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2 / 2)

“可要是我不姓愛新覺羅,他也不至於把目標放在我身上。”

小曼氣惱地攥著衣服,“我討厭這個身份,沒給過我家庭的溫情隻給過我痛苦,逃了一輩子也逃不脫,到底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到什麼時候我才能真正活我自己的人生?”

阮蘇側臉看了她一眼,放下粥碗抱住她。

“一輩子長得很,你才二十多,還有無數可能,彆輕言放棄。”

小曼埋在她肩窩裡點頭,同時抓住她的手說:“以後不管發生了什麼,我們都不要分開。”

話音剛落,牢門外傳來腳步聲,緊接著是一聲輕笑。

“喲,這才多久,就上演姐妹情深了。”

兩人心中一緊鬆開手,朝外看去,陳定山站在牢門外,像個臃腫的鬼魅。

小曼被他打破的嘴角還在流血,一說話就撕裂似的疼,看見他忍不住來氣,張口罵道:

“你這德性還想登基?還想稱帝?呸!卑鄙無恥!”

陳定山一點也不生氣,反而笑著說:

“仁不行商,義不守財,慈不掌兵,柔不監國。做好人容易,安安分分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什麼也不爭什麼也不搶就行了,可好人是乾不成大事的。換句話說,他們那也不叫好,叫窩囊。”

“你在放屁!彆為自己的惡行強詞奪理了,要說虛偽,天底下你當第一沒人敢當第二!”

陳定山關了她兩年,早被她罵出免疫力,無所謂地撇撇嘴,視線移到阮蘇身上。

“帶著孩子住在這種地方不好受吧?想不想回家?據說你丈夫回家後天天喝酒,連門都不出呢。”

阮蘇平靜地喝著粥,“你不肯放人,我想又有什麼用。”

陳定山低聲笑,用手指了指她,“我就喜歡你這種講道理的人,發脾氣能解決問題嗎?隻會把事情弄得更糟而已。”

小曼聽出他在嘲笑自己,嗤笑道:“發脾氣是解決不了,殺人才能解決得了,你不就是這樣當上總統的嗎!”

陳定山深吸一口氣,太陽穴青筋暴起。

“我警告你,在我發火之前閉嘴。”

她想回話,意識到牢房裡不隻有自己,還有阮蘇和她的孩子,鬨起來說不定對方會拿孩子開刀,於是閉上了嘴。

陳定山點了根煙,吞雲吐霧好半晌後才說:

“再過兩天就是國慶大典了,我需要你跟我一起出席,配合我的演講。”

“不去。”小曼一口拒絕。

他看了看阮蘇,“你負責勸她。”

阮蘇無語道:“為什麼?”

“因為如果你沒有勸成功,我會讓人把你的孩子殺掉喂狗。”

陳定山的視線掃過安安和音音的臉,微笑道:“他們長得可真漂亮,長大以後也肯定是美人,你舍得這麼可愛的小臉被狗啃爛嗎?”

阮蘇心底發寒,險些捏斷筷子。

小曼憤怒地跳起來,撲到欄杆上,細細的手腕伸出去抓他的衣領,另一隻手在他臉上又抓又撓,留下幾條血痕。

“你這個王八蛋!你喪心病狂!我跟你拚了!”

站在暗處的警衛一擁而上,用電棍往她身上戳。

小曼被電得直翻白眼,抽搐著倒在地上。

阮蘇走過去抱住她,看著陳定山說:“我會說服她的。”

陳定山笑吟吟道:“她能認識你這個朋友,真是三生有幸。好了,就這麼說吧,兩天後我會派人來接你們,希望到時不要讓我失望,否則後果怎樣我自己也不好說。”

警衛們收起電棍,護送他離開。

阮蘇低頭看小曼,幫她理了理亂發。後者被電出了一身粘膩的冷汗,臉色蒼白如紙。

“太太……”她抓著她的袖子,艱難地呼吸,眼淚順著臉頰滾落,與汗水混在一起,“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

阮蘇輕輕拍打她的肩膀,“不要怕,我們未必走投無路。”

小曼道:“難道你想等趙祝升來救我們嗎?可他如今怕是自身難保了……”

阮蘇揚了揚嘴角,“就算他不來,我們也不一定就沒有其他辦法。所謂盛極必衰,陳定山早不舉辦晚不舉辦,選在這種時候舉辦大典,秘密籌備登基,想來也是四麵楚歌。登基之後他與錢家必然翻臉,其他軍閥,以及駐紮在國內的洋人軍隊不可能看著他坐擁江山。我想相比我們,他才是那個即將走投無路的人。我們得等,等到他自亂陣腳時,就是我們離開的時候了。”

小曼心情過於悲痛,無法細細思考她所說的話,但是願意無條件相信她,點點頭說:

“好,我們一起等。”

阮蘇拿出手帕為她擦冷汗,兩人才分開,安安便睜開眼睛嚶嚀了一聲,衝阮蘇伸出手:

“娘,我身上癢。”

她想起還沒來得及使用的驅蟲藥,連忙拿了出來,灑在牢房的各個角落。

牢房裡沒有窗戶,靠著一盞昏黃的電燈照明。

走廊倒是有扇巴掌大的天窗,光線從地表照進來,被鐵欄杆分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光斑。

