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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你媽的屁,不認識哭喪腦子有病!”瓦連京把跌坐在地上的陳栗拽起來,對兆青他們說:“她活著被撕成兩半,死後也逃不過去,沒必要聽了。她口中的信息未必有意義…”

俞升:“你既然還有事情要做,保留你這一點點情感到最後吧,彆讓它消弭在此刻。”

[謝曇:“這世界上絕大部分人都沒做錯事…我又做錯了什麼??如果此時我不選擇‘死亡’,你以為未來在儀知桓手中太陽真經能夠有‘新生’嗎?從我帶著老天爺賜給我的全維原子拖著破敗的身體活到末世,我要的隻是自己的一片天地,可我還是被抓到了。我撐過了你們想象中的所有惡意才得到太陽真經,我以為這是救贖。可我得到太陽真經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帶來‘死亡’這是我的宿命,誰為我掉過一滴眼淚?”]

“夠了!謝曇!”陳傑:“你又做錯了什麼?你問我們嗎?你真是從生到死保留著完滿的性格基調,一點兒都…唔。”

兆青捂住陳傑的嘴擋住了那即將說出口的惡言,再多的淚水也換不回他們的朋友,再多的眼淚也逆轉不了他們因商廈而活,再多咒罵也不會改變知桓成為太陽真經守護者的事實。

“禍不及孩童,言不咒逝者。我們有必須要憤恨的人,而謝曇已死,不是嗎?”兆青站起身:“謝曇,你真的認為對於你的死亡我們無動於衷嗎?”

陳栗捂住臉抱著自己的膝蓋,這該死的世界。

兆青:“謝曇,你對生命的一舉一動都那樣敏感,你難道感受不到嗎?”

陳栗終是忍不住嗚嗚的哭出聲,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淚水是為了誰而流。老天爺賜予他們柔軟的內心,難道就是讓他們體會這一刻的刀鋒入心嗎?

[謝曇:“兆青,人生說到底是不斷失去的過程,如果你們總想牢牢的圈住自己既有的一切,希望所有都完滿毫無瑕疵,那麼你們手中的完美將毫無意義。”]

“嗬,”兆青欲哭無淚,這近似於哲學的機鋒他不想回答也不想參與,他問:“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一月之期…是真的嗎?”

[謝曇:“是。應羽嘉的人也算出來了,你可以問儀知桓,隻要所有金色超餘被他的意識觸須連接後太陽石板會重新被種好。石板持有者會知道到底有多少時…”]

兆青打斷謝曇的信息展示,說:“你說‘是’就夠了,我們就走到這兒吧,謝曇。”他什麼都能接受,甚至能接受儀知桓被算計,因為儀知桓是他們的兒子是他們生命的延續,他們會用儘所有力氣哪怕是全部死亡也會保著他們的孩子在他們身後多活哪怕一天。

商廈卻曾在他們身邊被祭獻給太陽真經,而他們是用商廈的祭獻得到了太陽真經被開啟後導出的力量。而謝曇也否定了他們能給予過的關懷,人生最難承擔的便是這種力所不及的苦痛。他們救不了商廈,也找不回謝曇了。

思及至此,兆青:“阿廣,對不起。阿廣…對不起…”

陳陽:“這和你沒關係,小小。”

“讓它有關吧,阿陽,我們能記住的人本就不多。”兆青。

陳陽搖搖頭:“我不知道怎麼說,小小。我不認為你說得對,但……”

淩兆真走到兆青身邊和陳陽相視一眼,多情易感的善良讓他們通過超界道具的篩選,而也讓他們隨時隨地陷入愧疚。

淩兆真也曾想過兆青這幫人一路經受了多少,但她沒想到兆青他們曾經過的事兒這麼痛。是真是假商廈什麼時候死的在這一刻都不重要了,謝曇沒有反駁他們便是要將商廈是為洛書軍而死的信念刻在此時。

