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1 / 2)

收到皇後旨意後,王繼在建康城門口指著天指著地,大罵謝尚狼子野心,說他還沒當上外戚就敢耀武揚威,欺壓前朝重臣,現在他真要當上外戚了,那還得了?

於是王繼當即讓身邊的小黃門回去稟明皇後謝尚的諸多罪狀,還告訴皇後,既然擁立新皇,為了防止外戚乾政,就應該去母留子。

小黃門領命而去,王繼站在城門口不走,一群大臣也假裝自己腿斷了,一群人就這麼堵在城門口,看著這一對叔叔和侄女在這裡演“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的傳信遊戲。

又過得半日,皇後的小黃門領了皇後的話來,說謝妃已經服毒自儘,又傳皇後原話:謝妃尚知大義,謝公焉能不知?賜給謝尚毒酒和白綾。

當著群臣的麵,謝尚飲下毒酒,王繼才忽然想起來這裡是建康城城門口,趕緊帶著群臣入宮擁立新君登位。

南帝九年三月末,南帝駕崩,四月初二,年僅十一歲的新帝馬淵寶登基,史稱南慜帝。

等皇城之內的新君順利登基,群臣叩拜,開完第一次朝會,群臣從皇宮中出來,才看到自家的仆人滿臉是汗地在宮外等自己,而仆人滿臉是汗等自己的原因也不是天氣熱,而是一樁滅門慘案:謝家已經被滅門了。

王家此舉,令群臣震恐,世家驚怒。

幾百年來,還從來沒有這麼狠絕的手段,雖有成王敗寇,卻也不至於要滅一族滿門。

那可是一個流傳了幾百年的世家門閥!

王繼此舉,是要王家從此站在天下世家之上,再造一個階級嗎?

但是不管建康城內的世家如何驚恐震怒,日子還是要過。

新的皇帝已經登基了,王繼繼續控製朝中諸事,又借小皇帝之名對群臣大加封賞,原本和王家好的大臣,一律加官進爵,在各方麵的待遇上,王家也對他們更加恩賞。

建康城內和王家有親的世族都變得更加橫行霸道,有一家人的公子仗著自家娶了王氏的人,在建康城大街上讓自己的牛發足狂奔,撞死了好幾個小孩子,按律應該被抓進大牢關上半年。

但是這人也隻是在公堂上被不輕不重地說了幾句,就大搖大擺地出來了。

還有人是王氏門人,在朝堂裡公然貪贓枉法,私自買賣官爵,收受賄賂,被人檢舉,王家也強力保下此人,不僅不罰,在來年還讓此人升了官。

一時之間,建康城內的世家們的作風變得更加糜爛,違法犯罪也更加明目張膽,縱容家奴在城內欺壓良民,在城外各處則收拿卡要,侵占良民田地,奸.淫良家女子,更將一大批失去土地的農民攬入自己門下,匿去他們的戶口,將他們變成自己的奴隸。

南慜帝二年四月,吳郡太守阮溫因病辭官,避居河東,不再過問建康朝廷諸事。

南慜帝二年五月,陸瑤在江北見到了風.塵仆仆歸來的扈季叢。

霍家莊內,扈季叢一邊給陸瑤展示自己背上那一道幾乎貫穿自己整個後背的刀疤,一邊說得眉飛色舞:“說時遲,那時快,我趕緊抓了把土塞我衣服裡,生怕我流血流死了,好在那孫子已經被後麵圍過來的人弄死了,我才趕緊帶人殺出一條路,回營療傷。”

“營裡那幾個醫兵見到我一身土回來,都看傻了哈哈哈。”

在場隻有扈季叢一個人爽朗的笑聲在回蕩。

等他的笑聲消散,陸瑤扯了扯嘴角,笑不出來,於是拍了拍扈季叢寬厚的肩膀:“將軍,你的每一道疤,曆史都會記得的。”

扈季叢也扯了扯嘴角,不在乎地戳了戳已經長好的一道猙獰肉條,道:“沒事,已經不疼了。”

“主公,我隻在意一件事情。”他望著陸瑤,眼睛亮晶晶的,跟小狗似的:“我攢夠軍博士的功勞了嗎?”

陸瑤拿出那一個專門用來給人記錄功績的簿子,手指在上麵滑動,最後停留在扈季叢那一頁上,上麵寫著大大小小的戰功,上一次的記錄,是平定漢中叛亂,加上這一次打下益州,扈季叢已經經曆過二十七次州郡級彆的戰爭,更小的戰役更是不計其數,斬首三萬餘人,稱得上一代名將了。

陸瑤用朱筆親自寫下他這一次的功績,等到朱字漸乾,她將簿子推到扈季叢麵前:“自己看。”

扈季叢低頭,隻見一個小小的“軍博士-初級”的方章蓋在他的名字後,圍繞在篆體周圍的刀和犁合攏在一起,像是無聲的褒揚,褒揚扈季叢為他屬下部隊定下的靈魂和信仰:待得天下太平日,馬放南山,鑄刀為犁。

