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吃了水餃，霍啟叡從口袋取出兩個紅包，一個給白珊，一個給王叔。
白珊接過來，裡麵是薄薄的一張卡，應該是銀行卡。
算起來，霍啟叡已經送了她三張卡了。
王叔老生常談，“先生也該結婚了。”
霍啟叡鎮定自若，慢慢夾菜吃。
王叔念叨一會，見霍啟叡不理他，也不在意，反正都習慣了。
他看向白珊，“小姐在學校應該有很多男孩子追求吧。”
白珊搖頭。
“小姐這麼漂亮，太差的男孩子也不敢追。不過小姐才高三，還是不要太早談戀愛的好。以後上了大學，就能好好談一場戀愛了。
小姐想要找個什麼樣的男朋友？”
霍啟叡動作一緩。
白珊咽下口中的食物，語氣清淡，“我還沒打算找男朋友。”
“不急不急，但總有個要求吧。”
“我喜歡的就好。”
“對對對，還是要找個喜歡的。年輕人都這麼想，哪像我們那時候，都是父母做的主。”
王叔原本有一個妻子，後來因為意外去世了。兩人沒有孩子，王叔那時候也沒有再找，一直到了現在。
“小姐喜歡比自己大的還是小的？”
“都可以。”白珊隨口道。
“大有大的好，小有小的好。年紀小的現在都叫什麼小鮮肉，一個個水嫩水嫩的，確實好看。年紀大的呢成熟穩重，會疼人。”
白珊應了一聲。
以前除夕隻有霍啟叡跟王叔兩個人，餐桌上就他講幾句，霍啟叡穩坐如山，典型的左耳進右耳出。
今年多了個白珊，霍啟叡的腿又好了，王叔特彆高興，笑得嘴一直合不攏。
“以後每年小姐都能跟我們一起過年就好了。”王叔忽然感慨道。
白珊笑了笑，“嗯。”
她聲音輕柔，語氣卻有些淡，讓人分不清是隨口附和，還是真的有考慮過。
吃完飯，王叔借口離開了。
前院的燈光裝飾得很美，可惜天太冷，大家也不會這個時候出去。
三樓的健身房有一整麵的落地窗，白珊推著輪椅跟霍啟叡去看燈。
“霍叔叔，這些都是王叔弄的。”
夜色很沉，遠處黑漆漆的隻能看到無邊的黑。樹上的燈彩將周圍照出一個小小的輪廓，柔和的暖光，精致華美卻不會過分絢麗，有一種溫馨爛漫的美感。
霍啟叡望著窗外，微微有些出神。
天上飄飄蕩蕩落下一片白，在熒光中飛舞，玻璃上落了幾片雪花，又很快化了去。
“下雪了。”白珊道。
“嗯，下雪了。”
室內溫暖如春，室外寒氣呼嘯，飄雪依稀，一時靜默。
霍啟叡從輪椅上站起來。
他現在不借用輔助工具，也能走上一段路。
他低頭看著白珊，這似乎是印象中第一次真正地從這樣一個角度看她。
少女神態安靜祥和，嘴角掛著微微的笑，有種溫婉靜謐的氣質。從側麵看，羽睫更是細密纖長，整張臉光潔細膩，似有熒光閃過。
“霍叔叔，你現在比我高了。”
霍啟叡神色一緩，抬手拍拍她的腦袋，手經過她的肩上時一頓，又自然收了回來。
白珊似無所覺。
“在這裡，過會應該可以看到煙花。”
“想看？”
“嗯，霍叔叔，今晚可以不用早睡，我們一起守歲。”
健身房有電視，兩人沒有離開，直接打開節目坐在沙發上看起春晚。
節目很無聊，兩人卻看得很認真。期間白珊還下樓拿了水果點心，放在沙發前的茶幾上。被電視中傳出的各類聲音包圍，半桌的零食，恍惚中竟似真的有了過年的熱鬨。
遠處開始放起煙花，離得太遠並不特彆好看。白珊製止了霍啟叡想打電話讓人單獨放煙火的動作，點評著哪個煙花比較好看。
“霍叔叔，倒計時了，我們比一比誰先說新年快樂。”
“3”、“2”、“1”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幾乎是同時笑了笑，白珊打了個哈欠。
霍啟叡道，“回去睡覺。”
“嗯。”
他沒坐輪椅，跟白珊一起往外走。
伸手關了燈，走廊的燈不知何時被關掉了，視線一黑，白珊撞在霍啟叡還沒收回的手臂上。
“霍叔叔？”她下意識抓了下手邊的衣物，那是霍啟叡的一片衣角。
“我開燈。”他說著，卻不見動作。
習慣了黑暗的眼睛已經能看到對麵人一絲模糊的輪廓，霍啟叡微低了頭，淺淡的馨香逐漸清晰。
他伸手打開燈，雙眼不適地顫動。
轉身走出健身房，霍啟叡打開了走廊的燈。
