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吃著酒說著渾話的士兵們, 突然感受到了地麵似乎在微微顫動, 像是有龐然大物正恣意奔掠。
然後便是馬蹄聲噠噠而來, 火把明晃晃地照亮了那數以萬計的盔甲刀戟。
是軍隊。
為首的那人穿著銀色的甲衣, 罩著頭盔,護心上刻著一個“安”字,縱馬而過,拔劍, 刺出, 直直沒入因醉酒有些遲緩的李淄羨的胸膛,然後再拔出,縱馬而過。
不帶半點猶疑, 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血液順著劍尖滴落了一地,緊接著便被接踵而至的馬蹄和腳步踩踏沒了。
叛軍逼宮。
哨崗上的士兵大驚,立時擊鼓點煙想求得救援,從哨樓望去時卻發現朱雀門和青龍門已經從裡麵被人打開了,兩路叛軍通行無阻,宮城的角落裡也湧出許多士兵, 皆穿著安南王軍隊的銀色盔甲。
宮城的衛防,全線坍塌。
而安南王帶領的精銳隊伍從朱雀門長驅直入, 徑直奔向了崇華殿。
大楚要變天了。
擊鼓的士兵突然軟了身子,癱坐在地上。
一切都完了。
崇華殿內, 洛衍書和搖光正烤著火, 銀絲碳盆正滋滋地燃燒著, 搖光拿著火鉗撥了撥,不滿地嘀咕道:“這地瓜怎麼還沒熟?”
洛衍書一邊看著奏折,一邊抬頭看了一眼:“莫不是碳不好?小橙子,朕不是讓你取最好的碳來了嗎?”
“哎喲,陛下,這銀絲碳是最好的碳了。”小橙子很無辜。
洛衍書皺了皺眉:“那就是地瓜不好?”
小橙子一時不知如何解釋:“哎喲,陛下呀,長公主這地瓜才剛剛埋進去,怎麼熟得了?”
搖光不滿地撥了撥灰,烤個地瓜怎麼這麼麻煩。
外麵的動靜越來越大了,洛衍書扔下折子,牽起了搖光的手:“沒事兒,彆著急,外麵好像造反了,咱去把外麵那群反賊教育一頓後再回來,那時候地瓜應當就熟了。”
說著就拉著搖光的手往前殿走去。
“陛下,這與禮不符吧。”
“就是要不符,讓那安南王好好看看你是怎麼蠱惑朕的。”
兩人剛手牽手到了前殿,安南王的精兵隊伍便破門而入,安南王瞧了瞧眼前光景,發出一聲冷笑:“兩位真是好興致啊。”
洛衍書笑了笑:“無妨無妨,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陛下倒真是個多情之人啊,隻可惜咱們這位長公主卻是個薄情的聰明人。”
搖光聞言也就鬆開了洛衍書的手,走到了安南王身旁,笑了笑:“陛下,承蒙錯愛了。”
洛衍書的臉上頓時錯愕。
陰沉的笑聲從安南王銀色的頭盔下傳了出來:“陛下怕是還以為我手裡拿的是假的皇宮衛防圖吧?”
他說著往前走了兩步:“不錯,你的確是和晏清毓演了一出君臣相爭的戲碼,他的確也把假的衛防圖給了我,可是你太低估我了,也太低估你這位長公主了。在你心心念念要守著她,愛護她,和她纏綿時,她卻把真正的皇宮衛防圖偷出來給我了。所以現在皇宮的每一個城門,每一個關卡,甚至每一個地道都是我的人在把守。”
洛衍書的眼有些紅,下頜因用力咬著牙而有些顫抖,雙手緊緊攥著,似是要掐出血。
安南王看著他這副樣子很是滿意:“如今,如果你乖乖地把虎符和玉璽交出來,我便留下你的命。”
洛衍書卻不理他,隻是直勾勾地看著搖光:“他說的可是真的?”
聲音帶著止不住的顫抖。
搖光突然笑出了聲:“陛下真是有意思,不然呢?否則呢?你在奢望什麼?”
洛衍書聞言,鬆開了手,苦笑了一下。
安南王接著說道:“若你乖乖交出皇位,我便成全你和這位前朝公主,我把你們倆關在一塊兒,日日夜夜,朝朝暮暮,你可還滿意?”
搖光聞言卻立馬變了神色:“洛衍琨,說好的事成之後許我越州王權呢?”
安南王轉頭看向她,似是覺得好笑:“女人就是蠢,你覺得現在的你還有什麼利用價值嗎?不殺了你就不錯了,還指望彆的?”
搖光冷冷地看向他,說道:“安南王殿下如此足智多謀,可曾聽過一句話?”
“什麼?”
“反派死於話多。”搖光看著他,冷冷地勾起唇角。
安南王並沒有聽明白什麼意思,剛想皺眉表示疑惑,突然一個人就被扔了進來,正是自己的副將。
然後李淄羨拎著一把飲足了血的劍大步流星地踏了進來:“陛下,五城兵馬司和京畿衛隊已經趕到,將叛軍悉數控製,等待陛下發落。”
安南王一時震驚,卻迅速地反應過來,第一時間就拔出長劍朝洛衍書急急刺去。
未曾想到安南王會直接劍走偏鋒,洛衍書離得太近,一時未反應過來,搖光本能地就撲了上去,擋在了洛衍書身前。
劍在離搖光背上一寸的地方停住了。
李淄羨的劍已經貫穿了安南王的喉嚨,他直直倒下,銀色的盔甲和地麵發出淒厲的碰撞聲。
李淄羨掀開他的頭盔,皺了皺眉:“陛下,果然不是安南王,屬下已派人在出城的各個方向蹲守了,隻希望不要讓他逃了才是。”
洛衍書此時被搖光抱著,這是他第一次被她抱著,她方才是在擔心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