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62章(2 / 2)

當皇後失去記憶 桑狸 10658 字 7個月前

寧嬈安靜地‘哦’了一聲,道:“我也有賬本要看。”說罷,轉身要走,邁開了的腿又縮回來,她有些無奈地低頭看自己的手腕,江璃的手緊緊箍在上麵。

他蹙眉:“又是賬本!這宮裡天天有那麼多進項出項嗎?”

寧嬈抿了抿唇,靠近江璃,抱著他的胳膊,柔聲道:“不然明天再看也行,今天我可以陪一陪你。”

江璃臉上絲毫愉悅也無,隻悶悶地說:“你剛才怎麼不說陪我?你看我的樣子,雖然讓你回去,可是真想讓你回去嗎?”

寧嬈歪頭靠在他肩上,從善如流:“我錯了。”她去拉江璃掩在重袖裡的手,喃喃道:“我的心裡也很亂。”

江璃攬著她一起坐到龍椅上,溫聲問:“怎麼了?”

“淮竹說,當初那個‘會有孟氏王女為後’的預言是指向我的,可陰差陽錯,被孟文灩當成了她的,所以才會有後來的孟氏入宮,禍亂朝綱。這麼算起來,你悲慘的童年以及後來的一切好像真得是因我而起啊……”

她清澈的雙眸中映著燭光瑩瑩,聲音宛若幽歎。

江璃想都沒想,隨口接道:“你不也說了嗎?這一切都是因為孟文灩的貪欲,關你什麼事。沒準兒他們安分點,等你成年了,像合齡一樣被送來和親,我們看對了眼,到時兩國聯姻,不是皆大歡喜嗎?”

寧嬈猛地坐起來,星星熠熠地看他。

“你真這樣想嗎?”

一霎的沉默,江璃看著寧嬈那隱隱擔憂又隱隱希冀的模樣,不由得翻了個白眼:“就這麼點破事,也值得我騙你?我早知道了,當年這預言不僅在雲梁內部瘋傳,在大魏也有所耳聞。至於後來我知道了你的身世,我早就往這上麵想過了。除了暗歎一句巫祝果然神算之外,還有什麼可說的?”

寧嬈一點也不在意他話裡的連嘲帶諷,反倒卸下心中大石,咧開嘴笑了。

這一頁正要翻篇,崔阮浩進來了。

他揖禮,道:“楚王求見。”

江偃這麼快就回來了?

寧嬈看向江璃,見他眉宇間也繚繞著一股疑色,衝崔阮浩說:“讓他進來。”

江偃今日親自將孟淮竹送出城,思忖著白天發生的事,心中不安,徘徊猶疑數遭,還是下定決心要進宮一趟。

他誰都沒說,當初在臥薪塢,寧嬈察覺到自己遲遲不肯向江璃下毒,雲梁人對她已有微詞,憑著胥仲對她的憎恨及狠毒,恐怕不會放過她。

她一早打聽好了六尾窟殺的解藥是惑心毒,囑咐江偃,讓他一定要在她飲過六尾窟殺之後想法兒及時給她灌下惑心毒。

那時的寧嬈心思縝密,睿智至極,甚至連惑心毒的解藥也預備好了,一同交給了江偃。

她絕對信任江偃,在危難之際,將自己的性命和自己的記憶一同托付給了江偃。

這些話,江偃本以為會成為永遠的秘密,封存心間,永不提及。

但沒想有一日,他會對著皇兄和失憶的阿嬈,光明正大地說出來。

江璃的臉色果然有些不好看,眼梢含刃,狠狠地剜了一眼寧嬈,轉而問江偃:“你的意思,你有法解惑心毒,讓阿嬈恢複記憶?”

江偃眼中含著深雋的脈脈溫情,看向站在一邊的寧嬈,輕輕地,篤定地點了點頭。

“那你為什麼不早些拿出來?”

江偃道:“我拿出來了,就是阿嬈初初失去記憶,我送給她的那盒安神丸。”

寧嬈一回想,道:“對,是有這東西。可是……”她略顯疑惑:“我好像隻用了一次,後麵就再沒見過了。”

江偃衝她笑了笑:“那是因為我後來偷偷跟墨珠說,這安神丸裡麵含了幾味烈性藥材,恐不適合現在的皇嫂,向她又要回來了。”

寧嬈更加疑惑,輕聲問:“你這又是為什麼?”