“走吧。”
白珊應了一聲，兩人坐電梯下樓。
手放在門把上，霍啟叡道，“早點休息。”
“霍叔叔你也早點休息。”白珊打開門走了進去。
視線在閉合的門板上停留了幾秒，霍啟叡開鎖進入房間關上門。
*
昨晚的雪隻下了一會就停了，地麵有些濕潤，並沒有積雪。
年初一，不少人給霍啟叡送了年禮，大概是知道他不喜見人，都放在門衛處轉交送進來。
當初順利掌控住集團後，霍啟叡就不跟家族裡的人往來了，更不要說走親訪友。對方倒是每天送禮過來，有點巴著他的意思。
過年對霍啟叡來說沒有什麼差彆，他照舊翻看文件批閱，倒是問過白珊有沒有想去玩的地方。
白珊搖搖頭，跟他一起窩在書房，儘職地擔任他的實習秘書。
過完年不久，白珊也開學了。
霍啟叡的腿已經完全康複，開始去公司處理工作，在彆墅總是沒有在公司來得方便。他第一次走進公司時，不少人差點以為他雙腿殘疾的消息隻是傳聞。
一個上班，一個上學，兩人最多的交集就是每天的早餐。霍啟叡回家吃飯的次數漸漸變少了，有時白珊好幾個晚上都看不見他的人。
王叔以為白珊一個人吃飯無聊，每次都會解釋說先生工作沒有處理完，讓家裡的廚師做了飯送過去。
公司離彆墅距離不近，來回一趟起碼需要一個小時，沒必要在路上浪費時間，否則累的人還是自己。
在彆墅霍啟叡一樣完成工作，唯一的區彆就是助理們辛苦點來回跑。他其實沒有必要一定去公司，這些年來這樣的模式大家也都習慣了。
白珊安靜吃完飯，跟王叔說了一聲起身上樓。
王叔想到霍啟叡跟他說過的話，忍不住在心裡歎口氣。
清明當天學生放假，白珊下樓吃完早飯，霍啟叡沒有立刻去公司。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你父親。”他說道。
白珊點點頭，沒說什麼。
霍啟叡接她來彆墅時說胡父是救過他的戰友，他去祭拜胡父不管誰都不會覺得奇怪。
車內很是安靜，霍啟叡側頭看了白珊一眼，她正看著窗外，臉色平靜。
兩人每天都有見麵，霍啟叡卻有一種來去匆匆的感覺，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仔細看過她了。
他轉過頭，透過近邊的車窗看著外邊飛馳而過的車流倒影。
白珊不由轉頭看了他一眼，又轉了回去。
天空烏雲密布，看上去有些陰沉沉的。空中飄著小雨，霍啟叡接過司機遞來的黑麵傘撐開遮在兩個人頭頂。
他身邊沒有跟著人，白珊親自買了花，拾階而上，來到胡父的墓前。
車禍剛發生，胡白珊六神無主，隻顧對著胡父流淚。當初的葬禮，還是幾個老員工湊錢幫著辦好的。
放下花束，白珊在墓前凝神看向胡父的照片，靜靜站立。
她來的時候胡父已經不在了。
白珊的臉色很平靜，沒有霍啟叡上次在照片上看到的傷心欲絕。也許是被周圍傷感的氣氛渲染，他莫名有些心疼。
“走吧。”白珊說道。
同來掃墓的行人匆匆而過，白珊側身剛要避過，霍啟叡伸手攬過她的肩膀，就這麼一路帶她回到了車邊。
他打開車門，白珊上了車，霍啟叡才從另一邊坐進去。
“我去看看母親，讓司機先送你回去。”
“我跟你一起去。”白珊搖搖頭。
霍母的墓地在另一邊，王叔已經在了。白珊將買的花放上去，跟霍啟叡說了一聲先回到車內，給霍啟叡留出充足的空間。
沒等多久，霍啟叡跟王叔一起回來了。
連續下了幾天雨，寒氣漸散，天朗氣清。
回到彆墅又是將近十點，霍啟叡打開燈，燈沒亮，卻有燭火亮起，伴著生日歌由遠及近。
“霍叔叔，生日快樂。”白珊唇角微彎，遞給他一個包裝漂亮的禮盒，“禮物。”
霍啟叡頓了頓才接過來，“謝謝。”
王叔道了聲“生日快樂”，說道，“先生，來切蛋糕。”
時間不早，幾人分吃了小塊蛋糕，王叔就先回房睡覺了。
白珊跟霍啟叡一起上了樓，“霍叔叔晚安。”
“嗯。”霍啟叡看著白珊把門關上。
他刻意疏遠她，白珊卻從未表現過任何不滿、委屈，待他如常，隻是話少了些，沒有以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