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1 / 2)

趙祝升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停下來插著腰問:“你說什麼?”

安安不理他, 晃晃阮蘇的手, 仰著小腦袋。

“娘, 他是大將軍嗎?”

阮蘇看著他清澈的眼睛, 竟然沒有勇氣回答,扯出一抹乾笑。

安安好似對他格外感興趣,喋喋不休地問:“以前為什麼沒有見過他?我一看見他就覺得很親切,他小時候抱過我嗎?”

阮蘇連笑也笑不下去了,隻想讓他閉嘴。

趙祝升一把將他拉進自己懷裡,凶巴巴地說:“我問你, 他帥還是我帥?”

安安仔仔細細地想了會兒, 答道:“我以前覺得你最帥, 可是看到他以後,還是他帥。”

“他到底哪裡帥了?整天一張冷冰冰的臉。”趙祝升百思不得其解。

安安想解釋給他聽,可惜會用的詞彙太匱乏, 拚不出具有說服力的語句。

趙祝升看了眼阮蘇,警告道:“那人是壞人, 最喜歡把小孩抓走賣掉,扔到山裡麵挖礦,以後不許你再看他再提他, 知道嗎小白眼狼?”

安安生氣了,哼一聲,扭頭跟妹妹說話。

傭人端著裝在高腳杯裡的紅酒從旁邊經過,阮蘇拿起一杯喝了幾口, 壓抑沉悶的胸口終於緩解了些。

她望著那深紅色的液體,終於理解為何有那麼多人喜歡喝酒。

一瓶酒最貴不過幾百大洋,能用來麻痹神經,忘掉煩惱和痛苦,是多麼劃算的買賣呢。

趙祝升見狀也拿了一杯,與她碰了碰,說:“沒想到今天會遇到這麼多煩人的人,咱們吃完飯就快點回去吧。”

“好。”

阮蘇剛說完,大門處就響起彩炮聲。賓客們全都望過去,隻見兩個人影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走進來。

人影一男一女,長相各有千秋,但體型同樣的高壯,並且養得白白胖胖,宛如發過了頭的大饅頭,實在天生一對。

趙祝升認出那是兩張常登報紙的臉,低聲說:“總統來了。”

阮蘇沒說話,端著酒杯遠遠地看他們,看見陳定山用肥壯的手摟著夫人的腰,興高采烈地與賓客們聊著什麼,絲毫看不出心虛時,忍不住乾嘔了一聲。

晉城太令人討厭了,討厭的叫人想吐。

她一刻都不願意多待,等救出小曼後一定馬上離開。就算找不到寒城似的好地方,找個村莊住下來也比這裡強。

她喝光杯子裡的酒,壓下想吐的**,不再看他們。

誰知陳定山竟摟著夫人走過來,笑吟吟地說:“這位就是阮小姐吧?我聽說過你,是位優秀的女企業家啊。”

對方畢竟是總統,阮蘇再不樂意也不至於給他冷臉瞧,放下杯子說:

“小職員而已,您過譽了。”

“誒,你謙虛了。”陳定山不認可地搖搖頭,“晉城裡像你一樣會做生意的人不少,可是既會做生意又長得如此美麗動人的能有幾個呢?等改日有機會,我得專門為你舉辦表彰大會,讓全國女性都來學習你。”

錢艾英掐了他一把,嗔道:“老色鬼,人家有丈夫的,用得著你來誇?”

他笑得眼睛眯成了縫,歉意地說:“瞧我這小心眼的太太,年紀輕輕就把我看得這麼嚴。等將來老了,怕是母螃蟹都不讓我吃啊。”

錢艾英說:“去你的,又毀我名聲。”

旁邊有人打招呼,二人揮揮手道彆離開。看著他們恩愛和睦的背影,阮蘇情不自禁低聲罵了句:“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趙祝升無辜中槍,委屈道:“他們是男人,可我也是男人啊,我難道不好嗎?”

阮蘇摸摸他的頭,走向酒桌拿酒。

酒桌旁站著個男人,人高馬大的,小山一樣擋在那裡。

她想叫對方讓讓,抬頭後感覺對方有點眼熟,眯起眼睛多看了幾眼。

那人則驚喜地叫出她的名字,“阮秘書?你不認識我了嗎?王四全啊。”

阮蘇總算認出他,意外地說:“你怎麼在這裡?你女兒呢?”

王四全解釋了自己在這裡的原因——當初與她道彆後,他本來想學門手藝,比如木工瓦匠之類的,不料沒乾幾天就遇到了以前在山東的一個老朋友。

該朋友賣掉房屋田地,攢了一筆錢想來晉城發展,苦於對市場不夠了解,已經虧了很多。

恰好王四全是個晉城通,黑道白道也吃得開,他們一個出錢一個出力,一拍即合,乾起了燈具生意。

錢府這次宴會上所用的燈泡都是從他們手裡租的,所以他們也受到宴請來參加,等宴會結束後還要把燈泡拆下來收走。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感歎。

“這些人真是又有錢又摳門,明明一頓飯錢就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年的開銷了,卻連個燈泡都不肯買,要租,這才幾個錢。”

阮蘇笑道:“他們本來就是做生意起家的,精明些不是很正常。而且光一張邀請函就抵得過多少個燈泡了,今天來得都是貴客,你趁機宣傳一下生意,保不準靠這一下就起來了。”

