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才得了新鮮玩意,金堂有些躍躍欲試,雖然李恪說從明日開始,金堂卻還是道:“姐夫,要不就從今日開始?反正也花不了多久。”
李恪自然不會去打擊金堂的積極性,他沒按頁數先後,而是隨手翻了一頁出來,擺到金堂麵前,道:“那就做這一頁吧。”
金堂脫了鞋,踩著凳子,半趴在桌上,拿著筆去看第一道題目,中間給出的部分是“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得,這可是道讓人十分眼熟的題,有些秀才最愛念這個了。
金堂不假思索的寫道,“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第二道,則是“自暴者,不可與有言也”。
金堂隻掃了一眼,便知道了下句,“自棄者,不可與有為也。”
其後還有三道,雖不如這兩句一樣有名,金堂依然很快想到了答案。從開始做題,到做完這一頁,金堂也不過才花了一盞茶時間。
而花費最大的,其實還是在寫字上。有李恪在旁邊看著,金堂便一個字一個字的,每一筆都寫得很用心。
等再抬頭,金堂果然看見了李恪眼中的滿意神色,心裡也難免得意。
李恪將冊子收了起來,又誇了金堂兩句,才放他出去。
次日便是搬家的日子,金堂年紀小,又有謝父這個一家之主在呢,便隻是被帶著走了一圈,又坐上馬車跟著回了王府。
因秋闈在即,潘先生給整個東院都放了假,李錚兄弟自然也沒回河下村去。
難得三人都在府裡,金堂又送了東西來,還恰趕上徐氏等人搬家的時候,長平索性帶了兒子回門。
小孩兒如今兩歲,在來潁州的路上和金堂玩到了一塊兒,如今最喜歡金堂這個小舅爺,連親舅舅都要靠邊站,這回他一來,金堂走到哪裡,屁股後頭都跟個小尾巴。
金堂看著身後的小肉團子,愛的不行,連走路都比平日慢了一倍多,還時不時回頭注意著團子的動向。
平日金堂還要往池塘邊或是假山旁走走,這幾日帶著小團子,是徹底繞著這些地方走了。
長平見了,笑道:“小舅舅這樣慣著他,我合該多帶他回來玩的。”
“你知道就好,”金堂隨手拿了個布老虎叫小團子抱著,才和長平道,“你自個兒在家呆著也沒什麼大事,平日也多回家走動走動,我娘回府去了,行知他們也常在外念書,姐姐一個人在府裡呆著難免孤單,你多來陪陪她。”
這話正說到了謝斕心坎上,等金堂出了門,她難免對長平感慨道:“也不怪我們都寵著他,實在是他也時時記掛著我們,總叫人心裡暖呼呼的。”
長平也道:“可不是嗎,我們在潁州住了那麼多年,也就小舅舅還時時記著我們幾個小的,每回的節禮,都能看出是他親手準備的。”
對於兩人的話,金堂是不知道的,不過他每每帶著小團子出門逛街,總愛從街頭到巷尾的掃貨。
走的時候一乾仆從都是兩手空空,等到回來,人人都捧著東西,生怕磕碰了。這一堆東西裡,大半都是給小團子的不說,就這,金堂自個兒手裡還拿著個糖畫,時不時給小團子舔上一口,就差沒直接把小團子寵到天上去了。
長平見狀,頗有些哭笑不得,偶有些醋意,也被金堂的禮物給哄了回來。
轉日回家,光小孩的東西,就帶了一車。小團子還哭著想把金堂這個小舅爺一並帶回去。
送走了小孩,秋闈的日子也到了。天還沒亮呢,金堂就被姐夫帶了出來,等他們坐在貢院對麵的酒樓包間裡時,天色才剛亮。
“怎麼這麼早,”金堂打了個哈欠,四下裡看了看,沒見著李錚兄弟,便問,“姐夫,明正他們在哪兒呢,怎麼不見人?”
“他們在底下坐著呢,”李恪道,“今日東院也又不少人來考試,他們說是先前就約好了,要在底下一道祝福。”
金堂聽著外頭嘈雜的聲音,看了看天色,疑惑道:“這麼早,就來了這麼多人嗎?”
李恪沒回答,而是直接放手叫金堂自己去看。
金堂從李恪懷裡跳下來,跑到窗邊。才打開窗戶,金堂就感受到一陣凜冽的寒風,他縮了縮脖子,一眼就看到了遠處還微微泛白的草木。
“昨晚上打了霜,他們豈不是要凍壞了。”
金堂扶著窗框,踮起腳往下看,貢院門前,已經排起了一條長隊。隊伍裡人人都穿著單衣,提著竹籃。這會兒時間還早,不少人都披著厚衣裳抵禦寒風。
金堂眼尖,瞧見好幾個人穿得和旁人不同,便指著道:“考試不是隻能穿著單衣?怎麼我瞧著那幾人還穿著夾衣?”
一旁的仆從看了一眼道:“回小少爺,那些人應當隻是家中的仆從,並不是要考試的學子。如今貢院門還沒開,不少家中富貴的學子來得也沒那麼早,便叫下人排隊,等到了時辰,再自己換上去。”
“原來如此,”金堂問完,覺得沒什麼可看的了,便又回來靠著李恪休息。
等到金堂再醒來時,已經是貢院開門的時候了,底下替換回來的學子俱都安安靜靜的,沒有一個人敢大聲喧嘩。
金堂趴在窗邊,看天際朝陽升起,衝破層層霧靄,驅散寒氣。陽光照在身上,直教人覺得暖洋洋的,便是底下才脫去厚外套的學子,也一個個舒展開眉頭。
差役一個一個的把排隊的學子叫去查籃子,等通過了,才叫進去搜身。饅頭麵餅都會被一個個掰開掰碎,務必不能有半點太過大塊的東西。
金堂皺了皺眉,想起到時候自己考秀才時,也要過這麼一回,就開始考慮到時候要帶什麼點心才能儘量讓自己的吃食少被這麼掰兩回了。
金堂本以為都到秋闈了,搜身這關總不會有什麼太多事情發生,沒想到還真就有那頂風作案,想要渾水摸魚人做了夾帶的東西。
眼見著一個考生頭發散亂、衣衫不整的被打了板子扔出來,還沒人理會,被眾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樣,金堂也生不出什麼同情的心思。這樣的考試還夾帶,被查出來就是有罪,半點不值得同情。
金堂還看見一個因為來遲了,正趕上貢院關門,被攔在外麵,哭著求差役,最後被帶到遠處的考生。
金堂將視線從那考生身上轉回到貢院的牌匾,心裡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這就是無數學子做夢都想進去的地方啊。
金堂看得久了,忽然也生了想自個兒進去看看的心思,但又很快自己給否定了。
這個貢院專供秋闈用,三年一開,要進去看看,那得等考舉人才行。
金堂對自己的定位很明確,要求不高,秀才就行,至於舉人……就不受那個罪了。
等到貢院關門,李恪也站了起來,道:“秋闈總共三場,每一場都要提前一日進場,咱們今日便先回吧,等過幾日再來。”
金堂回頭看了一眼貢院大門,點了點頭。
走到樓下,李錚兩個早在底下等著了,甚至還買了一隻荷葉雞。
金堂好奇的問:“你們買這個做什麼?”
“雖然不下場,那也能討個好彩頭啊,”李鉞笑道,“到時候小舅舅考試,我定要買上七八隻來給你!”
金堂聽罷,滿臉寫滿了拒絕,就差開口直言,不,我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