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以嗩呐服人);
在沒被天道打擾之前,姬冰玉一直覺得自己在過真正的神仙日子。
自從被掌門長清子“罰”在雪腴峰閉門思過後,她便不用每□□九晚五去明悟堂打卡。
每天在洞府睡到自然醒,數寶物都能數到手抽筋,閒來無事還能帶著嗩呐高歌一曲——真彆說,每次吹完一曲,姬冰玉都覺得修為和心境又進步不少。
本來掌門的意思就是讓姬冰玉閉門幾日,避避風頭,長清子甚至連日期都沒定,就是抱著讓容清垣自己決定的意思。
反正依照容清垣的性格,是絕不會與他客氣的。
然而即便是長清子也萬萬沒想到,這位弟子直接在雪腴峰上就這麼窩著了?!
手動給自己放了長假的姬冰玉:我真是個天才.jpg
天天被嗩呐折磨的酈撫卿:天才的你隻在乎你自己.jpg
雖然表情嫌棄,但酈撫卿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這個小師妹算是有幾分天賦。
彆的不說,光看修為的話,不過是短短不到半月,姬冰玉距離築基也隻有一步之遙了。
姬冰玉隱隱約約能感受到經脈中流淌著的靈力,似乎有一個薄如蟬翼的小小壁壘在阻擋著她,倘若能運起靈力一舉衝破,那便應該是下一個大境界了。
這應該就是瓶頸了。
正所謂厚積薄發,姬冰玉並不著急修煉,她決定一步一步腳踏實地,穩穩上前走,絕不好高騖遠,眼高手低!
天道: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jpg
求求你,懶就是懶,彆給自己臉上貼金了!
彆人看不明白,它還不懂嗎?!這家夥分明就是覺得現在修仙界局勢穩定,又有容清垣護著她,背靠大樹根本不慌。
至於掌門口中的“閉門思過”對於姬冰玉根本不算什麼!她甚至閒來無事,在雪腴峰上翻閱各種經典美食書籍,計劃好了之後一旦下山,要去何處遊玩!
天道:可惡!
之前天柱突然斷裂,雖是可以暫時用曾經的信仰之力彌補,不至於完全坍塌禍害人間,可也仍舊需要小心維護,以免邪魔伺機而入,顛倒天序。
畢竟被困在魔淵中的那位可不安分。
可是想它如此嘔心瀝血、兢兢業業,這姬冰玉居然還如此悠閒,簡直是可惡至極!
是可忍孰不可忍,天道當即決定將自己身上的擔子分攤!
[你必須參加門內比武,並獲得勝利,從而得到去藏珍閣的機會。]
“藏珍閣?”姬冰玉敏銳地抓住了關鍵點,“所以重點是要進入藏珍閣?你有什麼需要我拿的東西?這東西和天柱有關?”
不得不說,在某些時候,姬冰玉反應快得離譜。
天道麵無表情,無論姬冰玉問出什麼問題,都隻回複四個字。
[無可奉告。]
懂了,這又是涉及未來的重要細節,不可以過於提前的劇透。
百番詢問無果後,想起之前天道提醒自己儘快去找三師兄的事,姬冰玉默了默,沒有堅持。
是非輕重,她還是分得清的。
懶歸懶,鹹歸鹹,涉及到大事,不能視而不見。
可是……
姬冰玉睜著死魚眼,直麵天道,發出了靈魂拷問:“可是我隻是一個修為不到築基的弟子,我怎麼在門派比武中獲得勝利???”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此次比武主要還是為了馬上就要到來的“聚英會武”選人,根據之前得到的消息,要遴選出金丹以下十位弟子,金丹以上五位弟子參加會武。
聚英會武可是難得一遇的盛會,距離上一次會武也已經快過了一甲子的時光了,更難得的是如今修仙界算得上四海升平,沒有什麼大亂子,因而倒是滋生了不少小門派的心思。
許多門派並未見識過亂世之中四大門派的風采,隻覺得四大派如今威風凜然,讓人豔羨得想要……取而代之。
暗地裡手段頻出,近年來,各種上不得台麵的小花招也開始頻繁出現,恐怕四大派也是意識到了這點後,決定索性利用“聚英會武”展示一番,更是告誡其餘門派,要比就堂堂正正提出比試,不要耍些不入流的花招。
彆的不說,就說長清門中,乾明真人座下的大弟子溫燁然,閉關了幾個月衝擊金丹,就是在全心全意為這聚英會武做準備呢。
“不孝子啊,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爹了?”姬冰玉難得憂心忡忡,“這麼多人才齊聚,你爹我算個嗶——啊!”
