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1 / 2)

而這半年裡, 賈璉也時常接到江大虎的書信。

正如賈璉所料,賈璉大軍出發後不久, 破曉組織就發現了司徒碩逃跑的蹤跡。江大虎一麵命人暗中追擊, 一麵抽掉人手暗中保衛皇城。果然北地也混入了不少細作。

對方原本是想借司徒碩將江大虎引出,不想江大虎早有準備,反而抓了不少甄函關留在京城的細作。許是對方見朝廷不曾上當, 收了魚鉤,江大虎再度失去有關司徒碩蹤跡的線索。

江大虎倒也不慌不忙,一麵保衛皇城,一麵指揮手底下刺候網絡,為前方戰事打探軍情。

又過了數月, 倭寇抵擋不住柳蘋部的進攻, 投降稱臣, 派使臣到朝廷求和納貢。南越軍及甄函關失去重要助力, 越發陷入孤立無援之境。

景和帝得知倭寇退兵, 大喜之下, 並不亂方寸, 頒布了一道八百裡加急的聖旨, 讓柳蘋乘勝之士氣率部西進, 和賈敬部彙合,合圍南越軍。

南越之地山高路險,民風彪悍,南越軍驍勇善戰,雖然已是困獸鬥, 倒也不容小覷。加之甄函關本身戰略素養極高,指揮得當,叢山峻嶺間也易於躲藏,雖然賈敬和柳蘋兩路大軍彙合,一時間也不能全殲南越軍。

饒是如此,一來,朝廷軍亦不乏精通兵法的能人,二來朝廷軍軍力數倍於南越軍,三來,還有賈璉繪製的比之南越軍更為詳細的堪輿圖在手,朝廷軍依舊勝多敗少,穩步推進。

展眼年餘,雖然南越軍還在負隅頑抗,但是朝廷軍已經奪回雲南、粵海,向南越境內進發。

眼看勝利在即,朝廷軍上下士氣大振。雖然南征軍主帥是賈敬,但是賈敬比誰都清楚賈璉的本事;況且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字,賈敬從不擔心賈璉奪了自己的功勞,故而賈敬也樂於聽取賈璉的意見。是故,南征一戰,賈璉名為先鋒,實則和半個主帥無異,朝廷軍上下齊心,戰鬥力越發提升。

而南越軍的境況則和朝廷軍相反。

南越軍主力是南越本國軍隊,但是衝鋒的往往是被逼陷陣的暹羅軍。原本南越軍還有一支被逼著上前線和朝廷軍正麵交鋒的軍隊,乃是淪陷時候,南越軍在粵海抓的壯丁。

後來朝廷大軍到了,粵海軍見朝廷軍聲勢浩大,加之自己本來就是天朝之人,豈肯為了南越效死?交戰圖中,粵海籍的兵士紛紛臨陣倒戈。固然戰死不少,活著的要麼回了鄉,要麼就地加入了賈敬部,掉頭攻打南越。

粵海籍兵士家鄉淪陷,粵海一地生靈塗炭,兵士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對南越的仇恨比天高,比海深,如今加入朝廷軍之後,作戰越發悍勇。這批人殺紅了眼,許多家鄉親人俱無,隻想著多殺南越人解恨,不但不畏死,反而紛紛要求加入賈璉率領的先鋒營,個個悍不畏死,就是自己受了重賞,用手撓,用口咬,都恨不得拉兩個南越人墊背。

不獨如此,雲南土司雖然率部兵變,但是南越軍節節敗退,雲南一地被朝廷軍重新奪回,雲南籍軍事除了部分誓死效忠土司的將領,低級軍官和下層兵士因為丟了故土,也開始軍心渙散,有的甚至想同粵海籍兵士一樣,投靠朝廷軍。

底層兵士固然軍心動搖,南越軍高層也各懷心思。

甄函關、雲南土司和樓天烈雖然達成聯盟,但是各有利益,和朝廷軍的團結一心形成鮮明對比。

這日朝廷軍又拿下一座高地山頭,南越軍再次敗走。

若是平原地帶,賈敬早就令大軍包抄南越軍,一舉殲之了。可是叢林之中,易於設伏,賈敬也知道窮寇莫追的道理,甄函關有用了一批死士殿後,才狼狽逃串到一座山峰之上。

安排好警戒隊伍,匆匆設帳後,甄函關、樓天烈、雲南土司高元泰到主賬中密議。

高元泰原本是不滿足於做一個聽命於朝廷的土司,才被甄函關說動,和南越裡應外合,妄圖在這次南越入侵中也瓜分一塊土地,自立一國,誰知偷雞不成,自己反倒被趕出了故土。

帳中數人,數高元泰最沉不住氣,勃然大怒道:“我道函關先生有多大本事,還不是被一個黃口小兒攆得有家不能歸,隻怕你全身的本事都生在那張嘴皮子上了。老子這可不跟你們茅廁裡打燈籠了,我還是回去做我的土司去!”

說著,高元泰站起身來,就要衝出營帳點兵。

甄函關自知此役自己一敗,便是死無葬身之地,高元泰雖然魯莽些,但他手底下的滇軍戰力可不弱。且高元泰一走,那些滇軍必是跟著他走的,到時候自己實力更減,越發沒有勝算。

於是甄函關道:“高土司,你現在回去,漢人皇帝難道還會認你這個土司麼?據說所知,高土司還有族兄在雲南不肯跟高土司一同起兵,高土司猜一猜,現在你那族兄接了被任命為新土司的聖旨沒有?你現下回去,還有土司之位?彆做春秋大夢了。高土司現下的處境和我一樣,要麼逆了江山做人上人,要麼誰也彆想落全屍!” 越說到後麵,甄函關的表情越猙獰,這一切落在高元泰眼裡,甄函關活像一個陷入癲狂的人。

“你胡說!我的族人定然是擁護我的,他們怎麼可能擁護高元民那個懦夫!”仿佛是被甄函關的癲狂傳染,高元泰也嘶喊起來。但是他嘴上喊得再響,也知道甄函關說的實話,現下,說不定自己那堂兄已經成了新的雲南土司。

甄函關微微一甩頭,回過神來,恢複了兩分往日的儒雅。他看出來高元泰已經慌了,已經怕了,生出恐懼的高元泰已經不敢回雲南,隻能留下來讓自己替他壯膽。現在不是自己需要高元泰,而是高元泰需要自己。“我所言有幾分真,幾分假,想來高土司是清楚的。”

高元泰微一皺眉,心道:方才甄函關還嚇得那樣瘋狂,怎麼隻一瞬間反倒鎮定了?高元泰雖然氣性耿直,但是能做一地首領的人,也不是蠢人,略思索一下也反應過來,甄函關這是走投無路,想繼續借自己的兵保命。

於是高元泰也冷哼一聲道:“函關先生這話雖然不錯,但是南疆之地,漢人皇帝也是鞭長莫及,否則輪不到我們高家做世襲的土司。以前朝廷國力昌盛的時候,尚且難以掌控雲南,如今朝廷連年征戰,第一要緊的自然是平定南越,我若帶著人往深山老林一躲,向來皇帝也顧不著我。函關先生事成之後的破天富貴我也不想了,我這就帶著手底兄弟們一走了之,之圖藏在山裡活出一條命來。”

說完,高元泰謔地一聲站起身來,就要去集合手下兵將。

甄函關見了高元泰就要撕破臉,如何容的他當真帶人走了。那樣豈非自己一方越發少了兵力?於是朝樓天烈一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