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冰玉搖搖頭。
酈撫卿恍然大悟:“那是要吹那首改編自沈師兄的《入墳》?還是那首《回墳的誘惑》?”
鳳空澈:?!?!?!
雖然他聽不懂這些名字……
——但是這也太陰間了吧?!
要知道,在家中所有的古籍——甚至是在坊間傳聞,小道消息中,長清門一直都是“清雅端方,和音論道,縱情山水,快哉逍遙”,以景美、器美、人美為最,揚名修仙界中。
但、但是姬冰玉到底是怎麼回事?!
鳳空澈完全陷入了迷惑之中,實在是這位小師妹的思路過於奇妙,武器也過於奇妙,就連給曲譜取的名字,也過於奇妙——
比起三觀受到劇烈衝擊而震撼當場、口不能言的鳳空澈,蝶妄生的接受度顯然搞了許多。
雖然這些名字委實陰間了一些,但蝶妄生看著姬冰玉眨了眨眼,僅僅用三秒就接受了他們。
名字算什麼!小師妹這麼好看,吹什麼都是美的!
於是蝶妄生殷勤道:“那小師妹打算吹什麼曲子呢?可需要人伴奏?”
他拚命用目光暗示“我可以!我也能上!”,但是姬冰玉沒有領會,她想起了自己先前的靈感,不由心潮澎湃道:“不必!這一次,我要吹我的新曲子!”
“曲名就叫《江次郎沒有活過夏天》!”
“……?”
剛剛回過神的鳳空澈下意識道:“可是如今已是深秋?”
姬冰玉飛速改口:“那就是《江次郎沒有活過秋天》!”
重點怪·酈撫卿突然上線:“可是距離入冬還有幾日,這樣豈不是在祝福他還能多活幾天?”
臥槽,他說的好有道理啊!
姬冰玉沉默了一下,立即再次改口:“那就再換一個名字!”
“——《江次郎立刻就去陰間》!”
好家夥,這四首曲子又是陰風,又是入墳,又是回墳,又是陰間的,真是湊齊了一桌麻將了!
天道忍不住吐槽:[爹,咱們能不能整點兒陽間的活兒?]
[沒辦法啊,兒啊,生活所迫啊!]
姬冰玉將嗩呐舉起,抽空囑咐了天道一句:[既然鳳空澈已經跳出了原劇情線,等我吹完,記得告訴我他的主要故事。]
早前瀏覽故事梗概時,姬冰玉光顧著生氣了,倒是沒注意到鳳空澈這個人存在。
顧忌在劇情裡也不是什麼重要人物?
下一秒,姬冰玉就開始在腦中回憶起江望之此人所做出的的種種惡心到令人發指的事,頓時,整個人的怒氣值開始瘋狂飆升。
草啊(大師兄非常想念的一種植物),為什麼天底下會有這麼惡心的人啊!
真是越想越糟心,這都什麼混蛋玩意兒啊!
可惡啊!
姬冰玉決定暫時代表人類,狠狠開出江望之的人籍!
她閉著眼,越想越氣,卻不知此時繞在她周身的是怎樣的景象。
姬冰玉手持嗩呐,從頭到腳——連頭發絲上都被淺淺的金光籠罩,在她周身半米,自動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旋風似的結界,牢牢地將她溢出的靈力封住,不讓任何人占她便宜。
淡淡的金色光芒將她籠罩,似是九天玄女下凡曆劫,看似與旁人同,卻有天地垂青,不著痕跡的偏愛。
儘管知道方才酈撫卿已經布下了隔音陣,斷絕與外界的聯係,但此時此刻,鳳空澈心中仍起了不小的波瀾。
此時此刻,他忽然想起家中幼妹鳳飛霜寫在信中的話來。
[呀,姬冰玉呀,她的法器最厲害了!我覺得那些比她修為高的師兄師姐都比過她呢!]
而且,姬冰玉好像還是上一屆的新秀魁首來著?
鳳空澈睜大了雙眼,想起曾有幸在長清門聽見的一聲清澈空靈的鳳鳴之音,鳳空澈心中不由激動起來。
果然!出身長清門的弟子即便看上去再怎麼不著調,隻要拿起本命樂器,他們就是天地神靈!
鳳空澈充分調動全身心,閉上眼,準備接受一場藝術的洗禮!
就在他做好了準備的下一秒,隻聽姬冰玉沉聲道——
“——呐!”
剛閉上眼的鳳空澈:???
他茫然地睜開眼,看向了酈撫卿:“酈師兄不是已經布下了隔音陣,怎會還有猿猴鳴叫傳來?”
鑒於兩人關係和睦,如今鳳空澈也能順理成章稱他一聲“酈師兄”了。
酈撫卿不忍地看了鳳空澈一眼:“這是小師妹法器之名。”
鳳空澈:“……啊。”
啊這。
長清門給自己的本命法器取名不都是“春陽白雪”“高山流水”“酬花唱月”“天地此間”嗎?
再不濟也是個什麼“牡丹”“月桂”之類的名字,這……
這簡簡單單一個‘呐’字……
“……姬師妹還真是彆具一格呢。”
“是啊。”
鑒於有蝶妄生這個覬覦自家師妹的不要臉的東西在,酈撫卿對鳳空澈的觀感好了許多,他甚至掏出了一對耳塞,詢問道:“需要嗎?”
