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他們倆確實沒有把這樁婚姻放在心上,因為灰燼之後的男女的身份最後被確定了,一個是沈宏誌的妻子,一個則是向暖的丈夫。事情就是這麼巧,如果說這倆人的死亡和沈宏誌向暖的失蹤沒有任何關係,就算是說破大天去,沈衛民也不相信。
但是為什麼呢?向暖不必說,沈宏誌圖什麼?他明確知道曆史發展趨勢,難道不知道現在這個時間節點最合適老實呆著,任何蹦躂都可能麵臨萬劫不複。這個時候為非作歹,反噬深重,凡是有考量之人,都不會選擇在這個時間點做什麼,但沈宏誌還是做了。
是愛的太深,為向暖不顧一切?還是另有打算?
關於兩對夫妻各自和相互之間的關係,大荒農場那邊給出的回答挺含糊。“還不錯”這三個字本身就透露出模棱兩可,讓人抓不住他到底想表達什麼。
沈衛民舒了口氣,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他就開始心緒不寧,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他完全不理解這個事情走向。這讓他產生脅迫感,他著實不喜歡這種感覺。
因著這個事情,第二天早上,沈衛民親自送倆侄子上學,“我已經和奶奶說了,下學之後她親自過來接你倆。沒看到奶奶,不準出校門。”
“知道了。”
“好的,小叔。”
兩個小家夥答應的非常爽快,小叔是在說笑還是認真囑咐,他們分的很清楚。小叔今天的狀態不算好,說話時很嚴肅,絲毫沒有往日輕鬆。
“小叔,是出什麼事情了嗎?”葉聰猶豫片刻後,開口問道。
沈衛民搖搖頭,“昨日從你們楊叔叔那裡聽到一個不好的消息,雖然大可能與我們關係不大,不過未雨綢繆,提前做好準備,總比危險悄然來臨,我們還絲毫察覺不到強。”
“哦!”李家康似懂非懂的點頭,“所以我就說小叔,你應該跟著我和小聰哥一起鍛煉身體。”李家康悠悠說道,就差把“弱雞”倆字寫在臉上了。
沈衛民擔心倆孩子,倆孩子也擔心小叔叔。在他們看來,小叔就是個弱雞,碰見敵人絲毫沒有勝算的那種。兩個人年紀雖然小,但如果兩個合力,一般人短時間內還真奈何不了他倆。但是小叔叔不一樣,碰見個楊叔叔那樣的,必敗無疑。
“先顧好你們自己吧。”沈衛民拍拍倆人的頭。
很快就走到了學校門口,“進去吧,中午奶奶過來接你們,吃了中飯,我們一起回家。”今天是周六,小學生隻上半天課,接著就有一天半的休息時間,正好帶他們回家。
中午回家,上午他可以順便去玻璃廠和紙廠取貨。
沈衛民回到家的時候,貨車上的貨已經卸完了。“徐姐,李哥,你們辛苦了。”
76號倉庫委實不算小了,沈衛民專門聘請了一位倉庫主管,當然是以臨時工的身份。這位主管是沈衛民的舊識,名為徐雅琪,也就是李凱的媳婦兒。
夫妻倆身邊沒有老人跟著,徐雅琪生子之後隻能自己養著,原來的工作隻能保留編製辦內退。正巧看76號倉庫招臨時工,她抱著試試看的態度過來看,沒想到直接就通過了。、
徐雅琪跟著孩子,力氣活多數做不得,所以上班之前、下班之後時不時就能看到李凱過來頂媳婦兒的班。沈衛民是從來不管這些的,隻要倉庫不出差錯,怎麼著都行。
徐雅琪是個好員工,倉庫被整理的僅僅有條,哪種貨放在哪個貨架上都標得清清楚楚。說句不恰當的,有徐雅琪整理的那本筆記本,就算換個人也能直接上手,且不出大差錯。
本來李招娣同誌還對沈衛民的誇讚很不認同,跟著孩子上班的婦女一聽就不招喜。不是李招娣多事,主要工廠招工是為工作,跟著孩子萬一耽擱了事兒咋辦?
自己來縣城小住之後,卻發現老兒子所言非虛,徐雅琪確實是個有真本事的。這也是為什麼李招娣同誌前幾天還去庫房裡當監工,後麵卻直接不去了的直接原因。人家工作辦的好,沒有啥值當說的缺點,總不能讓人家閨女以為自己是來搶飯碗的吧?
