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針對考生的提問,相當於考核理論知識。
此規則在備考區的木牘上寫的很明白:不論哪個考項,考官與巡吏都可對任意考生隨時詢問。但是提的問題,隻限於正在考核的內容。不得在考生休息時提問,也不能提問無關本項考核的問題。
比如王葛已經刻完了“寸距”,如答不出理論問題,此刻就會被淘汰,她的實踐考核相當於白做。
計時鼓再響,上半場的寸距考核結束。
依舊是匠吏一排排湧上,用將作監所製的標準量器察驗,或報“過”,或報“淘汰”。
淘汰者按遊徼指示走離場通道,敲不如鼓。
留下的考生哪裡知道,被淘汰者敲完不如鼓後,會進入一條逐漸變窄的通道。這條通道太長了,且還有岔道彙入,若非裡麵有遊徼催促他們加快前行,這些淘汰者真以為走錯離場的路了。
從岔道彙入的,是鐵匠大類考試被淘汰出來的考生。
他們正走向哪?
怎麼不是木牘上寫的……離開考場後,返回備考區領行囊?
考場內,開始宣布察驗結果。
“巨型矩尺劃線……二考區,上半場比試,淘汰三十一人,現有一百七十四名考生。所有考生,在三聲計時鼓後,進入下半場比試……短直木‘分距’掌握。”
“先講述規則:短直木上,隻標刻‘分距’,刻至不足一分之距為止。你等可明白?”
“明白!”
“刻線的起始位置……選擇木板長度的任何一側邊沿都可。因木板略厚,正、反麵不必割透,測量時隻取一麵的成績。你等可明白?”
“明白。”考核內容如此簡單?肯定沒憋好屁。
果然!“但每個分距線段,豎長也隻能是一個‘分距’。所有分距線段刻完,它們的底端必須在一條直線上!你等可明白?”
“明白!”橫也分距、豎也分距,刻完後,每個小隔斷,都為正方形狀。
“半丈為五尺,一尺十寸,一寸十分。掌握分寸規矩時,莫忘平直之……準繩。諸考生注意,下半場的比試不限時長,先刻完線段者,自覺順延報數,站回原位,放下刻刀。報錯數者,淘汰。全部報完後,統一測量成績。十道刻線不在準繩上,淘汰。察驗合格的考生倘若超過一百二十人,那就自報數的末尾開始淘汰。你等可明白?”
“明白!”王葛隨眾考生奮力而嚎。也就是說,下半場比試不僅考標準,也考速度。反過來想,標準加速度,才是真正的基本功啊。
每人心裡的壓力都加重了,最多隻留取一百二十名考生,淘汰掉將近三分之一,真是殘酷。
隨考官一揮手,計時鼓響。
冬!
王葛立刻在腦海中勾勒出短木板的立體線段模塊。從長度的任何一側邊沿開始刻線,密密麻麻,最少要刻五百個等距離線段。側麵觀看,呈五百多個正方形的小隔斷。
冬!
每一個線段的長度,都要正好為“一分距”,才能令五百多個線段的長度末梢,保持在水平線上。有十個或長、或短的線段,就會被淘汰。
冬!
隨這聲鼓,所有考生摒棄雜念,動如脫兔!
王葛跪伏在短木板前,以邊沿為起點,穩而疾的下刀。前世凋刻師的技藝,在這一刻令她明顯突出於周圍考生。每一刀嵌進木料裡、收刀,都似拿著尺具在比量。她神情中不見猶豫,內心的自信是年複一年的苦練賦予的。
前世為王南行時,她是有天賦,但非頂尖天賦。可論起吃苦,她不輸任何匠人!
每一刀,不長、不短。
每一刀,剛好為“一分距”的長度。
一刀與一刀之間的相隔,剛好為“一分距”的寬度。
厲害嗎?顛沛流離換來的,少睡換來的,長期隔絕網絡、在木屑彌漫的作坊裡換來的!雙手新傷覆舊傷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