“哈哈,哪兒有那麼容易。”王四全自嘲,回想起往事充滿感激,“當初真是多虧了你,不然我現在還在跟賭場較真,轉不過那個彎呢。阮秘書……不,現在該叫阮廠長了吧?你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好讓我報答你的恩情。”

阮蘇垂下眼簾,低聲道:“其實……我的確有個事想問問你。”

“你說。”

阮蘇看了看四周,見無人注意他們,將他拉到角落裡,說了小曼的事。

沒說她被關在那裡的原因,隻告訴他要從警衛包圍中救一個人,很危險,但救出來了價格隨便開。

王四全濃眉緊皺,陷入沉思。

與此同時,餐桌旁的安安和音音吵架了。

起因是安安仍然惦記著那位讓他過目難忘的林將軍,認為音音的發卡跟他西裝領上的胸針很像,想借來一用,彆在自己的領子上體會一下。

音音很喜歡那枚發卡,不肯給他,二人吵了起來。吵著吵著音音抓著裙子尖叫,用力推了他一把。

他倒在地上摔破了皮,趙祝升趕緊來扶他,他卻躲開了他的手,帶著兩隻淚汪汪的大眼睛,蠻牛似的爬起來鑽進人群裡,消失不見。

趙祝升暗罵一聲,吩咐人照看好音音,擠進人群奮力追他,卻因體積的緣故落後一大截。

安安仗著自己個矮,身輕如燕的在人們胳膊底下奔跑,跑著跑著前方出現出現一個身影。他心裡一驚,停在一張桌子後麵偷看。

因為他矮,所以本來就高的男人看起來格外的高,黑皮鞋、黑褲子、黑外套,外套上方露出雪白的襯衫衣領,接著是黑黑眼睛與黑頭發。

他高大而英挺,猶如一座筆直的山峰,當他狹長的眼睛往下看時,大有睥睨天下之感。

他正在與人說話,神色冷淡得像冬天裡的霧。

安安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看直了眼,沒注意與他講話的人發現了他,抬手朝這邊指來。男人看了他一眼,仿佛輕聲笑了一下,走到他麵前。

他腿真長呀,那麼遠的距離幾步就走完了,自己長大以後也能有這麼長的腿嗎?

安安看著已近在咫尺的腿羨慕不已。

男人蹲下身,依舊比他高一個頭。大大的手掌伸過來,揉了揉他的腦袋。

“你在看我?”

安安下意識點頭,點了兩下感覺偷看被發現太不好意思,又改為搖頭,搖到一半想起阮蘇說不能撒謊,再次改為點頭。

搖搖點點好半天,成功讓男人笑出了聲。

他更加的不好意思了,紅暈飛上臉頰。

男人歪頭看著他,“你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裡?媽媽呢?”

安安不想說自己是生氣跑出來的,左腳尖踩著右腳尖,蚊子哼哼似的說:“我跟他們走散了。”

“是麼,那我讓人幫你找他們?”

“不要不要!”他連忙擺手,對上他的目光臉一紅,忙補充道:“他們會找到我的。”

“好吧。”

男人點點頭,視線停在他臉上,有著無限的溫柔。

安安想起他的身份,好奇地問:“你手下是不是有很多士兵?”

“你怎麼知道?”

他得意地挺起胸脯,“我認識你,他們說你是大將軍,很威風的!”

男人嘴角微勾,衝淡了臉上的寒意,“我是將軍,但不大,也不威風。”

“真的嗎?”安安抓抓頭發。

“你認識我,我卻不認識你,這很不公平,你叫什麼名字?”

老師教過安安走丟的時候該如何向警察自我介紹,好讓對方送自己回家,於是他很流暢地說:

“我叫段長安,小名叫安安,有一個妹妹叫音音。我娘叫阮蘇,爸爸叫趙祝升,他們都在安豐公司工作。我家住在平安路32號,坐1路電車到平安站下,拐個彎就到啦。”

“段長安……”男人低聲念著這個名字,微笑著說:“真好聽。”

安安被崇拜的人誇獎,神氣得像一隻小公雞。

男人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忽然問:“你願意跟我做一個約定嗎?”

安安眨眨眼睛,“什麼約定呀?”

“當一個小男子漢,照顧好媽媽和妹妹。遇到危險的時候要保護她們,她們難過的時候要安慰她們。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永遠不許拋棄她們。作為報答,我可以給你……”

他在自己身上找了找,取下領子上的胸針,彆在他的小西服上,“這個送給你。”

喜歡的東西居然真的變成了自己的,還是他親手送給他的,安安簡直想都不敢想,激動地伸手說:

“我們拉鉤!”

男人先是一愣,繼而笑了笑,伸出右手小拇指與他拉鉤。

安安好奇地看著他戴手套的左手,“你為什麼不……娘?”

他說到一半時看見站在不遠處的女人,驚訝地喊了聲。

男人身體一僵,鬆開手緩緩起身,轉頭時笑容已經消失。

“娘。”安安走向她,想炫耀自己衣領上的胸針。

阮蘇卻比他更快,幾步走過來,抓住他的手冷聲問:“你們在做什麼?”

安安轉身指著段瑞金,“這個叔叔送了我一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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