“都是分內之事,談什麼辛苦不辛苦。”徐雅琪把手裡的毛巾遞給李凱,笑殷殷的看著自己上司。
她能得到這份工作,全是看在大家認識一場的份上,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要知道,當時來應聘的幾個人中還有兩個是男同誌,在倉庫裡乾活當然是男同誌更適合,徐雅琪可不認為沈衛民不懂。但是,最後他卻錄取了需要帶孩子上班的她。
現在他們是上下級關係,徐雅琪恪守本分,不上趕著親近,卻也不違背原則的討好。相處了多半年,她和趙琪倒是感情越來越深厚,成為了無話不說的小姐妹。
不過趙琪是趙琪,沈衛民是沈衛民,她向來把工作和感情分的開,這也是沈衛民最欣賞徐雅琪的地方。
“如果徐姐自己在,我肯定要搭把手。徐姐卻直接叫來了家屬,如此,就沒有我出手的機會了。”沈衛民捏了捏徐雅琪懷裡小孩兒的臉蛋,“我之前已經和他們說了,要來拉貨就自備工作人員,徐姐你隻要把進貨量出貨量整明白就行。”
“謝廠長體恤,大家都挺不錯的。”
沈衛民說那就好,76號倉庫,沈衛民並不準備招大量工作人員。他這裡倆院子合為一家,他和趙琪領著倆孩子在旁邊住著。倉庫這邊人很多,到底不好。
當初錄取徐雅琪,沈衛民是有多方麵考量的。最重要的一點是她和趙琪脾氣想和,給一個機會,他們極大可能發展成為朋友,這一點現在已經得到了證實,她們兩個相處的確實不錯。徐雅琪住的不遠,又是個精明的,她既然過來應聘,不妨就讓她試一試,然後工作就固定下來了。
“你也彆得了便宜還賣乖,雖然說我是幫我媳婦兒乾活,可也確實是給你幫了忙吧?”李凱嗓音帶笑,一邊說一邊接過妻子手中的製服穿在身上。
“那當然是的,等回頭,我肯定請李哥來家吃飯。”沈衛民笑著說道。
中午飯後,一家人出發回沈家溝。忙到下班,沈衛民和趙琪才鬆口氣,領著倆孩子上山尋虎
倆孩子非常興奮,他們倆和幼虎貓貓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直到去縣裡上學,他們才第一次分開這麼長時間。剛開始分開還哭鼻子,看得沈衛民怪不是滋味,這倆死孩子對他都沒有這麼不舍得。
每周他們最盼望的事,就是回到家看貓貓。
“跑慢點,看路!”沈衛民瞧著倆侄子笑的跟傻瓜似的往前跑,忍不住提醒道。但其實根本不用他說,倆小孩的運動神經比他這個年長許多歲的叔叔要優秀多了。
“小叔,貓貓有沒有長大?”李家康張開胳膊比劃了下。
“長了點兒吧。”這些天家裡來來往往都是人,忙著砌磚修院子,幼虎不能家裡,不過每頓的投喂都是不少的。早上沈爹偷偷上山投喂,中午小腦斧自己去打野食,晚上那頓沈爹會悄悄放在沈家後門處。
他家這隻幼虎賊精賊精的,沾吃的絕對不會虧待自己,一日三餐一頓都沒落下。再加上最近他能在叢林裡撒歡兒,心情愉快,長點膘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哇,那這次我還讓他駝著我跑。”李家康樂嗬嗬的說道。
“隻要你不嫌棄他。”幼虎在家裡的時候,天熱的時候每天洗澡才能進屋,天冷的時候,下雪就用雪給他搓毛。沒有下雪,就在棚裡擺上火盆,拿溫水給它刷毛。
總之,幼虎一年四季都得保持乾乾淨淨的,畢竟家裡孩子又是抱又是摟的,它身上要是不乾淨,病菌傳染給孩子怎麼辦?但是,叢林中可沒有誰關心他乾不乾淨,武力是他們生存的唯一技能,這裡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
當然指望他家二哈虎雄霸池山,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畢竟比起打架,他家貓貓更喜歡打滾兒。
沈衛民拿出口哨,正準備吹,就聽見後麵傳來嘈雜聲。
沈衛民和趙琪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裡看到疑惑。為了不讓老虎被發現,沈衛民專門把它放在了這個後山坡。所謂後山坡就是背陽坡,樹木不如南坡茂盛,雜草是一籠又一籠,及腰高的野草,就是成人窩在裡麵,從遠處也根本看不出來。
當時訓練的時候,沈衛民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他家小腦斧跑過來,也不引人注目。
可惜就可惜在,沈衛民訓練幼虎的時候是在去年夏,山草樹木最茂密不過的時候。現在卻是春天三月,雖然眾多花已經吐了蕊,但地上的草根本不及小腿肚。他家老虎要是現在出現,不把人嚇趴下就怪了。
另外,他們是來尋虎的,他們是來乾什麼?
