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容清垣已經不要臉到這個地步的酈撫卿:“……”
沒想到容清垣還記得這個梗的姬冰玉:“……”
他說出口了!
他, 容清垣,真的當著彆人的麵, 若無其事地將這個問題說出口了!
姬冰玉震撼地無以複加,她原本以為縱使容清垣和她一樣戲精,但隻是麵對生人時才有的惡趣味,在對著自己人時,總有內斂一些,收著點脾氣。
現在看來哪裡是“內斂”,容清垣分明比她想象的更不要臉才是!
與姬冰玉的震撼不同,酈撫卿倒不是不知道容清垣的脾氣。
早在當初, 酈撫卿在魔界遭遇暗算, 被迫流落凡塵,又再次遇見容清垣,和容清垣打了一架後, 被迫成為了他的弟子。
起初,即便是被人世冷暖磋磨了一番的酈撫卿, 也遠不似現在這樣的好脾氣, 他骨子裡魔性難馴, 甚至當年一念之差,故意沒有將察覺到有關青玉城的消息告訴容清垣——
自然, 這也導致了如今的酈撫卿在見到沈和歌時, 總是多了幾分愧疚的。
不過那時的酈撫卿可不同, 甚至再早個二十年, 那時候的酈撫卿整日裡都在找空子, 試圖溜走。
也正是那時,容清垣展現出了他的雷霆手段。
其中心酸苦楚,酈撫卿不遠再回憶, 每每想起,都要為自己掬一把同情淚。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就是將他一隻兔子逼成了為“呱呱”叫的沙雕狗子罷了。
酈撫卿依稀記得,那一日,在他說出“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不可殺我”後,容清垣對他微微一笑,慢悠悠地開口。
“我殺了這麼人,到還沒試過弑殺親子,想來也是彆有一番趣味。”
從那一刻,酈撫卿就知道,容清垣這個人的思維,不能以尋常人來考量。
所以在昨日看到女裝版本的容清垣時,酈撫卿真是一點也不奇怪……
個鬼啊!
正常元嬰大能,不對,正常修士,還不對——正常男子!
誰特兔的會為了和一個女人比美,就把自己也變換成女人的模樣啊!
誰!會!這!樣!啊!
酈撫卿心中在咆哮,他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了容清垣,又礙於對方常年累月下對他的威懾,情不自禁地挪開了目光,將視線投向了另一端的姬冰玉。
——小師妹,管管他。
容清垣也不在意酈撫卿和姬冰玉的眉眼官司,他順著酈撫卿的目光,漫不經心地掃了一圈屋內,最後再一次落在了姬冰玉的身上。
他笑得溫柔好看,像是半點不在意身旁好大徒酈撫卿抽搐著的眼角,更不在意姬冰玉看向他時,充滿“一言難儘”這四個字的目光。
容清垣隻是勾著唇,笑得好看,卻執拗地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我這個問題有這麼難回答嗎?”容清垣蹙眉道,“不然我再把他們兩個抓回來,讓阿玉對比一番?”
姬冰玉:“容兒,你在說氣話,我不信。”
容清垣眨眨眼:“阿玉大可一試。”
姬冰玉……
姬冰玉不敢。
從某種程度來說,她甚至分不清如今容清垣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真的這麼想的。
但是為了維護修真界的和諧,為了愛與正義,姬冰玉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忽視容清垣為好。
於是姬冰玉果斷道:“你美你美!你最美!”
酈撫卿:“……”
他沉思了一秒,忍不住開口:“為什麼我總覺得,小師妹這話說得十分隨便?”
無論是語氣還是內容,都透出了一股子的“行行行,好好好,美美美”的敷衍來。
姬冰玉一聽這話,瞬間大驚失色:“大師兄你不要亂說啊!挑撥離間的兔子是會被做成麻辣兔頭的!”
酈撫卿瞬間選擇閉嘴,這時,反倒是一直安靜的容清垣輕笑了一聲:“我倒覺得撫卿說得沒錯,阿玉這句話委實說得敷衍了些。”
姬冰玉翹起椅子,戰術後仰,沉聲道:“男人,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我的理智和耐性。”
容清垣若有所思道:“倘若臥槽偏要?”
姬冰玉:“……那我就跪下來求你?”
酈撫卿:。
他現在十分想把姬冰玉剛才的那句話還給她。
——小師妹,你若是改口改的慢一秒,我還敬你是條漢子!