這還是姬冰玉第一次對自己有些不自信。
天道不會無的放矢,正如之前沈和歌與禹倩雪的事情一樣,它忽然出現讓自己去參與門內擂台,還必須要去藏珍閣,肯定是將有極為重要的事情發生。
姬冰玉不是沒想過直接來個“夜襲藏珍閣”,這個想法在冒出來後的一秒內就被她掐斷。
如同九重天閣一樣,藏珍閣也是長清門中的重地,裡麵藏有大量的功法,彆說是硬闖了,尋常弟子根本沒有機會進入。
越想越頹的姬冰玉:……
彆鬨了,毀滅吧。
天道看著沒支棱起來幾秒的姬冰玉又開始頹喪,而且是肉眼可見的越來越頹,就差原地找個水坑躺平,撒把鹽直接說自己是條鹹魚了。
本以為對方是在裝腔作勢,可誰知對方居然是認真頹喪?!
天道小聲試探:[爹,你該不會不知道你有多厲害吧?]
[尋常弟子光是引氣入體,少則一月,多則一年半載也是有的。像你這樣根本絲毫沒接觸過修煉的人,光憑你不到一月便引氣入體,已經可以稱得上一句‘天賦異稟’了。
[更彆提你這引氣入體還不是一般的引氣入體,直接連跨三個小境界到了練氣後期,你這修煉速度依然趕得上那些天才了!]
[要不是你師父清虛有意幫你壓著消息,掌門長清子也順水推舟讓你‘閉門思過’,你以為你現在能這麼悠閒?恐怕洞府都要被一茬又一茬來試探的弟子給踏破了!]
“真的?!”
姬冰玉雙眸逐漸發亮,信心再次重建。
好家夥,原先以為自己是個廢物點心,沒相當原來是個天賦流掛逼!
[再說了。]
天道頓了頓,留下一句話。
[從你來到這個位麵的第一天起,就是不同的。]
說完這話,天道的身形便在原地消散了。
姬冰玉開始思考它最後留下的那兩句話,沉默許久。
……
……還是想不明白。
什麼玄玄乎乎的東西,沒有一個人比姬冰玉更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不同——且不說穿不穿書的問題,光是她年幼時做的那幾個暴打哥斯拉的夢,就不是常人能乾得出來的。
更彆提如今還有了天命法器,嗩呐君。
姬冰玉心情複雜地抬起手,摸了摸被自己好不容易縮小後,掛在耳朵上當耳墜的嗩呐。
這個小東西是真的很彆致。
“小師妹?”
沈和歌遠遠看見了一道青綠色的身影,恍惚中還以為是自己看錯,離得近了些才敢確定真的是姬冰玉。
“你終於從洞府出來了。”沈和歌溫和道,“可是要去尋師父?”
姬冰玉點點頭:“是啊,雖然我如今已成功引氣入體,可在樂理方麵還是個半吊子,我想著和師父說一聲,過幾日去明悟堂多聽些樂理課。”
對於姬冰玉突然的上進,沈和歌沒有半點懷疑,他頷首道:“恰好我也要去尋師父,那便同去吧。”
兩人誰也沒提禦器飛行的事,緩步走在竹林小道之中。
如今已快初夏,連吹起的風都帶著些許的燥熱,也多虧了雪腴峰上的這片竹林,和後山的梧桐苑,據說這組成了個什麼上古的陣法,繁瑣又勞費心力,效果沒彆的,就是能冬暖夏涼,外加陣型好看。
不用說,姬冰玉猜都能猜到,這一定是容清垣的手筆。
“先前還想著要去找師妹道謝,隻是大師兄讓我彆去打擾你清修,虎視眈眈地看著我,硬是把我給攔下了。”
想到當日情形,就連沈和歌都覺得好笑,對著姬冰玉彎了彎眼:“大師兄嘴上不說,實際卻是最關心你了。”
就憑這麼幾句話,姬冰玉敏銳地察覺到,閉關後的沈和歌有些不一樣了。
在那日後,沈和歌的心境有所觸動,回去後就閉關了,而姬冰玉則是安心在洞府“養老”,連一日三餐都是送至門外,導致兩人一直沒有見麵。
如今一見,沈和歌的變化真是不小。
如果說往日的沈和歌也是算得上是溫潤君子,隻是總讓人覺得有些空。
他就像是一個精致的木偶,美則美矣,渾身上下都沒有什麼鮮活氣兒。
而現在不同了。
君子如玉,端方雅致,沈和歌談笑間的神采明顯與往日不同,就像是終於“活”過來了似的。
姬冰玉打趣道:“看來師兄閉關幾日後,修為精進不少。”
沈和歌也不隱瞞,笑道:“多謝師妹,我如今已至金丹。”
金丹?!
