錦沅與秋萱意外的投緣。

起初剛拜入桂阿門下時,錦沅因為身世緣故,尚且有幾分拘謹,萬幸秋萱性格細膩溫柔,一同拜入師門的長孫景山雖有些少爺脾氣,可性格大方活潑,又對錦沅極好,這才讓錦沅真正對大荒宮有了歸屬感。

“對了,阿鳴,你報名了星辰戰,可知你的對手是誰?”錦沅蹙眉擔憂道,“我並非不相信你的實力,隻是之前見有些弟子對大荒宮的存在似有不滿,我怕他們借機使壞。”

對於錦沅來說,盛鳴瑤的存在,與阮綿、秋萱皆不同。

儘管這一切是假的,可那隻手的溫度,錦沅至今能夠感受。

被錦沅提起了星辰戰一事,盛鳴瑤想起了那個仿佛命中注定的巧合,牽起嘴角,眼角眉梢儘是笑意,鋪天蓋地的美令錦沅都呼吸一窒。

“我的對手,是般若仙府的弟子——”

盛鳴瑤從儲物戒中翻出了那張金燦燦的戰帖,在阮綿、錦沅期待的目光中,念出了上麵的那個名字。

“——朝婉清。”

世間之大,有些事偏偏就是這麼湊巧。

朝婉清雖也金丹,可之前橫生魔障,在幻夢之中也未能勘破,修為大跌,如今竟然也不過金丹初期。與盛鳴瑤這個從前被認定為“天資平平”的弟子相比,竟然也好不了幾分。

盛鳴瑤根本無需做什麼小動作,竟然直接在隨機匹配對手的情況下便遇上了朝婉清,仿佛是天意如此。

在盛鳴瑤最後一個字音落下時,阮綿“咦”了一聲,瞪大了雙眸,轉向了一旁的錦沅:“我們上一次在褚寶閣遇見的女子——就是那個身形、眉眼,都和阿鳴有幾分相似的人,是不是就叫‘婉清’?”

被阮綿這麼一嚷,剛剛進屋的秋萱也想起了這事,她放下手中的拿著的蓮花盞,在盛鳴瑤身旁坐下,好奇地問道:“你們是在說般若仙府的弟子?”

“可不是嗎?就是那天和韓怡月在一起的那位‘婉清仙子’。”

阮綿鼓著腮幫子,神色懨懨,難得在語氣中帶上了些許諷刺之意。

能將阮綿這隻有仇當場報的小兔子氣成這樣,並且記仇記到現在,盛鳴瑤大概也能想象出當時的情景了。

秋萱不覺莞爾,轉向了盛鳴瑤:“會武當日,你確實需要小心些。”她倒不是記仇,隻是想起了以前曾聽桂阿提起的般若仙府種種事跡,實在有些擔心。

尤其是聽著桂阿那口氣,阿鳴與般若仙府似有舊怨。

會武當日,不論為何,隻要站上擂台就必定要摘下一切麵部的遮擋,堂堂正正地與對手一戰。秋萱真是因為這事,才特意前來告知盛鳴瑤一聲,以免她未曾注意到這點,到時候徒生無措。

“師姐大可放心。”盛鳴瑤雙手合十,抵住下巴,“我對她也算是有幾分了解,不會吃虧的。”

秋萱頷首,頭上漂亮的孔雀尾羽製成的流蘇釵環,隨著她的動作一前一後的搖擺,波光粼粼漂亮極了。

“你自己心裡有數便好,這樣我們也可以更放心些。”

無論是特意來告訴她此事的秋萱,還是阮綿和錦沅,皆是好意。盛鳴瑤心裡明白,包括田虛夜與桂阿兩位長老,很多知道一些內情的人,都在擔心她這次會武。

唯恐她徒生心魔。

盛鳴瑤笑著搖搖頭。

他們並不知道,自己一生最坎坷的路途,早已在前半生走儘。

如今剩下的時光,皆是最美好的光陰。

這幾日的時間一閃而過,快得像是流星飛逝。

蒼柏和田虛夜也不知道在忙什麼,惹得盛鳴瑤心中狐疑,最後還是她的師兄木竹水為她解惑。

“大概是為我的病情。”說完這句話後,木竹水又猛烈地咳嗽了起來,盛鳴瑤皺眉想要上前,誰知木竹水背過身去,慌亂中還不忘驚慌地用靈力將盛鳴瑤阻隔,“……彆過來!”

