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和歌將所有的罪孽歸於自己,覺得那一日正是因為他提出了要求才至於青玉城覆滅,所以被容清垣帶回來後,便開始木訥自閉,除非必要,不願說出自己的觀點。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
沈和歌忽然停下腳步,在姬冰玉尚未來得及反應時,極其認真地對她行了一禮:“多謝師妹。”
倘若不是姬冰玉在入太樾峰前及時阻止了他的自怨自艾,並教了他以柔克剛的說話方式——甚至更早時,倘若不是姬冰玉攔下了禹倩雪,那麼以當日沈和歌的心性,必然也不會對禹倩雪動手。
若真是那樣,最糟糕的結局便是流言漫天,而沈和歌也將陷於更深的崩潰中。
如今的沈和歌依舊維持著溫和的秉性,也並未更改他贖罪的初衷,唯一變了的,就是他有了脾氣,也有了底線。
二人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容清垣的梧桐居外,梧桐樹影隨著陽光落在了地上,光影變換間,梧桐葉圓融的邊緣被抽得很長,乍一看,竟有些像是傳說中的鳳凰尾羽。
見沈和歌停下腳步,姬冰玉詫異道:“師兄不進去嗎?”
“不了。”沈和歌抿唇淺笑,“我本來就是尋個借口來謝謝師妹而已。”他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玉墜花,“這是我沈家的玉墜花,師妹可以將它貼在法器上,興許對於修為,會有些意外之喜。”
這可是她目前最需要的東西!
姬冰玉當即接過,寶貝似的藏了起來:“雖然我覺得我沒做什麼,但既然師兄願意給我,我便不和師兄客氣啦!”
沈和歌失笑。
有這麼一個活寶似的師妹,活在這世間似乎也有許多滋味。
……
“還呆在外頭作甚?”
一道慵懶清冽的嗓音響起,目送沈和歌遠去的姬冰玉回過神來,趕忙進了居內。
一進去就看見了容清垣斜靠在美人榻上——
這個名字其實是姬冰玉胡編的,畢竟她也不知道這個青玉色的榻床叫做什麼,隻覺得被容清垣這麼一靠,瞬間就成了美人榻。
到底是“傾國傾城貌,多愁多病身”的容清垣啊,姬冰玉心想。
除了對衣服的配色過於自由了些,容清垣簡直沒有彆的缺點了。
容清垣每每看見姬冰玉時都帶著笑,現下亦是如此。他支著下巴,眉眼彎彎,笑得溫柔又好看:“阿玉來尋我是有何事?”
如果放在漫畫裡,背景一定要是那種千萬繁花盛開的場景。
姬冰玉:夠了,師父,彆笑了,再笑我真的要覺得你在勾引我了!
人生三大錯覺之一,我不普通,時間還夠,他喜歡我。
姬冰玉強行壓下了自己突然升起的“自信”,上前將自己打算多聽幾節課,以便兩年後在門內擂台贏得勝利的想法說了出來,得到了容清垣的十分認可。
“可。”
容清垣頷首,他極其隨意的揮了揮手,一塊白玉似的掛墜便落在了姬冰玉的脖頸上。
“此物贈你,若是有事,可護你周全。”
這話說得太正經了,正經得都有幾分曖昧了。
姬冰玉對上容清垣那雙微微上挑的眼眸,心跳都似漏了一拍。
不行!不能再腦補了!
姬冰玉受不住這樣有些奇怪的氣氛,她故意捏著腔調道:“此物是弟子一個人有,還是彆的弟子都有?”
“是你一人獨有。”
不等姬冰玉一句“多謝師父厚愛”脫口而出,容清垣垂眸淡淡道:“畢竟你的法器特殊,為師也怕你被人尋仇。”
“到時候逃也逃不了,追也追不到,插翅難飛可如何是好?”
姬冰玉:“……”
去特麼的曖昧。
去特麼的感動。
每一隻食鐵獸的消瘦,沒有一個容清垣是無辜的。
……
……
日月忽湮,春秋代序,區區兩年光陰,倏忽而過。
這兩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也足夠姬冰玉從練氣修為一舉爬到了築基,惹來長清門上下一片驚歎。
如今行走於門內,她也算是個知名人物了。
容貌極盛,天賦異稟,還有“白月美人”“新弟子魁首”等名頭作為前綴。
不少弟子都表示心向往之,是他們夢中情仙的完美模板了!
唯獨讓人可惜的,就是這位姬師妹從不在外人麵前展現她的法器,而少數幾個知情人對此都諱莫如深,令不少崇拜姬冰玉、將她視之為夢中情仙的弟子扼腕。
知情人們:嗬。
這一日,姬冰玉按照往日慣例吹完了一曲嗩呐。
她自覺神清氣爽,喜滋滋地往隔壁大師兄的住處走去,想要讓對方品鑒一番,卻發現大師兄的住處居然無人?!
這幾年來惡補了一番修仙界愛恨情仇的姬冰玉心中一凜,劃過了無數道陰謀論。
謀殺?!尋仇?!陷害?!拐賣?!
姬冰玉不動聲色地給容清垣等人傳信,一邊小心翼翼地步入了屋內。
室內,沒有。
前院,沒有。
側居,沒有。
姬冰玉的心不斷下沉,她屏住呼吸,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同時也要——
“呱!”
