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江河清天生巨力,這麼一腳下去便將那人便被踹出去數米遠,摔在地上一時動彈不得。
“向平沒事兒吧――”
江河清大步上前將溫向平護在身後,一雙眼戒備的盯著躺在地上掙紮起身的男人同時,又用餘光掃巡周圍有沒有伺機而動的同夥,也因此不敢離了溫向平父女左右。
來接孩子的母親們尖叫不已,孩子們也受了驚嚇哇哇大哭,整個幼兒園的門口都混亂不已。好在前來的父親們和保安合力上前將被踢的吐血的男人製服壓在地上,卸了他手中懷裡的利刃扔去一邊。
溫向平此時才感受到從肩膀的神經末梢一路穿進大腦皮層的疼痛,麵容不禁扭曲了幾分,待定睛一看那被製服在地的男人,不是楊賀又是誰?!
蜜果兒因為及時被江河清捂住了眼睛,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隻是聽著周圍小夥伴的哭泣聲,忍不住也跟著哭起來,一雙小手在空中摩挲,
“爸爸,爸爸――”
溫向平握住蜜果兒的手,溫聲道,
“不怕,爸爸在這兒。”
然而這並不是安慰女兒的好時機,楊賀還在那裡不斷掙紮,斑白的頭發散亂如草,眼睛衝血的瞪著溫向平,卻因為江河清那著實夠重的一腳而有心無力。
幼小的孩子們在母親的安慰下也止不住的哭泣,場麵極度混亂。
溫向平在蜜果兒耳邊附耳幾句,然後給江河清使了個眼色,江河清了然的抱著蜜果兒後退幾步,轉過身去應答著蜜果兒一個又一個的問題。
肩膀到腰間的傷稱不上致命,至少溫向平現在還沒有任何頭暈目眩的症狀,隻是口子開的有點大有點深,流血過多看著嚇人罷了。
溫向平調整了一下麵部表情,向哭的最厲害的幾個孩子走去,從被壓在地上的人身邊經過時,瞧也不瞧那麵容猙獰的楊賀一眼。
哄著孩子的母親見半邊身子被血浸透的溫向平朝自己走來,忍不住抱著孩子往後退了幾步,眼中交織著恐懼和憤怒。
到了這地步,誰都知道那個拿著刀的男人是衝著這人來的,自家隻是被無辜卷入,這怎能不讓家長們遷怒。
而溫向平也正是知曉這點才會前來,對於在場的大人而言,見血最多做幾天噩夢。然而對於還是一張白紙的孩子們來說,這一出卻會對他們的性格、心理健康乃至一生都會造成影響。
縱使無意殺伯樂,溫向平卻並不希望伯樂因自己受到傷害。
溫向平並沒有離母子兩個太近,在幾步之遙站定,麵容含笑,溫聲對哭泣著的孩子道,
“我們剛剛在進行捉壞人的演習訓練,同時還要測試你們的勇氣值,現在該我們記錄大家的表現了。”
說著從衣兜裡掏出一個本子和一根鋼筆,似模似樣的要記錄什麼,
“請問你對我身上的紅顏料和大壞蛋手裡的塑料刀會害怕麼?”
嗚哇的孩子哭聲一頓,圓溜溜的眼睛在溫向平的笑臉和胳膊上打量來打量去。
顏料?演習?勇氣測試?!
男孩子頓時抹掉了眼淚,直起了小胸膛,奶聲奶氣道,
“當然不怕了,我還敢摸呢!”
說著伸手就要去碰溫向平被血浸透的胳膊。
孩子的母親驚了一跳連忙伸手就要攔,溫向平卻已經微微側身避過,笑道,
“還是不要了,這個弄臟手很難洗,你媽媽該訓你了。”
男孩腦中被小班裡最漂亮的女孩子星星眼看的場麵頓時被攪散,悻悻的收回手來,忍不住做賊心虛的看了一眼母親。
母親心中情緒複雜,看看溫向平受傷的肩膀,又看看自家直樂的兒子,原本嘴邊的責罵也說不出來。
溫向平卻自顧自的記錄了兩下,表揚了一番小男孩,便向下一個孩子走去。
像孩子母親一樣抗拒溫向平的家長不少,卻在看見被其安撫過的孩子都重新笑嗬嗬甚至打鬨起來後,還是默許了他的靠近。
事後,竟然還有許多當時未曾在場的孩子們對哭花了臉的孩子羨慕不已,
“要是我在當場,一定不會害怕,肯定能順利通過勇氣檢測成為小花班、不,整個幼兒園最勇敢的男子漢的!”
