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洛隨著內侍來到禦書房外,低垂著頭,倒看不清什麼表情。
內侍進去通稟一聲,隨後出來道:“謝大人請。”
謝洛抬腳進了禦書房,門卻在他身後關上了。謝洛偏頭往後看了一眼,才繼續往前而去。
禦書房上首隻坐著皇帝一個,並沒見李恪李錚父子的身影。
謝洛上前拜倒:“臣謝洛,參見皇上。”
皇帝久不叫起,謝洛也安安靜靜的呆著,沒有起身。
等過了一會兒,皇帝才幽幽開口道:“謝洛,你好大的膽子。”
“皇上此言何意?”謝洛迷惑道,“還請皇上明示。”
“穎親王之孫,你嫡親妹子的親孫兒,你竟也下得了手?”皇帝的話裡,帶著怒氣。
謝洛一怔道:“臣並沒有半點害人之心,也未做害人之事,請皇上明鑒。”
“未做害人之事,”皇帝道,“那藥不是你換的?”
“這……”謝洛猶豫半晌,到底是閉了眼道,“到底瞞不過皇上,隻是臣換藥之舉,也是出於無奈。”
“臣曾受大殿下恩惠,又有皇上親命臣好生照顧大皇孫殿下,故大殿下去後,對皇孫殿下之事多有關注,”見沒被皇帝打斷,謝洛繼續道,“今次小皇孫滿月賜名,是皇上的恩德,可大皇孫身邊偏偏有奸人挑撥,讓大皇孫不知怎麼,對小皇孫起了怨言。”
“有些話,大皇孫不過是隨口一說,卻被奸人拿去用作了把柄,臣得知此事後,也去尋過大皇孫,可惜奸人挑唆下,大皇孫並不信臣,是以無奈之下臣便起了換藥之心,”謝洛說著,又是一拜,“不瞞皇上,臣也有私心。那到底是世子的第一個孩子,臣……”
謝洛的話沒再說下去,皇帝的神色也沒了方才的嚴厲。兩位皇孫都沒出宮居住,隻要是在這皇宮裡的事,皇帝又怎會查不出來。
謝洛說的話都是真的,可這其中多少是大皇孫親自下令,多少是身邊人挑唆,兩人都心知肚明。但那畢竟是皇帝的第一個孫子,他到底是偏著他的。
“起來吧,”皇帝道。
“謝皇上,”謝洛慢慢從地上起來,神色依然恭敬。
“那些個奸人原本想下的,是什麼?”皇帝問。
謝洛的手一下收緊了,道:“藥已經被臣在莊子上銷毀後,送去城外掩埋,必不會有任何差錯。”
謝洛一直幫著大皇孫說話,卻隻有這件事避而不答,皇帝高坐其上,道:“你哪裡處理乾淨了?那院子裡不是還有一瓶,被私下扣了?”
“這不可能,”謝洛臉色微微一變,正要分辯,卻瞧見皇帝不容質疑的神色,麵上露出幾分苦笑,不再說話。
“過一會兒,你去瞧瞧他,替我送件東西去,”皇帝把玩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道,“好生與他說道說道,再去潁王處賠罪吧。”
謝洛沉默了一會兒,才不自主的弓下挺直的脊背,道:“謹遵皇上之命。”
皇帝點了點頭,偏頭不肯看他:“去吧。”
謝洛恭敬的出了門,袖子底下的手緊緊握住,讓指甲陷進肉裡,直到掌心覺得痛了,方才放手。
見到他來,大皇孫殿中的內侍直接回道:“謝大人,殿下今日不得空,還請大人先回去吧。”
“還請轉告大皇孫,我是奉了皇上之命來送東西的,”謝洛的麵色有些發白,精神也十分不好。
那內侍見了,稍作遲疑,便又趕緊回去稟報,才請了謝洛進去。
謝洛進到殿中,大皇孫正坐在位置上飲茶,全然沒像平日那樣起身迎接。
謝洛目光暗了暗,上前對著大皇孫行了個全禮。
大皇孫沒料到謝洛有如此舉動,本打算好不理會他的,也被驚得站了起來:“謝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拜彆殿下,”謝洛的聲音很沉,卻又趕在大皇孫發火前繼續道,“今日之後,怕是再難與殿下在朝中相見,是以臣特來拜彆,願殿下日後一切安好。”
“怎麼回事,”大皇孫驚得趕忙來扶謝洛,卻瞧見了他手心的指甲印,頓時大驚失色,“謝叔,你這是……”
謝洛苦笑一聲,道:“您給的疫症之毒,是臣換掉的,隻是換的不徹底,叫一個小丫鬟截留了一瓶下來,臣今日出宮後,便要去潁王府負荊請罪了。”
“小丫鬟?”大皇孫一怔,“那分明是老二……”
“大皇孫慎言,”謝洛道,“那是臣的過失,皇上金口玉言,不會有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