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2 / 2)

晚上街道無人,過程還算順利。離開晉城後沒有休息,一口氣開出二十多裡才放慢速度,沿著山路勻速行駛。

小曼上車後一直沒說話,抱著包袱蜷縮在角落,這時忍不住往阮蘇肩上一趴,激動得痛哭。

“謝謝太太!我終於出來了!”

阮蘇抱住她,輕輕撫摸她的頭發。

“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趙祝升遞來一塊手帕,小曼愣了愣,接過來擦擦眼角說:“多謝。”

他看了眼阮蘇,回頭繼續開車。

阮蘇鬆開手道:“你休息一會兒吧,我們要開很久的車。”

她點點頭,打算閉眼小憩一會兒,奈何有件事實在好奇。

“我聽說林清也在晉城,你不打算為二爺報仇嗎?”

二爺,她已經很久沒有聽過這個稱呼了。

阮蘇看著窗外低聲道:“他不需要我做這種事。”

小曼聽到她的答案,更加困惑,準備追問時趙祝升突然來了個急刹車,幾人毫無防備,齊刷刷撞到椅背上,已經睡著的安安和音音也從座位滾下,活生生摔醒了,捂著腦袋哇哇大哭。

阮蘇最先反應過來,把他們摟進懷裡,低聲問:

“怎麼了?”

趙祝升的語氣十分不妙。

“有人。”

有人?

這荒郊野嶺的,哪兒來的人?

阮蘇心臟狂跳,探頭去看,距離汽車不到十米的位置,赫然停著好幾輛車。

因車身太黑,又沒開燈,以至於他們先前根本沒有注意。

車門打開,有人走下來。

趙祝升深吸一口氣,從方向盤底下摸出槍,上了膛,囑咐道:

“待會兒要是打起來了,我會跳下車,你來開車帶他們走。”

阮蘇立即拒絕:“不行!這種時候你留下來,不是死路一條嗎?”

趙祝升道:“我不留下來,我們準備了那麼久的計劃就前功儘棄了,說不定大家都得死。”

一個人死顯然比五個人死要劃得來,但阮蘇無論如何都無法答應。

她已經曆過一次生離死彆,再也不要來第二次了。

下車的人越來越多,漸漸將他們包圍。

兩個警衛模樣的人打開最後一輛車的車門,下來一個人,讓阮蘇和趙祝升都吃了一驚。

小曼看著那個貌不驚人的瘦老頭,疑惑道:“你們認識嗎?”

二人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事實上他們也根本解釋不了,商元良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不過很快他們就沒工夫糾結這個問題了,因為下一秒,陳定山也從車裡出來,走到他們麵前。

兩人的表情統一的冷酷,商元良在冷酷中還帶著些憤怒,讓他的皺紋看起來更加深刻。

“你們兩個搞什麼鬼?我辛辛苦苦提拔你們,連聲招呼都不打就跑掉?”

趙祝升被他罵得狗血淋頭,卻不看他,注意力全在陳定山身上。

被商元良罵不要緊,大家橫豎是雇傭關係,大不了一拍兩散。

可陳定山的天下,絕不是靠著慈祥和藹打出來的。

陳定山用手敲了敲車門,命令般地說:“宏珍,下車。”

小曼緊緊抱著包袱,臉色鐵青。

阮蘇低聲道:“不如我先下去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你再……”

“不!”她咬著後槽牙道:“下去就下去,我不怕他!”

說完她一腳踹開了車門,陳定山迅速躲開,但仍然被車門打了個踉蹌,險些跌倒。

小曼下了車,把包袱往地上狠狠一摔,罵道:“你要算個男人,今天就殺了我!彆用我去做那讓人恥笑的事!”

陳定山看著她笑,笑到一半抬手就是一耳光,力度堪比屠夫,打得她撲倒在地,嘴角溢血。

阮蘇連忙衝出去,用身體擋住她,回頭問:“你們想怎樣?”

陳定山歎氣:“阮小姐,我原以為你是個聰明人,非常欣賞你。誰知你也跟其他女人一樣,有一顆狹隘的婦人之心,目光極其短淺。

她跟著我,雖然暫時沒有自由,可以後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不比跟著你逃命強得多?而你跟她情同姐妹,又是商老板的好幫手,往後這晉城的男人還不是由你選,左擁右抱養幾個小白臉在家中也未嘗不可,你何苦自斷前程?”

阮蘇冷笑,“感情**是在為我們著想?”

“可不是麼?我對自己最高的要求就是愛民如子。可惜你們並不領情,我也隻好用點野蠻的手段了……來人!”

十多個警衛走過來,他抬了抬下巴,“把他們都帶回去,包括車裡的孩子。”

此話一出,警衛們和阮蘇同時衝向汽車。

趙祝升極力護住安安和音音,一時間小孩的哭喊、女人的尖叫、汽車的喇叭、皮肉的碰撞聲夾雜成一團,場麵混亂至極,分不清誰是誰。

趙祝升摟住安安,拔出槍,準備瞄準陳定山。

身邊訓練有素的警衛卻比他更快,搶先用槍托砸暈了他,從他手中奪走安安,連同阮蘇等人一起塞進車裡。

關上車門後他們又要來抬趙祝升,商元良忽然出聲道:

“總統,他是我的侄子,可否給我一個麵子,讓我帶回去管教?”

