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風不動心不靜(2 / 2)

明月懸出神地想著,裹緊身上僅剩的薄紗輕衫。真火鬥至陰,二氣相衝,身上難免有些不適——

“啊!”

突如其來,錐心一痛。明月懸捂住胸口,嘴角緩緩滲出一絲血痕。

偏偏是在這個時候,天罪獄的封印被驚動了。

萬魔驚醒。

封印先前被他強行壓製了太久,這一遭的反噬自然來得凶猛超常。

畢竟天行有常,萬物皆有其定數。

明月懸死死以手捫胸,另一隻手畫起咒印,以期消解體內萬魔的攻勢。眼前時明時暗,他幾乎要以為自己下一刻就得昏過去。

不行,不能失手……

“咳咳,咳,咳咳咳咳!”

隔牆傳來痛苦的咳嗽聲,一聲比一聲更揪心。在湯池中打坐的相彆辭猝然睜開眼睛,驚疑不定。

是他?

“你怎麼了?總不會你被水底的漩渦卷進去了吧?”他終於忍不住,揚聲疾問。

回答他的是一陣陣顫若風中絮的抽氣,和越來越大的水聲。

他不知道,那是撕裂了明月懸身體的魔物,爬入燃心泉時弄出的擊水之響。

少年毫不遲疑,即刻出水。他披上一件外袍立到牆邊,全神貫注探聽牆那頭的動靜,卻不敢推門而赴。

明月懸一咬牙,往自己的氣脈上打了幾個封印,那魔息還在作亂,他索性封了自己的靈息。

這樣做隻不過是暫時壓製,治標不治本,甚至還會影響到自己的靈力,加深傷勢,是飲鴆止渴之舉……一切的一切,他都清楚,但此時必須當機立斷。

在相彆辭的麵前要是示了弱,露了底,保不齊會被他反殺。

明月懸在潸潸冷汗中擠出一個笑來:“沒怎麼,我好久沒試過春泳的滋味了,在這池子裡鳧水玩玩兒。水聲大了些,吵到你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浮,那可前所未有。

相彆辭突然心焦起來,一晃神,手一用力,就拍開了兩池之間的小小木門。

門內是春花秋月,好景無邊。

穠豔處,集了人間一半春花豔;清寒處,占了天上一半秋月寒。

湯池內水汽蒸蔚,如煙如霧,半遮著薄衫入水的美人。那青年的臉蒼白得可怕,嘴唇卻被暈出了薔薇紅。半開半閉的眼波光瀲灩,是兩顆閃閃爍爍的零落星子。

絕好的臉容,平日裡孤高如天上月,今日終於被豔色沾染,活色自生香。

而往下……往下是勻稱修頎的肢體,滾著水珠,泛上薄紅,膚酥如脂。那是一個年輕男子的成熟身體,線條如一株勃勃生長的春樹。隻是,本不該跟一個“豔”字沾上邊。

恍惚間,又覺得隻是因為經過了他的眼睛,才被他不懷好意的眼眸蒙上一層綺豔。

平時明明是那麼清冷的一個人,就是刻意調笑之時也沒失了那份氣度。偏偏在這種時刻,用不著說一句話、一個字,就陡然打破了那份冷清。

實在叫人望之失魂,欲言失語,怔怔然忘我。

在他推門的前一刹,明月懸才剛剛發狠鎮下(和)體(諧)內天罪獄的萬魔。

千鈞一發的危險。

不過看到了那少年直勾勾盯著他的眼神,明月懸腦子裡一嗡,又覺得危險似乎還沒有過去。

“怎麼?你想來看看我遊泳?”明月懸沒好氣道。

相彆辭努力自持,艱難地說完整句:“不,打擾了。”

他手一鬆就想退回去,回撤似落荒而逃。他猜明月懸也一定看得出他有多慌張,可那人居然不放過他。

“你的眼睛怎麼了?轉過頭來我看看。”

那人身子還浸在溫泉裡,就這樣泰然自若地對他下令。聲音冷徹,一如往常。

相彆辭的眼珠依舊是紅的,隻是兩縷血氣竟然從眼珠子裡飄了出來,紅煙一樣氤氳在眉睫上。

“不是什麼大事,”聽了明月懸的描述,相彆辭毫不動容,“是我體內氣血不定的表現。我有時維持不住這副形態,就會氣血外泄。”

明月懸輕輕眨了眨眼。

原來相彆辭天生體質特異,生具異相,他的容貌不是隨著年齡增長而生長,而是隨著體內靈力的變化而發生著變動。

“師父說,我的全盛期,差不多是二十五六歲的樣子。現在隻有十五六,但我本該是二十左右的年齡。平時不到緊要時刻,我是不會挑動身上氣血,變化成二十歲的本來模樣的。那樣子,太耗靈力了。”

明月懸聽了他的話,隨口問道:“那你現在怎麼一副要變身的樣子,現在算什麼緊要時刻?”

相彆辭的臉一下子紅了。

這、這當然是……

對男人來說,關鍵時刻無非就是戰鬥的時候,和……

情(和諧)欲天生,動了情念欲念的時候,他也會按捺不住變化。

畢竟十五六的身體,做某些事實在是不方便,他忍不了。

偏偏眼前這害他把持不住的罪魁禍首還興致勃勃地發了問:“那你二十歲時是什麼樣子,給我看一看唄?”

他挫敗地一歎。

本來就難以自製了,這時候還有人煽風點火。

過往的百餘年裡,他一直心如止水,守著古佛青燈不問人間紅塵。再加上魂魄被紮了傀儡針,哪裡起過尋常男孩子的心思。

這陌生的欲念一來,自是惶惑難解,無力招架。

隻是凡欲難免,與私情無關。就是師父知道了,也不會怪他的。他一遍遍在心中重複,如同死死抓住水中浮木。

不過是中了色相的毒,與那人無關。

也不能有關。

相彆辭的手指緩緩拂過臉頰,火光乍起,那張精致的臉漸漸在火焰中朦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小九 月羅 的地雷

感謝所有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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