三人插科打諢,一個下午很快就過去了。
姬冰玉倒是沒忘記自己的正事,畢竟是她與人合夥將雁家給炸了,於情於理這後續她都要負起責來。
是的,與鳳空澈之前認為的“幼稚天真,全憑心意,完全不管收尾”不同,其實早在一開始,姬冰玉就想過好幾種關於此事後續收尾的處理方式。
最後,還是容清垣拍板定下,讓她一切先順從心意去做,後續收尾時,自有他在。
有了這樣的底氣後,姬冰玉做事自然也無所顧忌,而她又從來不喜歡和陌生人掰扯這些細枝末節,所以除去親近的那幾人外,鳳空澈也確實不知姬冰玉的想法。
同樣的,鳳空澈也從未問過姬冰玉,他所有的判斷,全部來自於主觀臆測。
“阿容啊。”
姬冰玉發愁道:“你說讓我再等等,可是這都快三日了,要是再繼續等下去,那雁文濤的墳頭草都快三丈高了。”
就在姬冰玉說話時,容清垣仍倚在塌上,眼睛半眯著,神色慵懶,似乎已經要睡著了。
如今既然不需要比美了,之前那一襲用來裝嗶的謫仙白衣自然派不上用上了,姬冰玉也不知容清垣將它放在了何處。
今日的容清垣,依舊是五彩斑斕,他穿著那一身極為眼熟的深紅裡衣,配著外頭蒼綠如鬆煙墨色的外套,三千青絲不再像是之前那樣整齊地束起,而是鬆鬆垮垮地用一根深色綢帶係在腦後。
若是這姿態由旁人做出,說不定姬冰玉還會挑三揀四一番,但換做是容清垣,她心中就隻剩下了一個字——
——美!
不愧是絕世美人容清垣,姬冰玉心中感歎道,如果可以用臉殺人的話,容清垣想必已經是赫赫有名的一代殺神了。
……不過現在好像也不差???
就在姬冰玉又開始思路跑馬時,容清垣掀開眼皮,笑著對她招了招手:“過來。”
姬冰玉沒有拒絕,難得乖巧地走過去,順勢坐在了一旁的小板凳上,問道:“外麵的事真的不用管嗎?”
容清垣道:“你在擔心?”
“是,有些擔心。”姬冰玉誠實道,“畢竟對於我的搜捕令已經貼滿了桃城的大街小巷,我怕再鬨下去,會影響到長清門的聲譽。”
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實在可愛,容清垣看著她,有些手癢,很想揉一揉。
容清垣微微屈起手指,到底沒有動手,他隻笑了一下,搖頭道:“不會的。”
姬冰玉好奇道:“為何不會?師父似乎極為篤定。”
除了打趣,姬冰玉也隻有在刨根問底地時候,才會叫他師父了。
容清垣含笑著看了姬冰玉一眼,倒也沒有敷衍過去,細細分析道:“你們那一日做得很好,在場賓客,隻要是有腦子的,也都知道是雁文濤對不起姬重雪。”
“裡麵甚至還有鳳棲閣閣主——我看見他送你的信物了。此人雖然坊間傳聞頗多,其實也就是個牛脾氣,有些認死理罷了。他如今既然認為你是對的,那之後就一定會幫著你說話。”
“如今散播開來,即便是雁家本家也隻有捏著鼻子認下此時,說不準還要找你賠禮道歉,以顯示自己的深明大義。”
“即便是現在的桃城搜捕令,也無非是作秀給雁家看看罷了。阿玉仔細想想,從頭到尾,可有遇見過有人挨家挨戶的搜查?”
姬冰玉搖頭。
這當然是沒有的。
她明白了,現在這樣的“搜捕令”,無非是雁家那邊的決定還沒下來,如今淮州桃城的江城主隻能先作秀一番,以此安撫其餘人心。
說起來,這位江城主倒是真的應該感謝自己,姬冰玉樂觀地想,要不是自己恐怕他這一輩子,都掌不了權。
雖然她估摸著,江城主的“城主”,也當不了多久。
姬冰玉對這其中的事情興趣缺缺,她腦子不行,不愛思考這些彎彎繞繞,隻等著聽容清垣分析——連分析都不用,直接告訴她炸哪兒最好。
而這段話中,還有一個人讓姬冰玉提起了精神。
姬重雪,自然就是曾經那位姬家大小姐,也正是原身姬冰玉的母親了。
姬冰玉問道:“姬重雪是個怎樣的人?”
她本以為會從容清垣的口中聽見類似於“魯莽蠢笨”“不堪大用”之類的話,卻不料容清垣想了想,溫聲道:“是個敢愛敢恨的女子。”
見她驚訝,容清垣微微挑起眉梢:“怎麼了?”
姬冰玉誠實道:“我還以為你不會喜歡她。”
“倒也談不上喜歡。”容清垣道,“隻是若這世家女兒都能如她一樣果決,倒是能少些悲苦。”
誰說不是呢?
姬冰玉是知道的,這位姬重雪姬大小姐,並非如今世人眼中“悲慘痛苦被拋棄”的模樣,相反,她雖然當時步入了雁文濤的圈套——又或者,是姬家步入了雁家針對他們而設下的圈套,但是姬重雪很聰明,在發現了不對後,乾脆利落地選擇抽身離去,連夜抱著女兒姬冰玉離開了雁家。
最初的時候,姬重雪也將原身姬冰玉教養的很好。
雖然最後姬家仍被覆滅,但這本身就是一場陰謀,姬重雪已經儘力做到了最好。
若這世間女兒能像姬重雪多一些,而少些那日壽宴的“夫人們”,誰說不會減些悲苦呢?