陳定山回頭看了看他,笑道:“商老板,你是個做生意的人,理應比普通人更理智些,對親人包庇依賴可不行啊,會虧本的。”

商元良連連應聲,態度極其謙恭。

陳定山對他的表現還算滿意,就不計較了,揮揮手說:“你帶走吧。”

“多謝!多謝!”

他趕緊衝自己帶來的人使眼色,讓他們把趙祝升抬進車裡,帶回商家。

沒過多久,晨雞破曉。一縷微光照進客廳裡,趙祝升躺在地板上,被一杯冷茶潑醒。

他艱難地睜開眼睛,稍微一動後腦勺就鑽心刻骨的疼,情不自禁悶哼了一聲。

商元良站在他麵前,背對著陽光,臉色陰沉沉的。

“當初是誰口口聲聲告訴我,隻要能出人頭地,做什麼都在所不惜?”

趙祝升看見他,沉默地站起身,抹了把臉上的水珠說:

“我當初的確是那樣想的。”

“所以是阮蘇讓你沒了誌氣?”

“恰恰相反,要是沒有她,我根本不會來找你。”

商元良譏嘲:“這麼說來我還得感謝她?我花了那麼大的力氣提拔你,栽培你,你卻被她的幾句甜言蜜語動搖決心。看看你自己,有誌向嗎?有前途嗎?為了區區女人放棄已經到手的一切,簡直愚蠢透頂!”

趙祝升搖頭,“你不懂,就算我賺幾十萬、幾百萬,也抵不過跟她一起吃頓飯。”

“她有那麼好?”商元良氣得快笑了。

他嘴角微揚,“她就是那麼好。”

“好,好個屁!你分明是被狐狸精迷了心竅!我告訴你,你的命是我從總統那兒討回來的,你最好給我老實點,否則你就把命還過來。”

天邊雲層散開,灑出一道金光。

商元良背著手走到窗邊,仰望蒼穹,“錢家的氣數即將耗儘,屬於我們的時代就要來了。”

趙祝升看著他瘦弱的背影,宛如在看一個瘋子。

商元良就是一個瘋子。

普通人到了他這個年紀,哪個不是舒舒服服安養天年?隻有他,臨近耄耋了還野心勃勃,恨不得在死前打出一個天下。

這是他最與眾不同的地方,也是最令人討厭的地方。

他的眼中隻有利,沒有其他了。

商元良轉過身說:“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麼現在就開槍自儘,一了百了。要麼就像以前一樣乖乖幫我做事,好處少不了你的。”

趙祝升沉默。

他走到他麵前,將一把槍放在他手上,拍了拍他的肩。

“我不喜歡逼彆人做選擇,但是念在你是我侄子的份上,這裡麵的利益關係得給你講清楚了。死是世上最輕鬆的事,懦夫最喜歡一死了之。而你若是跟隨我,錢家下去後我就是第一,你跟在我身邊就是第二,到時我們大可以想辦法把她給撈出來。”

趙祝升垂眸看著槍,“你就那麼篤定錢家一定會下去?”

商元良笑道:“不是我篤定,是時事注定。他們曾幫陳定山攻打天下,如今卻成了他登基稱帝的攔路虎,怎能囂張太久?”

趙祝升皺眉道:“你既然心裡已有把握,就不必再留著我,成人之美放我們自由不好嗎?”

商元良看了他一會兒,忽然譏嘲道:

“你少裝什麼純真良善了,真以為你不說我不說,你屁股就是乾淨的麼?當初要不是你來求我,我會留她當秘書?會一步一步提攜他?這些可都是看在你麵子上才做的,現在倒好,想過河拆橋?沒門!”

他深藏心底最見不得光的秘密被戳穿,臉部肌肉抽搐了一下,抬起頭說:

“你答應過我不會對任何人提這件事。”

商元良不屑地看著他,“你答應過我,我也答應過你。現在是你先背信棄義,那就怪不得我了。你選吧,我正好安排一下時間,去見見阮蘇。以她的性子,知道自己這些年一直是被人設計的以後,就算你的屍體躺在她麵前,怕是也不願多看一眼。”

趙祝升拿著槍的手顫抖起來,閉著眼睛深深呼吸,許久後作出決定,把槍還給了他。

“這是最後一次。”

商元良緩緩露出一抹微笑,轉眼之間恢複成和藹可親的大商人。

“我就知道你還沒有徹底的無藥可救,好,我答應你,這是最後一次。”

他收起槍,拉了拉他的衣領,“你瞧瞧你,都成什麼樣了?快回家換身衣服好好休息休息吧,有事我會打電話給你。”

趙祝升離開了商家,商元良還借了他一輛車。

他開著車在晨霧彌漫人影零星的街道上穿梭,望著前方,不知道方向在哪裡。

他迷迷糊糊地回到家,家中一片冷清,傭人都被遣散,阮蘇母子也不在。

值錢的家具都拖出去賣了,客廳隻剩一張來不及賣掉的沙發,形單影隻地待在地板上,宛如被人遺棄。

他很努力很積極的陪伴阮蘇生活了兩年,到頭來,又剩自己一個人。

趙祝升忍不住笑,笑著笑著哭了起來,倒在沙發上嗚咽,哭聲在客廳回蕩。

一天過去,月出西山。

段瑞金快步走進這棟洋房,沒有敲門,直接推開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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