這可厲害了,要知道二師姐韶陽羽也不過是築基巔峰而已。
姬冰玉趕忙恭喜,又玩笑說賀禮改日再送。熟料,沈和歌搖了搖頭,道:“其實我早已至金丹,不過是心結難解,心境未到罷了。”
他看著身旁有些困惑的姬冰玉,溫和道:“師妹可聽說過‘青玉城案’?”
姬冰玉搖了搖頭,胡扯道:“我以往被關在後院,對外界了解不多。”
沈和歌一笑:“青玉城是以往這片大陸最繁華的城池,它的曆史厚重可追隨千年,其中出過不少名人大能,王侯將相。而最令人稱道的,就是它民風淳樸,可以做到夜不閉戶,路不拾遺。”
“曾有民謠說‘生於青玉,不羨桃源,世間苦兮,唯其自恰’。甚至有許多修士在曆練時,刻意途徑青玉城,為的就是平緩自己的心境,試圖求得一份機緣。”
這樣美好的地方居然是真實存在的嗎?!
隨著沈和歌的娓娓道來,姬冰玉聽得心馳神往,恨不得飛速修成築基之上,獲得下山許可:“師兄等我!如果能下山後,我也要去青玉城!”
沈和歌搖了搖頭:“恐怕不行了。”
“青玉城……”沈和歌斂下眉目,睫羽在眼下投下了一片陰影,他輕聲道,“青玉城啊,已經不在了。”
而後,姬冰玉從沈和歌口中聽說了一個故事。
青玉城之所以能做到這樣的趕緊淳樸,主要是有一修仙世家——沈家的庇護。
五百多年前,沈家家主因其持身清正,姿儀端雅,故而頗得鳳族太子青眼,與其交好。
卻不料有朝一日,風雲變化,天地傾軋,人間最是無助之時,鳳族等上古神族卻齊齊消失,沈家等修仙世家,則是自願扛起了拯救蒼生的大旗,抗擊魔族,為此甘願犧牲了不少嫡係子弟,尤其是那位曾與鳳太子交好的沈家家主。
他拚著自己修為儘散,不入輪回,也沒有讓任何一個魔族攻入青玉城,硬是扛到了沈家的援軍到來。
世人曾有言“光焰萬丈沈家子,孤身獨守青玉城”。
就是這樣,一戰成名的沈家確立了青玉城的威望。
姬冰玉能感受到在說起這段曆史時,沈和歌眼中驟然亮起的灼灼火苗。
驕傲與自豪。
不為什麼高貴的身份,隻因自己是這樣一個英雄人物的後人。
“可惜,這份榮光沒能維持多久。”
說到這裡,沈和歌的語氣低沉了許多。
又過了三百年多後,沈家某位幼子過生日時,因念念不忘城外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友,堅持要將其請入城中,卻不想到引魔入室,一舉覆滅了沈家。
從此以後,唯有夢中桃源居,世間再無青玉城。
“師妹聰慧,想必已經猜到了,我便是後麵那個無知幼兒。”
迎著日光,沈和歌微微闔上眼。
往日隻要一閉上眼,他便會聽見耳旁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與各種慘烈的抽打聲、尖叫聲,不過現在他閉起眼,隻覺得清明一片。
“我曾發誓,要用生生世世去贖清我的罪孽。”
“後來幾經輾轉,被師父帶回了長清,彼時我深陷那些紛擾的情緒之中,一葉障目,隻覺得自己不配苟活於世,故而不敢反駁旁人的言語,更不敢對旁人提起要求。”
姬冰玉安靜地聽著。
她大概能明白沈和歌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