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2 / 2)

“那你希望她留下來嗎?”

小曼喝茶的動作停了半拍,察覺出不對勁來。

“太太,您問些做什麼?”

阮蘇道:“曾經的我是她大姐,理應照顧她。但如今的我早與阮家斷了關係,也就不必再承擔長姐的責任。她是否該留在段公館,得由你這個拿著賣身契的人來考慮,你要是不願意看見她,就把她打發得遠遠的,嫁人也好賣掉也好,都是你的自由。可你要是喜歡她,想留著她,就應該視作己出,好好教導她。”

小曼明白了她的意思,但心中仍然不確定。

“您當真願意將她完全交給我?”

阮蘇微微笑了下,放下杯子握住她的手。

“我相信你定然不會讓我失望。”

她仿佛也下定決心似的,用力點了下頭。

“好,我懂了,往後我會按照您說得做。”

阮蘇打開手袋,拿出一張銀票塞給她。

“既然如此,那你現在就帶她去買兩身衣服,我還有點賬沒做完,在這裡等你們。”

小曼一向收錢毫不手軟的,今日一反常態,居然推了回來,起身笑道:

“既然她是我的人,買衣服自然也該由我出錢。”

“你有錢?”

“又不是給她買綾羅綢緞,幾套衣服的錢還是有的,我們去去就來。”

話音落下她已出了門,阮蘇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頗感欣慰,繼續乾活了。

小曼沒有辜負她的期望,帶阮桃到那大街上,很用心的為她挑選了幾套衣褲,還買了奶油冰淇淋給她吃,回來時二人的關係已緩和不少。

從此阮桃就在段公館留了下來,日日跟著她們做事。有時端茶倒水,有時幫忙老媽子洗衣做飯,乾點瑣碎的雜活。

她人老實,話不多,手腳很勤快,沒多久就徹底融入傭人群中,不似初來那般格格不入。

另一邊阮鬆跟著沈素心,也沒聽說鬨出什麼岔子來。阮蘇總算不必再為他們的事所困擾,專心經營生意。

轉眼又是月底,她拿到了新賬目,淨利比上個月又高了幾千塊。

手裡一有錢,阮蘇的心思就蠢蠢欲動起來,不甘心讓錢在銀行裡放著,非得找出用途不可。

有了趙祝升的幫忙,這飯店的生意比她想象中好做得多,當然其中婁望南的好手藝也出了很大的力。

她現在要錢有錢,要人有人,何不一鼓作氣再賺一筆大的?

這樣等還完段瑞金的錢,她也大可不必離開寒城,而是自己買棟公館舒舒服服的當家主,無需寄人籬下。

大得怎麼賺?自然是開分店。

她忽然想到趙祝升好像很久沒出現過了,懷疑與上次自己跟他媽媽的矛盾有關,便特地去商場挑了一塊最好的手表,準備送給他示好。

偏偏就在行動的前一天,也就是三十的晚上,阮蘇吃完飯準備上樓,有個公館的雜役跌跌撞撞跑進來,大喊:

“來人啊!來人啊!大太太受傷了!”

沈素心受傷?

段瑞金還沒下班,王亞鳳打牌去了,小春鵑總躲著不出來。阮蘇隻好擔起家主之責,領著一眾傭人們去外麵迎接。

沈素心的車開進來了,她的丫頭把她扶下車,身上倒是好好的,可額頭用手帕子按著,那薄薄的絲絹都已經在滴血了。

阮蘇忙吩咐人叫醫生,自己跑過去幫忙扶她,同時注意到車中沒有阮鬆的身影,隱隱有不詳的預感。

“怎麼了這是?”

沈素心太疼,說不出話,丫頭解釋道:“阿鬆跟前來喝粥的人打起來了,把人家推進滾燙的粥桶裡,太太去拉,反倒被他用碗砸破了頭。”

阮蘇聞言怔了兩秒,渾身顫抖地吸了口氣,壓下去找那小子算賬的衝動,扶著沈素心往裡走。

大夫很快就來了,為其清洗傷口,縫了三針,留下一堆藥,忙到深夜才離去。

阮蘇全程站在旁邊,沒有說話。等大夫走後才讓丫頭傭人們都退下,單獨留在房中陪沈素心。

她關上門,走到床邊蹲下身,萬分誠懇地說:“你想怎麼罰我都行。”

沈素心流了太多血,又習慣性的不塗脂抹粉,臉色蒼白得像紙一樣,仿佛一陣風來就去了。

她是疼痛的,卻溫和地笑了聲。

“我為什麼要罰你?”

“是我請求你帶著阮鬆,你才會受傷的。”

沈素心伸出手,輕輕拂過她的頭頂。

“你以為我沒有聽說他的事跡嗎?是想幫你為他留一個機會才答應的。誰年輕的時候沒有做錯過事呢?每個人都該有改變的機會,隻是……他看起來不是很需要這個機會。”

阮蘇與她算不上太熟,從未想過她願意對自己如此寬容,不禁眼眶熱熱的。

當人姨太太了還哭鼻子未免丟人,她轉移了話題,“那小子呢?打完人就跑了嗎?”

