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1 / 2)

盒子裡是一枚光芒璀璨的鑽戒。

一顆兩克拉的粉鑽旁邊鑲嵌了一圈透明小鑽, 戒托用得是白金, 工藝及其精湛,放在晚霞底下那麼一照, 閃得人眼花繚亂。

阮蘇掀開鑽戒下的那層海綿絨布,果然看到一張單子, 顯示為大興珠寶行所出。

她沒去過這家珠寶行,但是看過報紙上他們的廣告, 廣告語極儘張揚——最好的珠寶,配最美麗的女人。

這枚戒指價格不菲。

她抬頭問:“你哪兒來的錢?”

趙祝升說:“錢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歡。”

她搖搖頭,蓋上盒子道:“退掉吧,我不需要這麼好的戒指。”

“為什麼?你以前最喜歡亮晶晶的東西不是嗎?這上麵的鑽石還是粉色的, 很罕見的。”

趙祝升道:“何況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 你手上怎麼可以沒有戒指?”

阮蘇平靜地抬起手, 將那枚素圈展示給他看。

“我有戒指了, 以後無論誰問起,我都會告訴他, 這是我丈夫送我的。”

趙祝升拿著小盒子,悶悶不樂,很不開心。

有住在附近的鄰居開著汽車經過, 阮蘇瞥了車一眼, 走近了兩步,壓低聲音說:“阿升你要記住,我們跟普通夫妻不一樣, 我們不是因為愛才在一起。”

趙祝升怔怔地看著她,片刻後表情轉為自嘲。

“是,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把盒子塞回口袋裡,聳聳肩說:“我以後不會再逼你。”

阮蘇想了想,“我們還是約法三章比較好,跟我來。”

他們走進洋樓,跟安安和音音打了聲招呼,便往樓上去。

趙祝升的房間裝飾一新,簡陋的單人床換成了豪華的歐式雙人床,上麵鋪著真絲床單與蠶絲被,立式衣櫃梳妝台書桌等物是從新新百貨拉來的,一套家具比普通人一套房都貴。

阮蘇走到桌邊,打開抽屜拿出紙筆,在第一行端端正正地寫下“結婚契約”四字。

趙祝升皺眉看著她,沒有說話。

“第一,婚後咱們不同房,不住同一個房間。”

他問:“那你睡哪裡?”

阮蘇道:“房間這麼多,哪裡不能睡?隔壁不就是空房間麼?買張床放進去,睡那裡好了。”

“那間房多久沒人住過,還不朝陽,冬天冷夏天熱,你住過去做什麼?”

阮蘇道:“我最窮的時候睡大街,現在有房間住還挑剔什麼。”

“不行!”他斬釘截鐵地說:“你睡這裡,我搬過去!”

“阿升……”

“這是我的房子,我說了算。”

“……”阮蘇無奈地看著他,好半天後說:“好吧,那你把東西買全一點,彆跟之前似的,沒時間我可以幫你買……咱們來說第二條,經濟獨立。”

趙祝升問:“什麼意思?”

“我知道你如今比我有錢,但我也是有薪水的人,安安音音、保姆、還有我,四個人的支出全都由我來支付,夥食費按月結算。你要是想給他們買禮物或衣服,可以先買回家,然後把賬單給我,我再給錢給你。你需要負責的是家裡的水電開銷,傭人園丁的薪水,汽車的油費保養費,以及你自己的夥食費。”

趙祝升蹭地一下站起來,“分得這麼清楚?我們還叫結婚嗎?”

阮蘇不解地看著他,眨眨眼睛。

“我們本來就是結給彆人看的。”

“你……”他無法反駁,憤憤道:“至少夥食費不許給,我養你們還是養得起的。”

“我知道,可我不想欠你。所謂親兄弟都要明算賬,何況我們這種關係。”

他們這種關係……他們這種關係怎麼了?

趙祝升氣呼呼地往椅子上一坐,背對著他,宛如小孩生氣後不想理人。

阮蘇聳聳肩,繼續說:“鑒於我們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常常會在同事麵前見麵,所以這方麵的行為也要提前規定好。有人在的時候,我們應該像夫妻一樣相處,我會儘量尊重你配合你,希望你也一樣。”

“沒人在的時候呢?”

阮蘇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他反應過來自己的問題很白癡,歎口氣揮揮手,“隨便你安排,你想怎麼規定就怎麼規定,我全聽你的。”

阮蘇點點頭,繼續提要求。每提一條就會記錄在紙上,等她說完所有想法後,白紙已經密密麻麻寫滿一整麵。

她檢視了一番,確認無誤才將紙筆遞給他。

“你看看是否還有需要補充的,沒有的話就簽個字,這份合約從今天開始生效。”

趙祝升接過來看,越看越火大。

他以為假結婚,搬到一起住可以拉進兩人的關係,可現在看來,倒成了住在同一屋簷下的兩個陌生人。

然而隻要能天天看見她,再也不用擔心她會消失,當陌生人又有什麼關係?

他深吸一口氣,拿起鋼筆在最後一排簽下自己的名字,沒好氣地遞給她。

阮蘇也簽了自己的名字,起身看了看房間,打開大衣櫃,把紙放在夾層的小抽屜裡。

“這個秘密隻有你我知道,希望不要向任何人泄漏。”

趙祝升低聲道:“你對我提了這麼多要求,我可以對你提一個嗎?”