他們不是戰爭,他們是和平。

他們的馬蹄踏過的地方,不僅留下屍體,也留下莊稼。

他們為了一個共同的理想走到一起,為了農民也能讀書,為了農民不再成為貴族的奴隸。

為了這個目標,他們誓死不退,從汝南到淮南,從江北到漢中,刀斧所指之處,靈魂寂靜之時,心中的聲音隻有一句“向前向前向前”。

扈季叢小心翼翼地撫摸過那一個帶著起伏的印章痕跡,低聲說:“主公不負我,我必為主公戰死。”

“說什麼胡話,”陸瑤拍開他的手,把簿子收回去,有些懶散地依靠在案上,對他說:“你戰死了,我去哪裡再找一個扈季叢。”

說著,她打量著身姿高大的扈季叢,想到某件事,忽然皺了皺眉:“季叢今年二十有八了吧?你手下幾位將軍可都已經有老婆孩子了,你怎麼回事?”

扈季叢答:“天下未平,季叢無心家事。”

“不是家事不家事的問題,你看你這天生的將種,不生兩個孩子傳承一下,也太浪費了。”

扈季叢收了散落一地的文書,後退到她座下,朝她叩了一個頭,道:“主公有千秋大業在前,就不要為了屬下這些小事操心了。屬下還有事,先行告退。”

說完,恭謹地站起來,低著頭退了出去。

陸瑤擰眉,想了想扈季叢的倔強狗脾氣,逆著毛擼恐怕是擼不平,於是交代周媽媽私下可以打聽一下扈季叢喜歡哪種女子,可以籌劃著為他做做媒,免得彆人說自己隻會榨取屬下個人價值,讓屬下整天在外玩命打仗,快三十了卻連個老婆都沒有。

周媽媽領命而去,但是益州剛剛打下來,四周叛亂不少,扈季叢這一趟回來也注定停留不了多久,沒幾天,扈季叢就再次踏上前往益州的路途,周媽媽也沒能打聽出個一二三來。

這事隻好作罷。

六月,陸瑤受武昌大儒鄒或所邀,前往武昌一敘。

等到了武昌,在鄒或書廬裡等待陸瑤的人卻不止鄒或一人,而是彙聚了江南數個有名望的大儒在此。

這些人見了陸瑤,個個毫不含糊地朝陸瑤伸手討霍紙,說陸瑤來看鄒或,不可能不帶幾捆霍紙做禮物,既然如此,大家見著有份不過分吧?好東西就應該大家一起分享。

鄒或哭笑不得地說自己這是招了黃鼠狼了,但是也大大方方地讓出了一部分特地讓陸瑤給自己帶的霍紙。

其中有人上一次得霍紙還是陸瑤在建康當送禮小能手那次,再次見到霍紙,不由撫摸著霍紙光滑溫涼的紙麵感歎:如今已是物是人非,唯有霍紙的質量一如既往地好。

霍紙畢竟隻是個引子,這些人之所以在這時候聚到鄒或這裡,就是為了求見陸瑤。

陸瑤是誰,她是江北之主王若彩的唯一女兒,鐵板釘釘的未來江北繼承人,江北十萬大軍,以後都是她的。

同時她也是王繼都親自承認的外孫女,深得王繼寵愛,曾在國子監讀書,算是正統世家出身。

自從王繼封王若彩為揚州太守、鎮北大將軍,如今也已經有六年了。

如果說一開始有女人當大官,還一統江北,獲封大將軍讓整個江南地區的人都處於淩亂懷疑世界的階段的話,那如今六年過去,江北的統治始終穩固,王若彩的名聲在江北依舊如日中天,而陸瑤也已經以江北少主的身份正經上建康走了一圈,上至南帝,下至建康世族,都已經直接或間接承認了她的身份,世人對江北之主是個女人這件事情,已經很接受,甚至習以為常了。

而對陸瑤就是未來的江北之主,且還在建康也有一席之地這個事實,江南士族也深知。

他們如今在鄒或這裡求見她,不是為了彆的,卻是為了說動陸瑤,讓她回去叫王若彩管一管建康王家的所作所為。

這兩年,王家在建康為了進一步鞏固自己的統治,又完全把控了少帝,簡直不把江南百姓當人看,在原來欺壓良民的份上變本加厲不說,甚至很多依靠著王家的北方世族已經開始朝著南方更多本地豪族下手了。

原本北方世族南遷,到江南占地盤,也不過是擠壓建康周邊幾個郡的豪族和百姓的生存空間,但是如今王家更加勢大,建康的世族門閥也越發膨脹,竟然開始將手伸到江南其他州郡去了。

這可不叫這些豪族們炸了鍋。

江南的文士圈子,和江南本地豪族的圈子基本是重疊的,畢竟沒錢誰讀得起書,借著陸瑤和鄒或曾經的一點私交,江南的文士們便紛紛求到鄒衍這裡,請求他將陸瑤請來,好說動她為江南文士們主持公道。

當然,說是讓陸瑤主持公道,其實是讓陸瑤身後的王若彩手裡的十萬大軍主持公道。

王若彩占領江北,手中遏住了建康的咽喉,要是她一個不高興,兵臨建康城下,那王繼老兒哪怕手裡捏著皇帝,也隻能望風而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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