在場的孩子們也仿佛忘記了自己曾眼淚汪汪、聲嘶底竭,紛紛描述著自己當時見到紅染料和塑料刀時有多麼勇敢。
“我一眼就看穿他們是假的了!最後那個大叔還說我已經被評定為最勇敢的男子漢了!”
孩子們依舊天真,父母都漸漸放下心來,甚至跟著把溫向平的謊言圓的再完美一點講給自家孩子聽。對於溫向平這個引起事端的人,心中也是情緒複雜,勸著半身是血的溫向平先往醫院去。
溫向平見著事態穩定下來,也就沒再強求,他本來也隻是打算給家長們做個例子,隻是考慮到他們不會直接信他的話才撐著走了幾個孩子。
等到溫向平感覺著意識混沌以後,警察也趕來了。
看著一派歡笑的幼兒園,要不是看見被製服在地的楊賀,警察都要以為是有人在報假警了。
因著溫向平受了傷,警察先派了法醫為其包紮,在了解了事情經過後,做筆錄的警察忍不住對溫向平好一頓誇。
溫向平單手摟著蜜果兒把她的小腦袋轉向外側,不叫女兒看見自己的傷口,將整個右邊身子的衣服都褪了下來任法醫動作。
刀傷從右肩起,一直劃到右肋下,長長的傷口十分可怖,溫向平整個右邊上半身幾乎都被血浸透了,好在意識並沒有混沌。
蜜果兒抱著溫向平的左手臂依偎在他懷中,乖巧問道,
“爸爸,你拯救完地球了麼?”
還沒有筆錄桌子高的蜜果兒卻有著比天高的誌向,
“那我現在是不是就成為英雄的女兒了?”
溫向平還沒回答,包紮的法醫忍不住笑道,
“是是是,你爸爸和你一樣厲害!”
蜜果兒聽了,一雙眼睛笑得都彎成了月牙。
將紗布的尾巴收好,法醫又說道,
“雖然創麵大,但好在要害都沒有傷及,倒是失血有點多,不過回家好好養上幾個月就沒事兒了。”
溫向平應是,牽著蜜果兒走出來。
早就做完筆錄在門口等著的江河清見著父女兩個出來,見著溫知秋包的厚厚的右半個身子連忙關切道,
“沒事兒吧。”
因著楊賀傷人在先,江河清那腳就叫做正當防衛,雖然踢的有幾分嚴重,卻也不傷及性命,因此不僅沒有受到詰問,還得了警方好幾句“英勇正義”的誇讚。
溫向平搖搖頭,將蜜果兒交到江河清手中,
“我有點事兒,你幫我看一下蜜果兒。”
江河清爽快應是,
“沒問題,我們在外頭等你。”
因著當場抓獲,楊賀做完筆錄後便被暫時收押,而按照規定,溫向平並不能被允許去探視。溫向平並沒有堅持,
“那我能知道他的筆錄內容麼?”
溫向平飛快的追加一句,
“我是指,我想知道他怎麼知道我的孩子在這兒上學,又策劃了多久,是不是有跟蹤過我們。”
警察對這個臨危不亂還能安定現場的男人很是敬佩,又對其遭遇飛來橫禍很是同情,何況這也是規定不曾拒絕的,當下便道,
“據他供述,他之前為生計所迫曾在和平小學做過一段時間的保安,又和你有私仇,前幾天親眼見你出現所以萌生了想法。”
溫向平聞言渾身一震。
甜寶正是在和平小學上學。
警察沒有注意到溫向平的不對勁,接著道,
“他確實有跟蹤你,大概跟蹤了有一周,在確定你這些日子在幼兒園規律接送孩子後便買了刀具,想先…攻擊你和孩子,再去和平小學一趟……”
剩下的話溫向平沒有再聽進去,楊賀要殺他的原因並沒有多難猜,他也毋須再問,此時此刻的溫向平心中隻有後怕。好在楊賀選擇先對自己這個害他若此的人下手。倘若他今天坐上火車走了,楊賀喪心病狂之下,他的三個手無寸鐵、脆弱易折的孩子…
右肩還在隱隱作痛,如若當時他沒有反應過來把蜜果兒擋起來……