阮蘇靠觀察光線判斷時間,當光斑徹底消失後,牢房大門打開,警衛又來送晚餐了。

這次似乎換了個人,個子比之前的矮許多,一米七出頭的樣子。戴著一頂帽子,帽簷壓下來遮住臉,身上的衣服有些寬鬆,袖口蓋住了手背。

小曼中午吃得那點稀粥早就消化完了,站起來抓著欄杆看托盤裡的東西。

晚餐終於不再是稀粥饅頭,可也沒好到哪兒去,一盤青菜葉子,一大盆糙米飯,看著就叫人胃口全無。

她懨懨地坐回去,口中抱怨道:

“這種東西叫人怎麼吃啊?我將就一下也就算了,兩個孩子怎麼辦?陳定山真不是東西。”

阮蘇想安慰她兩句,卻老感覺這個警衛看起來眼熟,像是在哪兒見過,隻是一時片刻想不起來。

警衛走到牢門外,打開右邊角落裡一個人腦袋都過不去的小門,把飯菜放進來。

阮蘇假裝去拿飯,實則是為了近距離看他。

當二人距離隻剩下不到一米時,她清楚地看見對方勾起尖尖的嘴角,兩指捏住帽簷,輕輕往上掀了一下。

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她看清對方的臉,雖然與記憶中大不一樣,但還是第一時間就認了出來。

“阿……”

“噓。”那人笑著做了個手勢,以隻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要是我暴露了,你們可就出不去了。”

阮蘇連忙壓低嗓音,吃驚地問:“阿鬆你怎麼會在這裡?”

麵前這個靈活瘦小的警衛,正是她多年前就已經斷絕關係的親兄弟,亦是唯一的弟弟阮鬆。

阮蘇努力回憶了一下當年自己離開時他的下落,停留在金礦被迫停工的畫麵。

阮鬆垂著眼簾看盤子,狀若隨意地說:

“是二爺讓我來的。”

“你在幫他做事?這些年一直跟著他?”

“這個很重要嗎?你既不關心他也不關心我,何必問得假惺惺。”

阮蘇深吸一口氣,“好,我不管,他讓你來做什麼?”

對方笑得一臉狡黠,“你那丈夫自己無能,又舍不得你,跑到他麵前跪下求他幫忙,還承諾什麼……等你出去以後就跟你離婚,親自把你讓給他,連同那兩個孩子。”

阮蘇聞言腦中嗡得一聲,差點沒暈過去。可仔細想想趙祝升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憑他的倔脾氣,寧願自己孤身赴死也不可能答應這種要求,於是冷聲道:

“你騙我,誰讓你這麼說的?”

阮鬆頗為意外,喲了聲道:“看來你還挺了解他,不愧是同床共枕的人。”

小曼本在逗音音玩,見她這麼久都不回去,好奇地問:“太太,飯怎麼了?”

“沒什麼,有點沙子,我挑一挑。”

阮蘇說完沉聲道:“你有屁就快放,彆扯東扯西。”

阮鬆聳聳肩,“我覺得你說話還是客氣點,他手下都是新人,壓根不認識你,能來救你們的隻有我。你要想出去,就得好好配合我的工作,否則要是哪裡出了岔子……嘖嘖,咱們都得玩完。”

阮蘇對這個弟弟徹底沒了脾氣,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阮鬆逗夠了她,清清嗓子談正事。

“還有兩天就要舉辦國慶大典了,期間這裡戒備森嚴。但是等到大典前一天晚上,陳定山的警衛隊隊長會調走一部分人手,加強全城戒備,為第二天的儀式做準備。那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到時我會派人引走地麵上的警衛,然後在那裡……”

他抬手指向牢內西南邊的一個角,“埋下□□炸開一個洞,然後扔梯子下來。你們有五分鐘的時間可以爬出去。我的人會在上麵接應,切記隻有五分鐘,超過這段時間他們的人就該回來了。到時我不會等你們,上去幾個人就帶幾個人走,知道嗎?”

阮蘇問:“你確定你的計劃沒有紕漏?”

阮鬆不高興了,“好歹我也當副官當了兩三年,這點事都沒把握?你要是不相信我,自己想辦法出去唄。”

“行,我等你。”

阮鬆哼哼兩聲,打算離開,阮蘇心中一動,抓住他的袖子說:

“我還有件事要問你。”

“什麼事?”

“他……”她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地問:“他當初是怎麼活下來的?”

阮鬆笑了,“這對二爺來說可不是什麼難事,再過兩年,指不定總統的位置誰來坐呢。”

“也就是說,他是自己願意娶妻生子的?”

阮鬆笑得更厲害了,幾乎眉飛色舞,“好姐姐,看不出來嘛,你還挺擅長見異思遷的。怎麼?對你丈夫已經膩了,想換回他?可惜他已經有太太了,就算想嘗個新鮮,也有大把比你更年輕漂亮的女人撲上來。”

阮蘇心底刺痛,麵上不動聲色。

“我當初覺得你什麼都不會,看來錯了,你明明很會拍他的馬屁。”

阮鬆臉色瞬間變臭,甩手走了。

阮蘇端起晚餐來到床邊,換回了和顏悅色的臉,哄兄妹倆吃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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