正想著那群人已經走上來了,領頭的是他們如今的大隊長沈肆,旁邊站著的沈衛民也挺熟,是吳途。
“三柱子,你怎麼這個時候上山來了?”沈肆看到沈衛民表現的挺熱情。
“倆孩子剛從縣城回來,我帶他們上山來遛彎。預備走到前麵那個亭子,那裡能看到工廠新廠房。”沈衛民指了指不遠處懸崖邊上立的亭子。
“是這樣啊?”沈肆摸了摸鼻尖,整個沈家溝大概再也找不到比沈衛民更講究的人了,為了教育孩子,來爬山。
“四哥,你們這是去?”沈衛民不懂聲色的問道。
“前段時間村裡經常出偷盜案,不是這家雞少了,就是那家鴨不見了,雖然生產隊已經很注意了,卻一直沒有找著罪魁禍首。”沈肆壓低聲音,湊近沈衛民,“三柱子,這事我隻告訴你哦,事情可能不是人乾的。有人在山裡看到了老虎,這是大事,我就組織了幾個人,過來看看周圍有沒有留下痕跡。如果有,就得請全村青壯年一起上山捉虎了。”
隨著沈肆一股腦的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沈衛民表情越來越嚴肅。有人看到他家小腦斧,然後借機把所有事情栽贓到它身上?
至於這個人是誰?沈衛民還真有些想法。
抬眼皮瞥了一眼從剛才就開始降低存在感的吳途,要說這件事和他沒有任何關係,沈衛民可不相信,看這都心虛成什麼樣了。
吳途和吳林聯手破壞他汽車輪胎的事情,雖然說在某種程度上這事已經接過去了,畢竟他接受了吳林的道歉。但作為主要參與者的吳途卻好像成了局外人,沈衛民也一直沒顧上他。
不過這一年多兩年來,他確實沒再整出什麼幺蛾子就是了。
但今日這事兒……
“哦,那我就跟四哥去湊湊熱鬨吧,琪琪,你領著家康和小聰先回去。”沈衛民笑著對趙琪。
“小叔!”李家康抗議。
“乖乖的跟嬸嬸回去。”沈衛民蹲下,和倆孩子平視,“事情有變。等著小叔,我肯定把貓貓帶回家,到時候你們願意怎麼陪它玩怎麼陪它玩,怎麼樣?”
沈衛民的聲音壓得很低,就隻有兩個孩子和站在兩個孩子身後的趙琪聽見了。
“知道了。”李家康噘嘴,臨走前抓著沈衛民的手晃了晃,“你趕快回來。”
沈衛民點頭,“我知道了。”
葉聰和李家康走的時候,一步三回頭,一切不舍儘在不言之中。
等他們走後,沈衛民正式加入尋虎隊伍,“不知道目擊者是誰。近山已經十幾年沒有發現猛禽走獸了,此事事關重大,我們彆叫誰耍的團團轉才是正經。”
沈肆一聽,確實如此,直接把吳途叫到身邊,“聽見三柱子說的話了嗎?你趕快想想,你到底是在哪兒看出不尋常的?。”
吳途連忙表示,“大隊長,你放心,我肯定不能拿這事糊弄你。”
吳途在前麵帶路,一邊說著自己遇到的情形。照他說的,他是偶爾進山,看見一隻白虎從不遠處晃了過去,他當時害怕,腿軟,沒有辦法追上去。但為了村裡百姓不受傷害,他在周圍晃了晃,想確定自己有沒有看花眼,然後就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
沈衛民不覺得吳途在說謊,他確實看見貓貓了。白虎並不常見,平常說起老虎,大部分都會想起黑黃相間的毛發,純靠猜測不可能說出白虎的具體特征。
但是,要說眼前這些是他家小腦斧的傑作,沈衛民是萬萬不會認的。
這塊空地的草被整理過,幾隻雞被扭斷了脖子,血流一地。鴨子差不多也是這個命運。平常家裡殺雞殺鴨,心狠也有這樣做的。但是此時,十幾隻被扭斷脖子的雞鴨擺在一起,看上去有些滲人。
另外這些東西放置在這裡已經有些時候了,雞鴨已經開始腐爛,發出腥臭的氣味,周圍雞鴨鵝毛到處亂飛。與其說這是動物護食,倒不如說像在進行某種儀式。
這味道著實不好聞,沈衛民沒忍住,“哇”一聲吐了出來。
“這這這,”沈肆語無倫次,這也太嚇人了。
“與其說是老虎所為,倒不如說人為。”沈衛民扶著樹站起身來,他向吳途,“當時你被嚇壞了,應該是看錯了。”
“是嗎?我明明……”
“你肯定看錯了。”沈衛民看著吳途說道,語氣肯定而真誠。
“是嗎?”吳途摸摸後腦勺。
看到對方有附和自己的趨勢,沈衛民正要鬆一口氣。就聽見不遠處的林子裡,傳來一聲虎嘯,瞬間讓在場所有人寒毛直豎。
吳途激動的跳了起來,“我就說吧,我就說吧!我怎麼可能在這件事情上說謊?”
沈衛民的心卻擰了起來,這確實是他家老虎,但是這充滿痛苦的叫聲是怎麼回事兒?
“我這就下山叫人來。”有人轉身就往山下跑,近山出現老虎可不是小事。
沈衛民斂眉,“四哥,我受不了,我去那邊鬆口氣。”
沈肆看沈衛民指的方向和老虎所在方向不一致,“小心點。”
沈衛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