溫向平閉了閉眼,不敢去想。極力壓抑著自己撲進監獄啖其肉喝其血的衝動。
“謝謝你。”
溫向平低啞著聲音,腳步一深一淺的向外走去。
背後的警察同情的看著他的背影。換作是他什麼時候都被人跟蹤著要殺,連孩子也不放過,也好不到哪裡去。
隻是……
警察撓了撓頭,這個人長的好麵熟啊。
從醫院出來,回家的一路上,蜜果兒都無憂無慮的趴在江河清懷裡,在確認了大胡子確實是江叔叔後,甚至還能扯著他的胡子玩。
“今天謝謝你――”
溫向平真誠道。
一來是謝江河清奮不顧身保護了蜜果兒又救他一命,二來謝謝江河清當時第一時間捂住蜜果兒眼睛避免孩子看見這幕。否則溫向平彆說沒有心情去考慮彆的孩子如何,可能會先一步忍不住把楊賀捅死。
江河清明白溫向平的言下之意,隻是搖了搖頭,
“你還跟我客氣啥,我也是把蜜果兒當自家閨女兒疼的,再說了,我家那三個皮小子平時也沒少給你和小蘇添亂,這不都一樣麼。”
知道江河清是在寬慰自己,溫向平心領了好意,麵上卻提不起半分笑意。他還在想待會兒進家以後,隻怕要嚇著蘇玉秀和老人孩子們了。
回到家已經□□點鐘,卻見燈都亮著,一開門,就對上蘇玉秀擔心不已的眼。
“先進去。”
溫向平關緊了門。
江家五口知道時候不適合,沒有多留便離開了。蘇承祖老倆擔心了半天,最後將孩子們送回屋去安慰著,將空間留給夫妻兩個。
臨睡前,蜜果兒還興的跟李紅枝笑,
“我爸爸今天拯救地球了!”
又連忙緊緊捂著嘴,做錯了事一般鑽進小被子。
爸爸說了,不能讓彆人知道他是英雄,不然以後走到哪裡都會被一群人堵著動不了,那可太難過了。隻可惜爸爸要偽裝身份,隻能裝著受傷,頂著那麼醜的白布好幾個月。
蜜果兒暗自握緊小拳頭,她要去找姐姐,一起給爸爸做一個新的白布,上麵帶花的!明天就去!
臥房裡,蘇玉秀在溫向平被包成了粽子的右肩邊,小心翼翼不敢下手碰,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剛剛咱樓裡那家接了孩子回來就跟我說了,我在家都快嚇死了。你疼不疼?睡覺的時候要怎麼睡醫生有沒有說?”
要不是李芝齡拉著她說出去找不見人,蘇玉秀一聽見消息就要衝出去了。雖然到底在家裡等著,卻也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
溫向平臉上的肌肉僵硬而顯不出表情,隻能安慰似的握著蘇玉秀的手,卻最終忍不住埋首在了妻子懷中,少頃,在牙齒間壓抑著的哭聲就破碎的露了出來。
蘇玉秀心疼的摟著溫向平,
“怎麼了,怎麼了?傷口疼麼?”
溫向平按住就要起身的蘇玉秀,搖著頭道,
“讓我哭會兒,讓我哭會兒。”
蘇玉秀僵著身子,一下一下安撫著溫向平,隻是感覺到胸前的濡濕越來越大,自己眼中的淚反倒儘散了。
等到情緒發泄完畢,溫向平才冷靜了幾分,卻依舊埋在蘇玉秀懷中不抬頭,能動的左臂緊緊摟著蘇玉秀,聲音嘶啞如破鑼,
“…上次我去送甜寶上學就被他盯上了……還好他下手的對象是我……我不敢想象萬一孩子們出點什麼事兒……我……”
蘇玉秀聽得也心驚肉跳,雖然不在當場,卻能想象當時情況有多糟糕,麵色亦蒼白不已。
楊賀和他家的恩怨她也清楚,卻沒想到楊賀竟然能如此心狠手辣,連殺心都起了,連忙問道,
“人抓到了麼?”