江偃垂下眉目,默然片刻,幾分癡惘,幾分哀憐地歎道:“那是因為我覺得,你失去了記憶的樣子,很輕鬆,很快活,從前數年,我已經許久沒有見你那樣快樂了。”

就因為這個?

寧嬈張了口,又不知該問什麼。

江偃凝睇著她,緩聲道:“這世上,大魏有大魏的路要走,雲梁人也有雲梁人的路要走,天意有序,人各有命,原不是單單依靠哪個人就能改變的。況且,我親眼看著你從前飽受煎熬與痛苦,在兩方之間左右為難,苦苦撕扯,就當是我自私,什麼大魏,什麼雲梁,比起這些,我更希望你能快樂,就像……我初遇見你時那樣。”

寧嬈怔住了。

就算從前她知道,江偃可能對她有點不一樣的感情,兩人之間好像在從前也有些拉扯不清,可她沒料到,這感情會這麼深。

這些話好像是一張細密織就的網,兜頭蒙過來,讓人心裡悶悶的。

她還沒弄明白這感情是怎麼回事,就聽江璃輕咳了一聲,低沉的聲音中克製著不快:“說正事,扯這些做什麼?”

江偃戀戀不舍地將視線從寧嬈身上收回來,從袖中端出了一個碧綠小瓷瓶。

“這是阿嬈當初交給我的,可用來解惑心毒。”

崔阮浩連忙接過,遞給了江璃。

這瓷瓶小小一盅,質地清瑩,宛如水滴落在掌心。

江璃看得有些顧慮,歪頭衝崔阮浩道:“去找太醫過來。”

……

太醫反反複複地驗過多遍,連稱絕妙,這一盅藥飲下去,區區惑心毒絕對迎刃而解。

寧嬈躺在榻上,隔著一道霧影紗帳,聽他們這樣說著,不知為何,心裡一陣一陣的不安。

其實,這麼些日子以來,她已斷斷續續地想起了許多東西,所謂解藥,不過是笨重的梭子,補一補疏漏之處罷了。

饒是這樣安慰自己,但心底的那份不安卻遲遲不散,反倒越聚越大。

她心底深處有個念頭,這麼長時間,想起了這麼多東西,可在隱蔽處一定藏著一處,遲遲不肯透出來。

那是至關重要,可她不願想起的東西。

揣著這些複雜的念頭,她歪頭看著端著藥碗進來的江璃。

他一手端藥,一手護著她的脖頸讓她從榻上坐起來。

那清俊含秀的眉宇間漣起了細微的紋絡,似乎也在害怕。

沉默片刻,他道:“阿嬈,好些事是不能逃避的,你放心飲下,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不會離開。”

說罷,把碗沿送到了她的唇邊。

寧嬈避開,抱住他的胳膊,憂心忡忡地問:“不管我變成什麼樣兒你都愛我哈?”

江璃神色凝重,篤定地點頭。

緊接著,又把碗送了上去。

寧嬈的唇齒剛碰到冰涼的碗沿上,又縮了回來。

顧慮地問:“從前咱們很恩愛,沒有什麼不好的回憶哈?”

江璃默了默,似乎在認真思索,道:“不好的回憶你差不多都想起來了,剩下的,應該都是好的。”

說罷,又把碗移到了寧嬈的唇邊。

寧嬈又躲開,彎腰摟住江璃,嚶嚶道:“我怕。要不明天再喝?”

江璃撫著她的後背,猶豫掙紮了許久,狠下心腸又把她撈了上來。

“不行!今天就得喝,夜長夢多。”

說罷,把碗抬到了她的唇邊。

寧嬈咬住下唇,泫然欲泣,呢喃道:“景桓,你可要記得現在這個天真爛漫,傻傻可愛的我,喝了這盅藥,我可能就不是這模樣了,唔……”

江璃忍無可忍,捏住她的下頜,給她把藥全灌了進去。

粗暴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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