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升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隻得眼睜睜看著這公主直直走到將軍房前。
房中的裴衍怔然,握著藥碗的手一鬆,瓷碗便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清脆的響聲讓他清醒過來,向侍女問道:“去看看是誰來了。”
是他聽錯了麼?怎麼會是她?可之前明明……
還未等侍女出去,如驕陽般的女子便推門而入:“裴衍,聽說你病得不輕,本宮特意來看看你死了沒。”
王升瞪眼:“殿下!”到底是來看望病人的,還是想來把人活活氣死的。
裴衍咳嗽了兩聲,虛弱笑著想撐起身子坐著,卻被女子按回了床上。
“好好躺著,本宮沒心狠到讓病人行禮的地步。”
話罷,抬手在他額前摸了下,而後變戲法似的,一顆蜜餞被塞進了他的嘴中。
細嫩的觸感覺從唇上傳來,舌尖甜意蔓延開,裴衍有些手足無措地啞聲道:“殿下……”
常年在外帶兵打仗,又加上心中早有所屬,他其實是從未跟任何女子有過親密接觸的。
她突如其來的動作讓他來不及反應。
“喏,路上順手買的蜜餞兒,賞你了,夠不夠甜?”
王升看著躺在床上的男子迷茫又不加掩飾的戀慕眼神,頭痛萬分,隻得使眼色將房中的下人趕出去。
若是傳出去,將軍的一世英名就全完了!
長公主現在可是成了婚的,將軍怎麼這麼拎不清,跟一個有夫之婦攪合在一起,是準備給長公主當男寵嗎?
待到人都出去後,王升掙紮道:“殿下看也看過了,是否可以拉開點距離,免得過了病氣?”
過了病氣?方幼青聽到他說得這話,忍不住笑了笑:“你是想說於禮不合吧,王副將。”
王升噎了噎:“微臣……”
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女子挑釁般地望了他一眼,而後伸出手,一把捏住了他家將軍的臉。
“彆跟我講這些有的沒的,本宮想如何便如何,你還能攔得住本宮?”
“微臣不敢!”
明知道她做事過分,可不僅將軍沒什麼反應,就連他看著那映得滿堂生輝的臉,也說不出太過的話。
哎,這大概就是美人的特權吧!若是換了彆人敢這樣對待將軍,能不能活著出去還兩說。
而看看將軍,大概是色令智昏,竟還有些甘之如飴仍由她造作的放縱意味。
王升心中感慨,正在此時,練完騎射回來看望的父親的裴知弦推門而入,恰好就撞見了這奇怪而又曖昧地一幕。
烏發紅唇的豔麗美人,正坐在伸著細白的手腕捏著父親的臉,姿態親密。
而父親……則是癡癡地望著她。
但很快,那手鬆開了,父親也移開了視線。
“知弦,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裴知弦道:“練完了,心中擔憂父親,就回來的早些。”說這話時,他的目光灼灼地盯著床邊的長公主。
方幼青被他放肆的目光看得有些不適,皺眉道:“再看本宮就把你的眼珠子給挖出來。”
裴知弦眨了眨眼:“殿下為什麼要挖我的眼睛?”
“不準再看本宮!”
裴知弦垂首思索片刻,接著道:“可是隻要殿下在我麵前,我就移不開視線。”
一旁的王升隻想把他的嘴趕緊捂住。
方幼青縱橫青龍國數十載,從未如此憋屈過,她張了張嘴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若是他眼神下流她自是可以當即下令懲治,可對上那雙乾淨到隻有欣賞的雙眼,她怎麼也無法昧著良心下狠手。
至此,她隻能氣得瞪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床上躺著的裴衍,眼神暗了暗。
半響過後,他開口道:“臣有一個不情之請……”
方幼青:“你說。”
“待到病好之後,臣便要回邊關了,但知弦……臣想把他留在皇城。知弦曾向臣說過,仰慕殿下許久,不知殿下可否容許他跟在您的身邊。”
方幼青抿著唇,拂袖從床邊站了起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裴衍!”
這明擺著要往她身邊塞人,塞的還是他的兒子!他是瘋了嗎?
裴知弦和王升也不可置信地望著床上的男子。
“父親,你……”
裴衍掙紮著坐了起來,這次方幼青沒有再去扶他。
“求殿下,答應臣……”
說著,他竟準備翻身下床行大禮。
方幼青心上傳來綿綿密密的刺痛,她冷笑一聲:“夠了,裴衍,你最好彆後悔!”
裴衍沉聲道:“絕不後悔。”
眼前一層水霧彌漫,方幼青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轉身快步走了出去,隻留房中相顧無言的三人。
裴知弦望了望床上的男子,又望了望快要消失的背影,急忙追了出去。
王升大刀闊馬地坐了下來,重重歎氣道:“你說說你,做的都是什麼事啊!你明知道長公主她……哎!”
裴衍躺回床上,闔上了雙眼:“我累了,你出去吧。”
見他態度堅決,王升隻得離去。
人都走後,裴衍才睜開了雙眼,茫然地盯著床頂錦帳。
原來,他也隻是個卑鄙的俗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