溫向平悶聲道,
“抓了,當場抓住的……不知道會被判幾年……”
溫向平深出一口氣,坐直了身子,眼眶紅腫不輸蘇玉秀。
蘇玉秀卻是放下心來,心裡安定幾分,
“抓著就好…抓著就好…”
不然身邊隨時有這麼一個□□,每天都要心驚肉跳,她非得跟一家人從沽市搬走不行。
鎮定下來,蘇玉秀安慰丈夫道,
“人沒事兒就是最大的好事了,楊賀這下肯定要被判刑,我們隻要看著他如何為他做的錯事付出代價就是了。”
溫向平沉默著坐在床頭,細細看去,黑黝暗沉的眼中儘是狠意。
沒錯,有些人總該為自己做下的錯事付出代價才是。
……
因著楊賀被當場抓獲,人證物證俱全,楊賀無可辯駁也隻能認了罪。判決下來的很快,故意殺人未遂,判刑五年。
孩子們在大人的合力隱瞞下,沒幾日便將此事拋到腦後。蘇玉秀和二老看見這個結果,心中卻並沒有鬆懈下來。五年說久不久,楊賀今年不過五十餘歲,出來時尚且對溫家存在威脅。蘇玉秀甚至幾次都拉著溫向平想說遷居他城的事兒,最後看著溫向平連著許久都板著的一張臉到底是把話咽了回去。
楊賀被判決入獄那日,溫家人除了溫向平都沒有出席。溫向平不想家人受刺激是其一。
至於其二…
溫向平眼中黝黑如寒潭。
楊賀已經不再年輕,幾日來的連番打擊更是讓他蒼老了許多,囚服穿在他身上空蕩蕩的有些嚇人。但楊賀都不在乎,他的妻與子眼中都隻有錢,完全不把他放在心上。等到楊賀連最後一份工作也失去,甚至沒有一家哪怕野雞雜誌肯用他,就被水蛭一樣的家人從家中趕了出來。無路可走之下,隻能乾起了自己從來都看不上眼的工作。
為了一口吃的,撿垃圾、掃大街…楊賀都乾過,最後憑著一把年紀在和平小學尋了個保安的活計,好歹有地方住,有飯可吃。楊賀本以為他的餘生就要這麼度過,萬萬沒想到,那天早晨,他竟然又見到了那個害他若此的人!
溫知秋竟然牽著兒子目送著女兒進入學校,麵上帶著笑,身上的衣服料子都不是現在的他穿的起的,一看就是生活的極為如意。比現在的他,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
憑什麼?!
楊賀恨得眼睛都發紅,牙齒哆哆作響,一個絕妙的想法一瞬間就闖入他的腦海,一個可以讓那張他看不順眼的臉上露出生不如死痛苦之色的好想法。
於是,楊賀悄悄跟蹤了溫知秋將近一周的時間,將他的住所和三個孩子上學的地方都摸了透,刀子也早就準備好,不是管製刀具,卻也足夠殺死一個人,每日就藏在他的懷中,可以說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就在這個當口,楊賀卻犯了愁。他是該先把除了溫知秋的溫家人都殺掉,再把溫知秋殺掉。還是先把溫知秋殺掉,再乾掉溫家人。
楊賀思考了很久,卻被一個消息打亂了計劃。溫知秋居然要出省了,而且一去五個月,明天就要走。看著溫知秋滿麵笑容的跟身邊的男人討論著他的打算,楊賀咬了咬牙,不準備再等下去,失去這次機會,他就要再忍耐五個月!他怎麼可能讓溫知秋再過五個月的好日子。當下便準備即時出手。
好在他的刀一直藏在身上,就是為了這種稍縱即逝的機會。
然而楊賀唯一沒想到的變數,就是跟在溫知秋身邊的那個男人,本以為自己拚了命不要的情況下,怎麼也能殺死溫知秋和其女兒其中之一,誰知道那男人是個力大的,隻一腳就將他踢的起不來身。
楊賀依順的跟著獄警出了法庭,冷眼掃過旁聽席上冷著麵的溫知秋,這次是溫知秋好運,且讓他再苟延殘喘五年,懷抱著對自己的恐懼擔心再活五年。
楊賀得意的笑,哪怕被關在逼仄陰暗的監獄裡也不打緊,找溫知秋算賬的動力足以支撐他在監獄中挺過這五年。然而楊賀並沒有如他想象一般挨到五年之後,甚至連三個月也沒挨過去。
“那人叫我給你傳話,事兒辦好了,剩下的錢呢?”
兜帽下溫向平板了許久的麵容上終於微微裂縫,掀起一絲笑,從懷中摸出一包厚厚的信封放在來人手中,
“辛苦了。”
來人擺擺手,轉身離去。
溫向平黑如深淵的眼中此刻才終於泛起了活水,眉眼間儘是輕鬆之意。
人和人總是不一樣的。哪怕同樣身處牢獄,有人能搞得到煙酒錢財,有人卻隻能悄無聲息的死在刑滿釋放之前。楊賀喪心病狂對稚子下手的事情被報道出去,名聲已經臭的不能再臭,如今總算為他所犯的錯贖了罪,說出去也隻會令人拍手稱快而已。
回到家中,家人仿似都已經將楊賀之事忘記,孩子們坐在電視麵前嘻嘻哈哈,蘇玉秀則在廚房裡收拾著魚,這是專門做來給溫向平補血的,
“回來啦,羅大哥和許社長怎麼說。”
溫向平難得露出笑模樣,
“還能怎麼說,肯定是讓我好好養傷,今年的指標也不用管了,倒是挺好。”
蘇玉秀瞪他,
“你這人――”
溫向平唇角帶著笑意,跟著蘇玉秀進了廚房。
“你小心點,彆碰著。”
蘇玉秀小心避開溫向平,隻怕碰著他的傷,手下已經利索的收拾好一條魚拿調料醃上了。
溫向平突然低聲道,
“楊賀死了。”
咚一聲,蘇玉秀手中的醋壺掉到了地上,蘇玉秀瞪大著雙眼道,
“真的?!”
