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2 / 2)

她終於知道母親為何如此疼愛她了。

她疼愛的不是她,而是一件可以用來結親,保證段家長盛不衰的工具啊!

段瑞金找來醫生,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為段雪芝取出肚子裡的死胎,止住血。

段母給了他封口費,打發走人,親自照料段雪芝養身體。

弄死胎兒時她毫不手軟,照顧女兒卻非常用心。她以前讀過幾本醫術,又親自生育過四個孩子,算是富有經驗,各種中藥材與補品在廚房燉好後,一碗碗地往臥室裡端。

段公館上上下下都被打點過,絕對不允許將段雪芝的事情往外傳。

期間榮府派人來問過一次,她沒有讓人進來。當天晚上榮淩雲親自來了,段母下樓與他單獨見麵,談了幾分鐘,也不知道談得什麼,總之他再也沒來過了。

阮蘇見段雪芝已經沒有性命之憂,更多的精力就放在了林麗君身上,想知道她是怎樣的人。

可林麗君自從來到寒城,終日隻呆在客房裡,吃飯也不下樓,由丫頭端上去,吃完再端下來。

要不是每天都有丫頭在她房間進出,阮蘇甚至懷疑那間客房裡根本沒人。

她向來是主動的人,不達目的不罷休。既然對方不露麵,那她就親自去房間打招呼好了。本來憑兩人的關係,她就該去問候問候。

這天上午,她看見丫頭端著喝完的粥碗從房間裡出來,就讓小曼去端來一些點心水果,打算去敲門。

才走到房門口,旁邊的門突然被人推開,段瑞琪驚慌失措地衝出來,對著她慌亂地說:

“不見了!不見了!”

二人滿頭霧水,“什麼不見了?”

“雪芝不見了!”

阮蘇驚訝,當即放棄原本的打算走進段雪芝的房間,裡麵果然空無一人。

房間被收拾得很乾淨,窗戶大大的敞開著,空氣中殘留的一絲血腥味道證明她前不久還在,但床上的被褥枕頭、衣櫃裡的衣服、桌上的梳妝物,全都不見了。

三人連忙下樓,正好看見段母從外麵走進來,身後跟著她帶來的老媽子。

“娘!”段瑞琪問:“雪芝人呢?”

段母淡淡道:“送走了。”

“送哪裡去了?她才剛剛小產完啊,怎麼可以坐車?”

“你一個男人管這麼多做什麼?忙你的事去。”她的目光掃過阮蘇和小曼,表情變得厭惡起來,又補充了一句,“少往亂七八糟的女人堆裡混。”

段瑞琪想為阮蘇辯解,她們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女人,可是想到母親往日的作風,不敢開口反駁他,心懷不甘地走了。

段母仍是不看阮蘇,徑直從她麵前走過去,上了樓梯。

阮蘇轉身望著她的背影問:“雪芝她安全嗎?”

她的腳步停頓了兩秒,沒回頭,當做沒聽見似的走了。

小曼氣得不行,咬著後槽牙道:“她是故意無視你的吧?她把自己當活菩薩呢,要彆人供著她呀!到底想做什麼?”

阮蘇也是這麼認為的,然而沒有用。對方是段瑞金的母親,隻要沒傷害她,她就沒有理由主動做些什麼。

要是段瑞金在的話,母子兩個直接坦誠相見的聊一聊,或許能把問題在萌芽時就解決。

偏偏段瑞金不在。

段雪芝小產的第二天,段母就想法設法指使他去臨城辦事,起碼再過一周才能回來。

想到這裡阮蘇歎了口氣,對小曼說:

“隨便她吧,咱們去店裡看看。”

段母一來,公館總壓抑得像個靈堂,小曼巴不得不在這裡待,連忙叫來司機出門了。

她們走後不久,段母來到林麗君臥室外,敲了敲門,聲音很溫柔。

“麗君呀,睡了嗎?”

裡麵傳來咳嗽聲,過了一會兒,丫頭來開門。

她走進去,隻見林麗君半靠在床頭,身上蓋著一床薄薄的毯子,麵容美麗卻蒼白,烏發披了滿肩背,頗有點病西施的意味。

段母對於自己這位二兒媳,是越看越滿意。

若說大兒媳的婚姻是一樁合格的政治合作,那麼二兒媳的婚姻就是完美的商業合作。

段家有金礦,林麗君的父親林墨堂則是晉城最厲害的買辦商人,自己又開著許多家銀號,賺錢如同吹灰般輕而易舉。

自打林麗君嫁進段家,兩家便強強聯手,一起賺了不少錢。

這讓段母對林麗君充滿了喜愛,隻是再怎麼喜愛也無法忽略她的短處——她身子骨差,還留不住段瑞金的心。

段家要傳香火,不說生他十七八個,總得有個帶把的。

段母自認為在這點上她並不迂腐,也從不打算強迫兒媳們生兒育女。可老天爺似乎喜歡跟她開玩笑,這麼多年了,竟是連個大肚子都沒見著過,最後還是由親女兒開了個頭。

大兒媳做過檢查,洋醫生說她缺了什麼,這輩子沒有懷孕的可能。

她隻能把希望放在林麗君身上,身子骨差不要緊,懷上之後精心養著,段家不缺錢,養得起。

但留不住丈夫的心,甚至成婚多年也無法與她洞房,那就叫人焦急了,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呀。

這次段母特地把她帶來,就是為了解決這樁事。

“麗君。”她和藹地叫了她的名字,坐在床沿上,“你身體可好些了?”