淩兆真和陳陽一左一右的牽住兆青的手,陳栗蹲在地上她像個孩子卻不能耍賴隻能哭泣,酈水走過去環著陳栗的肩膀卻無法緩解這個事實。

“對不起,阿廣,我真的想到商廈了,”陳栗仰頭看著已經走過來的商廣,“我真的問了,我真的沒看出來她的抱歉是因為…商廈在她的全維原子裡。對不起阿廣,我沒看出來…對不起,我沒看出來。”

商廣想說很多話卻不知要說什麼,他當然不會幻想失蹤這麼久的商廈會活著,但這一切似乎真的太難以接受了。他看著蹲在地上的陳栗,情感告訴他快去恨找個人恨,找個人恨就能放過自己。放過自己沒有保護弟弟的事實,可理智告訴他這一切與麵前的每個人都沒關係。

依舊是理智占了上風,商廣說:“連我都保護不了我的弟弟又怎麼能期望彆人比我做的更好。”或者說終是感情占了上風,商廣最該怪的人是自己。

楚阡心頭不忍,隻有當過兄長的人才會明白什麼是天生而來守護的意義。

酈水跟著流淚,輕聲道:“我們可以哭泣卻不能讓痛苦打敗我們,死亡本是平常事,栗栗。”

陳栗:“我不是不能接受死亡,酈水姐,我們見過太多死亡了。可謝曇,謝曇她問過我們是不是真的要太陽真經的力量,…酈水姐。”

人類有時候很殘忍,謝曇說的也沒錯。正因為這個最後被獻祭的人商廈,所以此刻才有這麼多人為之抱歉為之痛哭。

“麵對未來太多未知,若是我也會要這力量。”酈水:“我不認識付出生命的小兄弟,也知道生命的意義從來不能與任何事物等價衡量,即便是所有超界道具都擺在一處也許都比不過一個孩子的啼哭。可我想告訴你,因·緣·際·會,沒有前因豈有現在?你們豈能得到洛書的認可。”

百裡奚:“節哀順變。”

沒有人高尚到成為謝曇口中能為萬民而痛哭的人,連慈悲的百裡奚和酈水都做不到。

應雲和張子龍相視一眼總覺場上特人的情緒變化線看似正常卻又莫名突兀,但兩人並未說什麼而是靜靜的旁觀。

“不要用彆人的錯誤懲罰自己,”商廣蹲下看著陳栗說了半句仍是壓不住哽咽,“你曾問起他,那他就不算白活,我謝謝你。”

“陳栗,彆忘了商廈,”商廣止不住淚水卻壓住哭意,他靜靜地說:“我們都彆忘了他,彆忘了劉嬋和楊虎,彆忘了小青梅和大劉,也彆忘了榮泰寧和那幫死在玉溫兒全維原子裡的人。我們彆忘了陰謀,彆忘了所有為此付出生命的人…”

俞升閉上眼滑出一滴淚水,豈止現在亦有當年,一個龜殼樣的河圖洛書真的能讓陳鴻死亡嗎?

這百年間到底多少人前赴後繼的撲在太陽真經造出的華美未來中,為了能量被牽連直到死亡。所有因此而死的人都成了祭品,而他們這些正在活著的人卻難以找到未來的方向。

陳陌點了點俞升的手背說:“穩定,不要被他人的情緒影響。”

“記著這一切,我們就不會輸。”商廣:“我們要做的事不僅僅是痛哭,我們做我們能做的每件事兒,把他們的死亡變成真正榮耀的犧牲,好嗎?”

[謝曇:“楚阡,對著你我還沒輸。我說過賭局是你和我的,他們已開始怨恨你的決定了…”]

這一句話比任何人的安撫都有效,哭泣的人瞬間看向楚阡,陳栗兩把擦掉臉上的淚水,說:“不,不,這不是大伯一個人的決定。”

商廣看向楚阡,眸子裡有三分驚詫和七分疑惑。

陳陌:“輸了。”

[謝曇:“是的,有怨恨就會有裂痕,你輸了,楚阡。我說過,客家、主家、賭具…兄弟是什麼,家庭是什麼?你真以為你們的關係牢不可分嗎?”]