要不是還有一絲理智記著溫向平身上的傷,蘇玉秀簡直都想按著溫向平的肩膀求一個確認了。
“他在獄中舊疾複發,因著是晚上,獄警沒來得及發現,等發現的時候人已經硬了。”
溫向平又重複了一下。
蘇玉秀呆滯了一瞬,又是鬆了一口氣為楊賀之死且他們再也不用戰戰兢兢擔心會再有一個人來對他們展開屠殺而鬆了一口氣,卻又為自己的冷血而心驚。
“這不是冷血。”
溫向平握著蘇玉秀的手,輕聲道,
“他是罪有應得,不值得我們以平常人的心理去對待。”
等到晚飯時間,蘇玉秀也想通一些,麵上的笑比之這一個月來開懷了不少。等蘇承祖二老聽聞楊賀病死獄中時,蘇承祖甚至拍手稱快,
“死的好!這種心肝都黑透了的,死了才能不為禍人間!”
籠罩在溫家上空的陰鬱黑暗伴隨著楊賀的死訊而被揭開,人人的臉上都顯出了笑容。
溫向平躺在床上,蘇玉秀躺在他身邊,掰著指頭盤算他們接下來的旅遊要如何如何,臉上滿是期待憧憬,不由得也露出個笑來。
不同於前些日子強扯的笑,而是發自內心,如同以往每一次開心時再溫潤不過的笑。那個渾身充滿著陰暗情緒的溫向平徹底被翻了篇,如今的溫向平要繼續和妻子,和三個可愛的孩子,兩個慈祥的老人,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
之前楊賀提刀刺人的事情最終上了報紙,哪怕警察都恪守規定沒有泄露案件的詳細內幕,但楊賀砍傷溫知秋的事情最終還是從認識溫知秋的目擊者口中被挖了出來。
施暴者和受害者的身份都已經實錘,搶先爆出這則消息的報紙頓時大熱,每天都有無數心係溫知秋安危的人買來時刻關注案情進展。寄給新周刊慰問溫知秋的信件和補品也不勝枚舉,就連市長千金董明珠都親自來了一趟。查老和賈平仄等人更是
許城陽和羅家和第一時間得知此事也是十分震怒,再三確認溫知秋隻是失血有些多,生命安全並沒有受到威脅後才算是放下了心來。同時不僅免了溫知秋今年二十萬字的指標,允其休假到身體完全康複為止,還提了大包小包禮品來看了好幾次,
“你唯一的目標就是把身子給養好了,其他的事情都不用操心,我有點人脈,放心,他在裡頭的日子也不會好過的。”
最後一句話,許城陽是附耳溫知秋說的。
然而溫向平並沒有用到許城陽的人脈,自己換了身份找了道上的人引薦了獄中的幾位“大哥”,不過是些孝敬費,卻一股腦把後顧之憂也擦的乾乾淨淨,比他想象的還要乾淨利落、不留把柄。
許是覺著溫知秋此次劫難也有自家看顧不利的因素在,許城陽又給溫知秋送來一套地段頗好的房子,算作壓驚。
然而溫知秋再清楚不過,楊賀要殺他,許城陽等人又怎能提前洞悉,無非是關照他罷了。
報紙上沸沸揚揚的把溫知秋受傷這事兒炒了幾個月,最終在楊賀入獄後漸漸落下帷幕,隻有三個月後楊賀的死又濺起了個小水花,卻都是叫著楊賀死的好的。
等再過幾個月,已經沒什麼人還提起這件事了。日子照常過,就像已經流逝的每一天,平淡無奇。
因著這次人禍,溫家本來的旅□□程也擱了淺。一直等到溫家兄妹都放了暑假,溫向平的傷也好全了,這才又提上議程。
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散散心,溫向平看著屋裡激動著收拾行李的孩子們,連蘇玉秀臉上也儘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