“請說。”

“雖然我們是假結婚,雖然我們是為了利益在一起,但是在我們沒有離婚之前,你不要愛彆人,好不好?”

他可以接受她曾結過婚,他可以接受她與段瑞金的孩子。

隻要她身邊此刻沒有其他男人,他就可以欺騙自己——他們仍然有相愛的機會。

輸給段瑞金,他心服口服,誰讓人家更早認識她。

可要是再輸給彆人,他真的會瘋,他有哪裡做的不夠好呢?

阮蘇看著那雙充滿懇求的眼睛,心底針紮似的刺痛了一下,點頭答應。

“好。”

“如果將來你厭倦了,想分開,請提前告訴我,彆讓我傻頭傻腦地找不到你。”

他已將自己的姿態放到最低,而他根本不必如此卑微。

阮蘇懷著滿滿的歉疚,低下頭,再次說了聲好。

趙祝升緩緩露出笑容,身上的陰鬱之氣煙消雲散,起身快步走到她麵前,握住她的手,感慨地說:

“明天我們就要結婚了,真好!”

阮蘇扯了扯嘴角,笑不起來。視線落在那枚黃金素戒上,莫名其妙地想起當年段瑞金給她的承諾。

——他要給她一場盛大的婚禮,無關其他,隻出於愛。他會給很多很多聘禮,用八抬大轎迎娶她過門,前麵有十輛汽車開路,沿路撒珍珠當喜糖。

她會戴十克拉的大鑽戒,戴十對龍鳳鐲,穿水晶高跟鞋,風風光光的,在所有人麵前,與他許下舉案齊眉之約。

太美好的承諾果然是不能相信的,她傻乎乎地信了,所以後來輸得這麼慘。

他招呼都不打就死了,她卻得用一生的時間去懷念他。

十月初六,宜嫁娶、訂盟、出行。忌赴任、開市。

夜幕落下,洋房裡四處張燈結彩,客廳裡熱熱鬨鬨地擺了一桌酒,坐了七八個人。

商元良坐在主位上,趙祝升與阮蘇坐在他右手邊,桌上其他人除孫老六外,皆為分廠的重要管理人員。

趙祝升端起杯子道:“我與她結婚結得匆忙,來不及辦宴席,隻請諸位來家中吃頓便飯,過於簡陋了些,禮節也不周到,還望見諒。”

商元良擺擺手。

“婚禮嘛,本就是走個過場,重要的是婚後的生活怎樣過。說實話,我得知你們兩個要結婚還是很意外的,不過男才女貌倒也般配。來,我敬你們小夫妻倆一杯,祝你們白頭偕老,早日生個大胖小子。”

二人忙起身接酒,喝完後坐下,阮蘇回頭看了眼兄妹倆。

商元良送了他們一台嶄新的進口收音機當禮物,擺在茶幾上,安安和音音聽裡麵的人講故事,專注得連手裡的點心都忘了吃。

他們不遠處,黑貓趴在一張單人沙發上,悠閒地打著瞌睡。

阮蘇放下心,回過頭繼續應酬。

有了商元良的帶頭,其他人也紛紛向他們敬酒,祝他們百年好合。

酒足飯飽後,兩人本打算送客人出門再休息,商元良卻說:“今日我們雖是客,卻是你們兩個新人最大,不要錯過好時辰了,快快去洞房花燭,這裡我來幫忙安排。”

阮蘇驚訝,“那怎麼好意思?”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阿升是我的侄兒,你便是我的侄媳婦。你們無父無母,大喜的日子自然由我這個長輩幫忙。去去,上樓去,客人交給我吧。”

他幾乎是在轟人了,二人不好意思拒絕,跟保姆交待照顧好兄妹便上了樓。

走進臥室,阮蘇坐在梳妝台前,拆掉那些繁瑣的發飾,突然從鏡中瞥見趙祝升的倒影,回頭問:“你怎麼也進來了?”

趙祝升沒說話,表情警惕地指了指關上的門。

她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看見門縫底下有一片陰影,頓時心裡一緊。

有人跟上來了,鑒於腳步聲輕得她都沒聽到,估計是唯一一個穿布鞋的商元良。

這老狐狸,看來還是不信他們。

阮蘇正想著該怎麼打發他走,忽見趙祝升朝她走來,輕輕抱住她,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說:

“騙他。”

她明白他的意思,卻無法做出行動。

趙祝升的視線掃過她嫣紅的嘴唇,回到她的眼睛,仿佛在用眼神問——可以嗎?

不一會兒,房間裡傳出女人愉悅的呻.吟與男人隱忍的喘氣聲,還夾雜著家具碰撞的聲音。

居然是真的?

商元良意外地揚了揚眉,背著手悄無聲息地下了樓。

房門內,阮蘇坐在椅子上豎著耳朵,兩腿蹬在床沿上,有節奏的使著力氣。

她聽見最後一輛汽車駛出院門,忙對趙祝升說:“好了,放下來吧。”

趙祝升早已被書桌壓彎了腰,聞言連忙往地上一放,滿頭大汗直喘粗氣。

“你知不知道這是實木桌子,有一百多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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