“被巡警抓走了。”

“也好,讓他多關些日子,省得他出來禍害人。”

她守在床邊,陪沈素心說話,喂她喝藥,直到淩晨才回去休息。

第二天先派人去問了那被推入粥桶者的情況,說是燙傷了,便送過去足夠的醫藥費,又為其請了好醫生。

至於阮鬆那邊,她問都沒問,心中已經做出決定,等他放出來後立刻趕回鄉下去,再也不管他。

她照常吃喝、凱飯店,找趙祝升的事暫時拋到了腦後。阮桃央求她救弟弟,她隻當沒聽見。

段瑞金得知沈素心受傷,也去看了兩眼,讓人給她單獨做點營養的飯菜,其他沒有說什麼。

阮鬆被抓的第三天,消息傳回家,於是阮父阮母又走了一個早晨的山路,跑到城裡來。

來的目的自然是為了救阮鬆,可他們誰也不認識,沒有門路可走,因此毫不猶豫地找到段公館。

阮蘇讓人關上門,不見他們。他們便坐在大門外哭,哭訴自己命苦,生養了個白眼狼,發了財就不認爹娘。

阮桃心軟,聽見他們的哭聲猶猶豫豫想開口,小曼審時度勢地捂住她的嘴,將她拉到空房中警告道:

“你彆摻和這件事,要是你敢現在去求太太開門,她保管把你也丟出去。”

阮桃被她唬住了,最關鍵的是她已愛上這有吃有喝還不必受氣的段公館,不想再回家了。

她不忍聽父母的哭聲,乾脆去後院幫忙擇菜,耳不聽為淨。

阮蘇則認為自己已經仁至義儘,半點負擔都沒有,隨他們哭啞嗓子也不開門。

天黑了,段公館裡開了燈,處處金碧輝煌,簡直是傳說中的天上人間。

阮父阮母坐在大門外的台階上,一整天都沒吃飯,餓得老眼昏花,哭太久嗓子也乾了,連口水都沒得喝,猶豫是否該繼續堅持。

“老頭子,要不咱們先回家吧?”

“不行!警察局是活人待得地方嗎?要是鬆寶死在裡麵,咱段家的香火可就斷了!你又這麼老,難道生得出第二個兒子來?”

阮母被問得沒話說,陪他繼續等。不知過了多久,有車燈照過來。

二人眯著眼睛看了老半天,辨認出裡麵坐著的都是男人,頓時眼睛冒出光來。

肯定是那段礦主回來了!

阮蘇哪兒有什麼真本事,不都是沾段礦主的光。與其求她這白眼狼,還不如去求好女婿呢!

二人攙扶著爬起來,擺著四條蹲麻的腿,用身體攔下汽車。

車門打開,段瑞金與段福走下來,正打量這陌生的兩張老臉時,他們突然往段福麵前一跪,痛哭起來。

“段老板你要為我們做主啊!我們真的是走投無路了,求求你可憐可憐我們那倒黴的兒子,快救他出來吧!”

段福一頭霧水,段瑞金借車燈光芒看清二人的臉,隱約有了猜測,冷聲問:

“你們是誰?”

二人齊刷刷地抬頭看了這位英俊高大的年輕人一眼,感覺他過於俊秀陰沉,是個繡花枕頭型的人物,看起來沒什麼本事,不由得懷疑這段老板是否男女通吃。

他已經睡了自家女兒,萬一再盯上自家獨子,豈不是要徹底絕後?那倒比關警察局裡更倒黴了。

段福清了清嗓子,“你們要找的段老板,可是枯嶺山的礦主?”

“是啊,你不就是嗎?”

“我不是,你們認錯人了。”他讓到段瑞金身後,“他才是我們老板。”

二人對視了一眼,從彼此臉上看到震驚,但很快又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兒子的貞潔不必擔心了。

既然找到了人,管他是年輕是老,是醜是漂亮,救兒子要緊。

二人聲淚俱下地解釋了身份和目的,又控訴了女兒的冷漠罪行,最後眼巴巴地看著段瑞金。

“段老板洪福齊天,定然是個十世修行的大善人。看在鬆寶也算是你小舅子的份上,求你幫忙活動活動,讓警局放他出來啊。”

段瑞金聽到最開始那一段,是動過念頭幫他們的,因為實在算不上大事,打個招呼賠點錢就行。

但隨後他聽到阮蘇態度冷漠,不像是想幫的樣子,便改了主意,淡漠地說:

“打了人就該負責。”

阮父沒成想會得來這樣的回答,張著嘴結結巴巴地說:

“可、可警局那麼亂,他小小年紀與些地痞流氓關在一起,挨打怎麼辦?他經不住的啊……”

“與我何乾?”

段瑞金說完回到汽車裡,讓人開了門,駛進公館內。

阮父阮母拚老命擠進去,旋即就被人丟出來,望著麵前昏黃的路燈與潔淨馬路滿臉惶然,真正的走投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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