“不!”
鳳空澈堅定地搖了搖頭:“我不需要!”
他等待著接受藝術的洗禮!
酈撫卿憐憫地看了鳳空澈一眼,淡定地掏出了自己的特質耳塞。
嗬,年少不知耳朵貴。
年輕人,等著小師妹把你夾去陰間吧!
就在鳳空澈再次閉上眼的下一秒,姬冰玉終於做完了準備工作,她吹起了嗩呐,一聲美妙的——
“啊——!!!!!!!!”
毫無防備·含情脈脈地看著姬冰玉·蝶妄生距離姬冰玉最近,這一一聲出來,他就瞬間被這磅礴渾厚到以及不亞於金丹後期的靈力震得趴在了地上!
蝶妄生:這就很突然。
——他毫無反抗之力!
而同樣毫無防備的鳳空澈,他想、他想到……
他根本什麼也來不及想。
在,嗩呐,第一聲冒出來時,鳳空澈覺得好似有人在拿著一根木棍,在他腦子裡翻江倒海,甚至還用格外堅硬的毛刷洗刷著他的天靈感。
什麼?你要問怎麼用毛刷洗刷天靈蓋?
鳳空澈:就……就硬刷吧……
鳳空澈睜開了眼,又覺得自己好似沒有睜眼。
眼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一片寂靜之中,唯獨留下了……嗩呐聲。
不!不是這樣的!
要相信長清門!
鳳空澈告訴自己,這首曲子必然有其獨特的內涵!
他再次閉上眼,企圖細細聆聽。
……無果。
——這聲音實在是太過、太過、太過於獨特了!
怎麼說呢?有佛教之人打禪機時曾說,人之一生,無非三種境界。
一,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三、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鳳空澈覺得自己已經悟了。
他剛一聽見這嗩呐之音時,隻覺得有五百隻鵝並著三百隻旱獺在叫,直衝天靈蓋,恨不得讓他把自己的腦子扣下來。
然後鳳空澈試圖分析,試圖領悟其中奧妙,試圖將這曲中之意與天道萬物相連,領悟宇宙之浩瀚無窮,天地之浩渺無垠,凡塵之渺小如塵——
這都是假的。
聽到最後,鳳空澈發現。
啊,原來一切都是自己多慮了呢。
這,真的就是五百隻鵝並著三百隻旱獺在叫。
隻不過,它們不是普通的那種叫,是很特彆的那種……
叫的很狂野、很震撼、很有節奏感。
讓人心痛,又讓人心動,讓人很不懂把它們全部剁了扔進油鍋中。
……
……
要不然怎麼說嗩呐性格和姬冰玉相似呢?它如今雖未有器靈,但卻能感知到情緒,當姬冰玉將所有的憤怒之情調動起來時,嗩呐發揮了最大的功力。
這首曲子雖然名字荒唐了些,內裡的內核卻十分值得捉摸。
它引人入陰間,又試圖將人從陰間帶了出來。
一曲終了,姬冰玉同樣緩緩睜開眼。
棺中的女人依舊平穩地躺著,沒有絲毫動靜。
看來這首曲子是沒什麼用了。
姬冰玉歎息了一聲,看著酈撫卿踹了一腳癱在地上的蝶妄生後,跑到了棺材旁看著。
而此時此刻,天道又冒出來道:[爹,我找到了鳳空澈的人物線了!]
[他,鳳家少主,年少有為,俊逸瀟灑,受無數人追捧,卻因她一曲琴音心動,從此之後落入紅塵,為她癡為她狂,為她哐哐撞大牆……]
姬冰玉:草!!!
這熟悉的台詞,這熟悉的味道,這熟悉的風格!
是它,它帶著狗血原著向我們走來了!
姬冰玉抖著嗓子問道:[這個一曲琴音的“她”?]
天道棒讀:[是你啊~]
姬冰玉:……
謝謝,她寧願被愛判處終身孤寂!
鑒於鳳空澈之前還被天柱影響,姬冰玉方才又剛剛吹了一首嗩呐,種種因素之下,她倒吸一口涼氣,小心翼翼地發出了直擊心靈的提問——
“鳳師兄,你現在,想不想哐哐撞大牆?”
鳳空澈睜開眼,好似一縷孤苦無依的幽魂,幽幽道:“可以嗎?”
姬冰玉大驚失色:“你還是愛上我了嗎?”
鳳空澈:……???!!!
我不是我沒有彆瞎說!!!!!
以前,鳳空澈幻想過一段超脫世俗、超越□□、直擊心靈的戀愛。
他渴求一個靈魂伴侶。
而現在,鳳空澈不這麼想了。
他覺得,他的愛情可以接地氣。
——但不能接地府!!!
鳳空澈瞬間一秒從超脫物外的狀態中回神,剛想否認,就聽棺材那邊傳來了動靜。
酈撫卿懶洋洋道:“呦,醒了啊。”
是蘇芝月!
姬冰玉和鳳空澈對視一眼。
——是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