一聲清晰的蛙叫傳來!
姬冰玉大喜,當即循著聲音而去,她穿過一片矮腳草叢,走到了後院的池塘邊,隻見在水邊,赫然立著英俊瀟灑、玉樹臨風、亭亭玉立的——
一隻小青蛙。
姬冰玉和它四目相對,麵麵相覷。
她試探著道:“大、大師兄?”
隨著姬冰玉出聲,小青蛙停下了蛙叫,飛速向後退了一步,整個人掛在了身後的矮腳草叢上,左側麵狠狠地砸在了地上,轉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圈,又大聲回應——
“呱!”
如果說姬冰玉前麵還有些懷疑,那麼現在,她一點也不猶豫了!
這一定是大師兄!錯不了!
這種睿智的操作除了他還能有誰!
還!能!有!誰!
腦子裡轉過無數個類似於《青蛙王子》之類的童話,姬冰玉當機立斷要要抓住這隻小青蛙,等待師父來做決定。
或許小青蛙之前那一跤摔得有些懵,姬冰玉沒費多大功夫就抓住了它。
她將小青蛙捧手上,虔誠地為它焚香。
“嗚嗚嗚嗚嗚大師兄,你好慘啊,快告訴師妹,是誰將你變成這樣的?!”
“師妹馬上去找他報仇!!!”
姬冰玉焚得這可不是普通的香,而是當日乾明真人給他們的賠禮之一。
乾明真人好麵子,做不出以次充好的事兒,故而賠禮都是貨真價實的天品法器。
比如這個引魂香,據說可以將逝去之人或者陷入昏迷之人的執念化形,告知後來者。
可姬冰玉等了半天,也不見酈撫卿的執念出現。
姬冰玉大驚失色:“何方妖孽,竟有如此之高的手段?!”
“小、小師妹?”
第一個感到的沈和歌小心翼翼地開口:“你說出了事,我便從守仁峰趕來了,是大師兄生病了嗎?”
“不是生病。”姬冰玉悲憤道,“是大師兄被人變成了青蛙!”
“青蛙?”
剛剛趕來的韶陽羽緩慢而遲疑地重複了一遍,她快步走到了姬冰玉身前,聽她講完了之前的遭遇,伸出手探測了一遍:“可是它身上我並未察覺到有任何其餘靈魂的氣息。”
姬冰玉深沉道:“就是這樣才恐怖,說不定這隻□□與大師兄互換了靈魂!”
見韶陽羽似乎猶有懷疑,她趕忙將青蛙王子的故事講了一遍:“從前有個出身高貴的王子,他因為總是嘴賤,還喜歡陰陽怪氣,就被一個富有正義感的女巫與青蛙靈魂互換了!”
沈和歌聽得心驚,問道:“可有解除之法?”
姬冰玉深沉地歎了口氣:“要解除這個咒語,必須讓青蛙去親吻無數個人,隻有找到真正愛他而不是想吃乾鍋牛蛙的女子時,魔咒才會解除。”
韶陽羽仍舊不信:“可是它和大師兄還是不一樣的,大師兄總是喜歡勾起一邊嘴角微笑……”
話語在瞥見那隻青蛙時戛然而止。
它,正是,隻勾起了一邊的嘴角!
韶陽羽立即後退一步,果斷道:“師妹,我們快去找師父!”
彆的不說,光是從將人變成青蛙的理由來看,酈撫卿完全符合啊!
見兩人立即要走,一旁聽了許久的沈和歌弱弱開口:“可是,我記得大師兄的原形是一隻兔子?”
姬冰玉:“這正能證明對方用了靈魂互換**!”
沈和歌:“可是大師兄已至金丹,很少有人能讓他毫無還手之力?”
姬冰玉:“這更說明這個□□精實力不俗,恐怖如斯!”
沈和歌:“可是我們的院落都有禁製,除非是認可之人外,旁人不得擅闖,這是師父留下的禁製……這世上,應該沒有人能在一息之間攻破?”
姬冰玉:“這、這……凡事都有萬一!”
她想到自己這些日子來對酈撫卿的騷擾,不禁悲從中來,又是愧疚,又是心酸道:“大師兄,你好慘啊——”
“大師兄,我不該一直對著你吹嗩呐氣你的嗚鵝鵝嗚嗚……”
“大師兄,我不該往你的青草汁裡撒辣椒粉嗚鵝鵝嗚……”
姬冰玉正當傷心之時,完全沒注意到周圍人悄然變化。
“阿玉。”
容清垣聽得無奈,他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姬冰玉淚眼婆娑地抬起頭,驚喜道:“師父!”
容清垣看著她的模樣,忍著笑,輕咳一聲:“阿玉,你看為師旁邊站著的是誰?”
姬冰玉回過頭,就見她斜後方隻有幾步之遙的黑衣人。
黑衣人的臉色黑如鍋底。
黑衣人氣勢洶洶,滿滿殺氣。
最重要的是,這個黑衣人他、他頂著酈撫卿的臉!
姬冰玉大驚失色:“呔!哪兒來的蛤///蟆精?!”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手誤把“實體”打成了“屍體”……我錯了!向被嚇到的小寶貝道歉,派大星滑跪.jpg
之前這章被屏蔽的詞語是“蛤/////蟆精”
我真的是…挑戰jj審核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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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白月光以嗩呐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