想起原身記憶中麵容已然模糊,但如一團烈火般熾熱的姬重雪姬冰玉也覺得惋惜。
“不過師父你說的都是有腦子的人。”姬冰玉杠了一下,“那如果沒腦子呢?”
“即便是沒有腦子的,如今冷靜下來,也知道該怎麼做。”
容清垣不知從哪兒摸出了一盤點心,並著花果茶放在了小案桌上,推到了姬冰玉的手旁。
彆的不說,這小案桌通體如孔雀翠羽,幾縷光線燭火隱約落在了其上,光影浮動間,似孔雀驕傲開屏,又似又暗香悄然浮動。
因著和鐘子期交好,而鐘子期的師父樂水真人又是一個煉器大師的緣故,姬冰玉還真認識這案幾的材料。
翠玉蒼藍石。
怎麼說呢?倘若一個劍修,能得一星半點的翠玉蒼藍石鑲嵌在劍柄出,那便會大大地提高出劍時帶來的鋒利程度。
再有錢一些的,要是直接能用翠玉蒼藍石作為劍柄——哪怕不是全部,隻有三分之一或二分之一,對於劍修們而言,也是足以喜極而泣的程度。
而現在。
她的師父,容清垣先生。
直接用約有小手臂長寬的翠玉蒼藍石做成了一個案幾。還十分自然,又極其隨意地在上麵放滿了吃的。
姬冰玉盯著這個案幾,她想起曾在樂水真人處遇見的那個抱著自己三分之一翠玉蒼藍石劍柄喜極而泣,哭喊著“不孝子終於給您換上新衣服了嗚嗚嗚嗚”的劍修,不禁陷入了沉默。
#拜入師門三年後,我仍不知我的師父究竟多有錢#
見一向貪食的姬冰玉久久不動,隻緊緊地看著這小小的案幾,原本還躺得隨意的容清垣不由坐直了身體,蹙著眉道:“怎麼不吃了?可是身體有什麼不適?”
“這倒不是。”姬冰玉艱難地咽了口吐沫,“我隻是在想……師父,你到底有多有錢?”
容清垣一怔,聯係方才她看翠玉蒼藍石時的神態,不由失笑:“不過是一塊好看些的石頭罷了,阿玉若是喜歡,回去後我再為你尋來幾塊便是。”
這話說得十分有古代昏君為搏美人一笑,大興土木內味兒了。
姬冰玉立刻否認:“我倒不是喜歡,隻是覺得師父真厲害,居然有這麼多寶貝。”
容清垣端起茶杯,慢條斯理道:“這不算寶貝,阿玉若是想看寶貝,不如去看看你從雁家拿回來的東西。”
“那裡麵有幾件東西,倒是能稱得上‘寶貝’二字。”
姬冰玉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可我上次在樂水真人處,見到有一修士,因得了不到半個拳頭大小的翠玉蒼藍石,就高興得手舞足蹈了。倘若它不算寶貝,又怎麼會讓人癡狂至此?”
容清垣淡定地抬起眼:“阿玉口中的修士,可是劍修?”
姬冰玉:“……是?”
“那便對了。”
容清垣微微抿起唇,蹙著眉似是在思考如何解釋。他沉吟了幾秒,委婉開口:“他們劍修吧……”
姬冰玉豎起小耳朵:“嗯?”
“天生就……”
姬冰玉身體前傾,眨巴著眼,滿眼都寫著“快說快說”。
她這番模樣實在可愛,像極了一隻剛剛歸巢的小鳥兒,已經見識了一點世界,卻又迫不及待地想要從同伴口中聽見更多關於此方天地的模樣。
容清垣實在沒忍住,伸手揉了揉姬冰玉的頭頂,又順手為她將耳旁的碎發攏至而後,冰涼的指尖觸及到姬冰玉的耳垂,恰如冰火燎原,紅了一片。
這番舉動太過親昵,甚至無聲地渲染出了幾分曖昧,姬冰玉心中再次產生了“人生三大錯覺之他是不是喜歡我”。
於是她下意識抬起眼,就聽容清垣輕輕吐出了一個字——
“窮。”
姬冰玉:“哈?”
容清垣看著姬冰玉難得呆愣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收回了手,甩開廣袖複又收攏,低斂眉目,氣度高華,身姿端雅,看起來倒真有了幾分仙氣飄飄的味道。
顏狗如姬冰玉頓時心如擂鼓,似有小鹿輕盈跳躍。
與此相對的,是容清垣口中吐出的話語——
“劍修們,都很窮。”
容清垣淡然道:“阿玉以後少與他們來往,極容易被蒙騙。即便阿玉聰明不被蒙騙,也莫要沾染了他們的窮氣。”
好嘞,簡簡單單一句話,小鹿立刻從山體滑坡,緊接著就被一片泥石流淹沒。
姬冰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吐槽道:“我聽人說,您不是與玄天宗的那位顧劍尊曾一起論道三天,關係不錯嗎?”
好家夥,這是隻許容清垣放火,不許姬冰玉點燈啊!
容清垣含笑道:“你對顧清漱很有幾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