林麗君用手帕掩著嘴小聲咳嗽,臉頰掛著病態的紅。

“寒城太乾燥了,我總覺著嗓子癢,不舒服。”

“我再讓人熬些枇杷膏吧,譚大夫的方子是祖傳的,每日喝上一盅,便不會那麼難受了。”

林麗君看了她一眼,點頭。

“多謝娘。”

她握住她的手。

“你來了這麼多天,為何不下樓走走?礦上離不開瑞金,他會長久的住在這裡,這裡也是你的家啊。”

林麗君知道她說這番話的目的,苦澀地笑了下。

“我三天兩頭生病,若是出去吹了風,回來又得躺兩天。”

“這個簡單,多穿些衣衫就好了。上次我送你那大衣帶來了嗎?青翠的顏色最襯你了,像春天的柳芽似的,看著嫩生生的。”

林麗君低下頭,“還是不了。”

段母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起來,正色道:“麗君,你要把握住機會。以前你倆年紀都小,分開住就分開住。但轉眼他二十四,你也二十三了,還不抓緊時間怎麼行?還是說……你對瑞金有意見?”

林麗君忙道:“怎麼會……二爺是很好的人。”

“那你還猶豫什麼呢?不是我說,他年輕氣盛需要女人在身邊,本來他就有姨太太了,你還整天呆在房間不見他,是想讓彆人先生下孩子嗎?我是不喜歡私生子的,可真要生出來了,也不能當做不存在吧。”

“我……”林麗君糾結得眉心皺成了一團,手也不住絞著帕子,“我還沒準備好。”

段母失笑,拍了下她的手背。

“傻姑娘,這個有什麼好準備的?實在不懂,我替你買些書來看看就會了。”

“可是……她們都是健康的,那麼活潑那麼有氣力。二爺試過了她們,萬一覺得我不好怎麼辦?”

段母恍然大悟。

“原來你是怕這個……無妨,隻要你願意親近她,那些個女人我來安排。”

她說這話時的語氣非常輕巧,仿佛沒有將那些人當回事,成功不過是手到擒來。

林麗君躊躇地想了許久,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烏黑的眼睛看向她。

“那就謝謝娘了。”

段母微微一笑,站起身來,叮囑她好好養身體,走了出去。

她宛如脫力似的靠在床頭,一動不動地坐了好半晌,忽然掀開被子,從底下摸出一本英文書,專注地看了起來。

傍晚時,阮蘇帶著小曼回到公館。兩人都不是自怨自艾的人,早將上午發生的事拋到腦後,一路說說笑笑地走進門,卻發現張媽站在餐廳門口,臉色不是很好看。

“怎麼了?”阮蘇問。

張媽給她使眼色,用手偷偷指餐廳。

她看了一眼,聽見裡麵傳出段母的詢問:“是五太太回來了吧,請她進來吃飯。”

話音落下,一個老媽子走了出來,冷冷淡淡地說:“五太太,老太太有請。”

阮蘇走進餐廳,小曼自然而然地跟在她身後,卻被老媽子給攔下了。不許她進去,隻能跟張媽一樣站在門外候著。

她不情願,阮蘇握了握她的手,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餐廳門關上了,將兩人隔開來。

小曼低聲問張媽:“這老太婆今晚又想搞什麼鬼?”

張媽可不像她這樣大膽,隔著一扇門說彆人的壞話,噓了一聲老老實實低下頭。

小曼無人可聊,漫不經心地數起了地毯上的花朵。

門內,阮蘇由老媽子領著在椅子上坐下。與她同桌的除了段母外,還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沈素心。

“沈姐姐。”她打了個招呼。

沈素心似乎想對她笑一笑,可是沉重的心情讓她揚不起嘴角,笑得非常牽強。

段母眼神不善地看著她們,“你們平日總以姐妹相稱嗎?誰讓你們這樣叫的?”

沈素心一向寡言少語,沒有回答。

阮蘇笑道:“自己隨便叫的,見了麵總不能隻喊喂吧。叫名字又太不親切了,畢竟是一家人。”

段母嗤笑了聲,“一家人?你們倒是挺和睦。”

阮蘇抿了抿唇,拿起筷子說:“吃飯吧,菜該涼了。”

段母沒有拿筷子的打算,端坐在那兒像一尊不怒自威的閻羅王。

“關於公館之前發生過的事我也聽說過一些,你們能留到現在與我同桌吃飯,算是有點本事。在座的都是女人,我就不拐彎抹角了,瑞金他納妾還是找姨太太我都管不著,但隻要你們進了這扇門,就得遵從段家的規矩。一個家倘若沒有規矩,就永遠成不了氣候。”

阮蘇端著碗看她,她的視線在二人臉上掃來掃去,最後鎖定了看起來更好下手的沈素心。

“你昨天去哪兒了?”

沈素心拿著勺子的手一抖,幾滴湯灑在桌布上,留下了淡黃色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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