可惜,木竹水忘了,盛鳴瑤早已不是之前那個剛剛能夠練氣的弱雞修士,而是一個馬上就可以跨入金丹的大能。

麵前用靈力製成的阻隔,薄得像是街邊商販所賣的劣質宣紙,盛鳴瑤甚至覺得自己隻要伸出手指輕輕一摁,就能將其戳破。

木師兄的身體……怎麼已經孱弱至此了?

盛鳴瑤心中訝異,她知道即便自己問出口,木竹水也一定會用彆的理由搪塞,絕不願讓她為自己擔憂。

也正因這份相似,盛鳴瑤瞥見了木竹水狼狽垂頭時,未被發絲遮掩住的猩紅的眼尾,刹那間讓她有了不妙的聯想。

為何……木師兄這模樣,與自己曾經入魔時的情形如此相似?

無論盛鳴瑤心中有再多疑惑,木竹水始終避而不答,隻搖頭說自己“沒事”,直到田虛夜進了屋子後,對盛鳴瑤搖了搖頭,示意她暫且彆問。

直到木竹水休息後,私下裡,田虛夜才告知了盛鳴瑤事情的原委。

“他本名叫柳笑汝。”田虛夜微微搖頭,“當年也是天資卓絕的孩子,令人驚歎。誰知竟遭此橫禍,按照點月樓的門規本該將他抽出靈骨,散儘靈力,可他師長實在不忍,這才找到了我,瞞天過海,將他送往了大荒宮。”

竟還有這番緣故。

盛鳴瑤的手指不自覺地在桌上畫圈,不經意地問道:“對待入魔弟子這般嚴苛,是單單點月樓如此,還是修仙界中的門派皆如此?”

“皆是如此。”田虛夜小覷了一眼盛鳴瑤,意味深長道,“……越是悠久,越是標榜自己‘名門正道’的宗門,越是對入魔一事深惡痛絕。”

“你看你木師兄,哦,還有那個驚情宮的鬱水蓉。再往遠了說,還有那個號稱‘散修第一仙’的靳正陽——誰不曾是修仙界驚才絕豔之輩?到頭來,但凡入了魔的,即便師長——甚至是一派掌門有心要保,也幾乎都是保不住他們的。”

田虛夜聳肩,喝了杯盛鳴瑤這兒的桂花玉露茶,終究沒再多說些什麼。

大荒宮那位玄寧真人,田虛夜是頂頂不喜歡他的。無論是修道、為人、做事,玄寧的風格皆與田虛夜相悖,而兩人又同時化神期的修士!士,還經曆過四百年前的禍亂。

這樣的兩個人彼此兩看生厭,再是正常不過了。

然而即便如此,在田虛夜有心打探下,大致了解了玄寧與盛鳴瑤的恩怨後,也唯有一聲歎息。

倘若這二人不是師徒,也許還好些。

在田虛夜走後,盛鳴瑤靠在自己房中的軟塌上,思慮卻不自覺地飄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猛然間,再次想起當年入魔一事,盛鳴瑤沒有了怨憤,到能心平氣和地回憶了。

關於從眾人眼皮子底下保住她這個入魔的弟子,到底有多艱難,玄寧從未與盛鳴瑤提起過一個字。

盛鳴瑤知道這一定很不容易,可聽完了田虛夜的話,她才明白自己想得還是太過淺薄。

這個問題,盛鳴瑤從沒有仔細思考過。

也許在最後那段日子,雖然口中從未提起過半個字,可玄寧到底也曾真心實意地將自己當成過他的弟子,也曾試圖維護過她。

可惜這樣的維護就好比在戰場上,給一個瀕死的士兵麵前豎立一塊盾牌——並無太大用處,更何況又來得太晚。

盛鳴瑤睜開眼,墨色的眼眸中沒有掀起一絲波瀾。

往事不可追,唯有當下。

……

星辰戰如約而至。

這一日的天氣還算不錯,天朗氣清,雲朵也不算很多,湛藍的天空整個都透著一股潔淨的氣息。

不知為何,以往總是略顯冷清的星辰戰,這一次竟像是和雲間鬥換了個場子,說是人滿為患也不為過。

“婉清師姐才無需擔心呢!”

“是啊,朝師叔這麼厲害,無論對手是誰,打敗她簡直輕而易舉!”

“沒錯,‘婉清仙子’這個名頭可做不了假!”

會說這些話的,大都是新入門的弟子,也有幾個根基尚淺的人,專門喜歡對著所謂的“門派紅人”阿諛奉承。

在一堆奉承拍馬中,也有幾聲微弱的質疑。

“可我聽說那人天賦極其之高,不過二十年就已築基,想來也是實力不俗……”

不等這位小弟子將話說完,就已經被人打斷:“天資再高,能有我們朝師叔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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