“不是的!”陳栗看著商廣:“阿廣,你不要聽謝曇說一半話,她最會煽動!話從不說全!當時她沒說商廈在她的全維原子裡,我們不知道開啟的是太陽真經!也不知道太陽真經要通過祭獻才能開啟!這是個賭局,是我們貪婪想要太陽真經的力量對抗蟲族…對抗黑教會…我們…我們不知道商廈是賭具之一…對不起。這是我們所有人的決定。”

“你錯了,謝曇”陳陌:“我說,你輸了。”他手腕一動卻扣不住謝曇的意識島。

[謝曇:“攻擊死人沒有意義。”]

兆青似乎突然意識到什麼擦掉臉上惶惶然的淚,說:“謝曇,我們的痛苦來源於對死去朋友的哀思與能力不及的愧疚。但做出決定的人不應背負所有,家庭存在的意義正是如此,你認為這是我們大哥和你的賭局,但賭桌上不止你們兩個!”

[謝曇:“這個世界最稀缺的就是完整的家庭,最不缺也是這一碰就碎的關係。如果你沒有河圖洛書你能活到此刻嗎?沒有河圖洛書,你有資格站在所有人的中心被層層保護嗎?”]

“你以為我活到今天是因為河圖洛書嗎?”兆青堅定的說:“我活到今天是因為我在這個家裡,從三年前陳陽帶我翻出窗子踏上冰雪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有一時不害怕,我怕這個冰冷世界、我怕未知的未來。是因為有陳陽有他們我才能走到今天,我才沒有藏在春天裡去做那不知冬夏的美夢。”

兆青一字一句的說著,“如今我既攜帶洛書就不會懷疑自己被保護的意義,他日若有需要我亦會在最前。輪不到任何人編排我的家人、說低洛書軍的付出,挑撥我們之間同生共死的情誼。是,我們永遠不會為萬物而哭,可人心有輕重才懂親疏,懂親疏才明白守護的意義,懂得守護才理解什麼是信仰。沒有這點兒分彆心我們不配走向明天。”

人類的死亡結果固然相同,可悲歡從不相同,也正是這點分彆心才讓他們更為不同。

親疏遠近才讓他們懂得輕重善惡,才讓他們明白保護家人、保護朋友、守護屬於華夏的洛書…守護屬於特人的超界道具。若為天地共泣慈悲本身也無意義,當信仰都不存在,守護又算什麼呢?

“謝曇,從我的意識島上斷開,彆再用你的情緒拽著我!!”兆青說著意識島一震,“我心我主,我自有數!”

在場的智明質暗者清楚的看到兆青的意識島上出現甲片的脈絡,他的意識島甩開了謝曇的意識觸須。

陳陌:“果真是又來一次???”

“她的情緒影響你們了……”楚阡。

陳陽:“我艸,真他媽無語,你不能總撿著軟柿子捏,你影響我試試看?”

“你們三個沒有被謝曇的情緒影響?”張子龍驚訝的看著楚阡、陳陌和陳陽。

應雲:“哇嗚!酷,謝曇很強大,她的意識島能量豐沛到你們想不到的程度,若連著的不是你們而是普通特人,沒準那人就自殺了。”

俞升:“怪不得。”所有人的情緒變化如此之大,雖悲哀但他們也是經曆過生死之人,怎能一點自控力都沒有。導師分類下的智明質暗者被影響的最小因為他們本身偏理智,而全維原子宿主因天生善良易感而被影響的最厲害,但陳陌陳陽和楚阡則是一點影響都沒有受到。

瓦連京看向張子龍:“你有辦法切斷意識觸須,對嗎?”

