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消魂一夜更驚魂(1 / 2)

霜月天的謁月台下,茗羽手持祭儀用的酒器,忐忑不安地侍立等候。

她本來是去迎接新娘子的車馬,結果半道上新娘跑了,硬著頭皮過來找新郎發現新郎也不在了……這眼瞅著吉時將至,仙侍女官心焦如焚,生怕這對兒不省心的新人出什麼岔子。

相彆辭說是麻煩找過來了,如今看來並非虛言。可到底有誰敢直犯萬神闕第九重天?

會是自七百年前劍神誅魔後便一蹶不振,至今元氣未複的魔門?還是……

女人的目光無聲下移。

台下眾賓客言笑晏晏,似是一派歡然景象。但以她諳熟世事人情的眼神看去,那一張張微僵的麵目,眉梢眼角的焦慮、探詢與陰鷙都一覽無餘。

首座的婚禮,他的至交好友都“因要事缺席”,來的是些各懷心思的人。

茗羽隻覺擺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團迷霧。她隻能大致猜到,座上的客人多少是來試探百年未見的首座。他們法力高強,手段莫測,定有方法窺探首座的秘密。

不知他們究竟有何用意,她得儘快稟報首座才是。

好歹,在她耐心告罄之前那兩人總算是回來了,她還能繃得住恭敬完美的姿態。

竟然還是一起回來的。

他們遠遠比她想的要融洽。紅衣隨紅衣,銀發逐青絲,麵容輝映,光芒可奪日月。儼然一對璧人。

茗羽臉上方露出個欣慰的笑,然後便看見首座大人隻著了中衣裡衫,他身邊的銀發少年倒是披了外袍,不過,是兩件……

“他衣服破了,勞煩你去給他換一身。”明月懸向她囑咐道。

茗羽:“……???”發生了什麼把衣服都弄破了?

相彆辭卻不要她幫著更衣,自己拿了衣裳就走。茗羽望著他的背影,終忍不住發問:“究竟有何事發生,怎麼累得姑娘你衣衫不整?還好沒有外人瞧見。”

少年轉過臉來,衝她輕佻至極地一眨眼睛。本是人偶般秀而無神的一張臉,出去一趟回來卻變得神采奕奕,眉宇間豔光懾人,隱有饜足之色。

他伸舌舔過嘴角,粲然一笑:“你想知道?”

茗羽脊背突然一涼:“……不了不了。”

謁月台上天低雲近,颯颯長風接天起,吹得台上人的嫁衣簌簌翻飛,紅衣流火一般溶入彤雲。

四野霓垂,萬裡霞飛,天地也似著了紅妝,蜜意濃情朝賀新人。

茗羽高唱:“一拜天地——”

新人拜伏。

一切順理成章,如她所願。

可不知為何,她心中的陰翳頑固不肯散。

一個不慎,攥在她手心的好合結給她捏散了一個線頭,她登時一驚。那祈祝百年好合的紅線散在她手中,斷了就再難續上。

辦一場婚禮,不會比跟十個修士鬥法更輕鬆了。

明月懸頭暈眼花地晃進門,因著這奇妙的理由,他認真地後悔了一會兒自己為什麼要假結婚,真是玩兒得又大又作死。

不過他不應該覺得累的,真正的明槍暗箭,這才要開始呢。

棠梨木桌邊,相彆辭摘下珠冠一丟,一頭銀發如星河瀉落。

內臥裡明明也挺寬敞,但紅紗一籠,和合香一薰,不知怎地就覺得兩個人待在這兒,委實太局促。

相彆辭站在桌邊半天沒回轉身來,明月懸偷眼看了看,瞥見他頰邊垂發裡露出幾片雪白肌膚,業已被血色染成櫻桃紅。

他這是害羞個什麼勁兒啊,之前打架扒衣服的時候不是挺豪放的嗎?明月懸好奇了。他這一生見過許許多多人因他而害羞,但往往都是修為粗淺心性不堅的人才會如此作態。一個刺客見了他覺得羞赧,這幾乎有幾分可笑了。

難道他為了做戲做全套真打算獻身?不了吧,這樣慘得不是我嗎,明月懸的心肝脾肺腎俱是一顫。

“夫人,忙活一天可是累了,要歇息嗎?”明月懸走到相彆辭的身後,淺笑隱隱,好整以暇。

相彆辭的身形一下僵成木頭。

“你要……怎麼歇息啊?”他幾乎是帶著驚恐發問。

明月懸:“……”

年輕男孩子果然是血氣方剛,腦中的浮想聯翩令他自歎弗如。

“當然是隨你好了,初來乍到,有些不習慣吧。會想家嗎?”明月懸倒是很想調戲下去,但,這畢竟是個想要他命的刺客,還是攸關天命的大反派。他就是想玩下去,懷裡的天命簿也不會同意。

他收了手,相彆辭反倒給自己鼓足了勁,深感自己不能再這樣露怯丟臉。

自己雖是迫於無奈與仇人成了婚,但左右這家夥也被自己害得沒法同漂亮姑娘成親了嘛。

相彆辭鎮靜下來,扭臉一笑,又變回了日前寒池上那副妖豔刺人的樣子。

他故意往後貼到明月懸身上,伸手攬上他袖子:“如果我說我想和哥哥你一起歇息呢?你看這床……”

明月懸看了他一眼:“你真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