應雲點點頭,但未等他動作謝曇的意識觸須便斷開對所有人意識島的連接,但謝曇的信息仍公布在他們的意識島之上。

[謝曇:“兆青,彆忘了你今天說過的話。無論我所做的一切是基於什麼考慮,但我依舊給‘生命’找了最穩妥的人去守護。我說過你是搖籃,這一次讓‘生命’回歸幼小在‘知識’的搖籃裡穩妥成長,不要再在無知中擁有龐大的力量,而這一次‘知識’會在擁有最堅定信念的‘武器’下被保護。你不會被迫成為彆人手中的權柄,不會重蹈我的覆轍。”]

謝曇這一番話讓他們無法辯駁,甚至隨時隨地又會推翻對謝曇的反感之情。兆青連個表情都做不出了,他輕輕呼吸,隻是輕輕呼吸。

陳栗:“彆說了,謝曇。我…已經不知道你的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謝曇:“永遠要記得一件事,超界道具的存在是為了讓有條件解讀的人得到更多信息去了解知識發展智慧,而不是給了你們所有的答案讓你們跟著任何一種力量照本宣科的往前走。如果是這樣,那末世前的百年我們早就贏了,又豈會被逼到一切都提前的此刻。如果你們停止思辨,不如此刻全部湮滅來的痛快。”]

俞升深深的呼吸,這句話太重了,在場的智明質暗者都停止手上的動作陷入沉思。

兆青仍是不忍,問:“謝曇,你還疼嗎?”

[謝曇:“呐…我說不疼你們也會相信嗎?‘是我走向那所有邊界以外的夜,她在黑色的海裡熄滅了光亮,而我將盲目地駛入她的懷抱中’。”]

陳栗:“你…後悔過嗎?謝曇?”

[謝曇:“生如蛹豈敢悔於作繭自縛的苦痛,命如桑葉即便被啃食也不敢悔於曾被陽光拂麵的歡欣。我這一生如曇花開過,雖破敗短暫卻也無怨無悔。”]

兆青閉上眼:“我的孩子我會拚了命保護,河圖洛書和羅摩耶那頌也會看顧太陽真經。我答應你的曇花我一定會完成。”他終是不知再說什麼。

[謝曇:“兆青,你是個聰明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聰明人。你將守護洛書,守護信息、守護知識和智慧。請你永遠彆忘記,任何灌輸、展現給你們的東西都沒有真假,用你們的眼睛去看看這個世界,用你們那被覬覦著永遠帶有珍貴意義的腦去辨彆你們能得到的一切,這是我作為曾經存在的‘生命’能給你的最後啟迪。”]

俞升仍是忍不住問出口:“你想保留這最後的情感做什麼?”

[謝曇:“……”]謝曇沒有回答。

兆青:“謝曇,我們還有作為同一側生命再次相見的機會嗎?”俞升聽聞這話看向兆青,原來謝曇沒有說錯兆青是個真正的聰明人,他總能在關鍵時刻找到關鍵點,而每每這個關鍵點都猶如一把溫柔的手能敲開逐漸緊閉的蚌殼。

[謝曇:“兆青,我的選擇已經結束了,剩下的是其他石板的世界。當你可以接受這世界上的一切時,你會找到真正屬於包容的力量。一念動萬物複蘇,一念傾萬物迷途,祝你早日打開河圖洛書,為這世界上的‘生命”築出知識的搖籃,讓我們都在智慧中成長。]

兆青聽到這話不再追問,他似是想到了什麼卻不敢多思,思緒翩然之間他說:“辛苦了,謝曇,祝你,安息。”

謝曇的意識能量映射到周圍卻沒有再產生什麼訊息,她這作為人連接他們的意識觸須彌散,隻剩一絲情感封存在謝曇已經死亡的身體之中,等待的不知是什麼。

場麵安靜的像是看到深埋在海中漂浮著的冥河水母,恐怖的陰影看似很遠又很深卻真實存在。

陳傑:“她…到底要什麼?她到底要表達什麼?她做的一切…到底…唉…”

“我看著都累,還好這是屬於你們特人類自己要看清的……”張子龍臉上出現那種還好不是我的表情,他又說:“她曾是太陽真經首位正式的守護者,一元初始,‘一’便意味著不可取代的位置。我建議你們聽取她的建議,並遵守和她之間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