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2 / 2)

“我贏了。”

她對著那張側臉喃喃地說,淚珠打得照片往下沉了沉。

音音十七歲時考上多倫多大學,不得不離開家去學校跟同學們擠宿舍,到周末的時候自己開車回家陪安安。

同一年裡,安安舉辦了第一次個人畫展,1號作品《承諾》被沒有露麵的神秘人士高價拍走,安安本人也因此一戰成名。

之後的兩年他去了德國杜塞爾多夫藝術學院進修油畫,課程結束後回到小鎮上,繼續安心創作。

小曼生了兩個孩子,阮蘇特地飛到法國去喝了滿月酒,又在那裡陪了她兩個多月才回來。

不久後趙祝升也結婚了,對方是公司裡的會計,一個褐發綠眼的英國美女,非常溫柔和安靜,聚餐時總是坐在他身邊恬靜的笑,從來沒見兩人吵過架。

他與阮蘇的公司發展得很好,成為加拿大十分出名的一個家具品牌,遠銷海內外。

阮蘇經濟上沒壓力,生活也還算充實,每天做做飯掃掃地,剩下的大部分時間要麼陪安安,要麼就看書,愛好從以前的買珠寶變成了買衣服,特地定製了一整麵牆那樣大的書櫃,攢了滿滿一屋子書。

她原以為自己會這樣平靜的老去,死亡,然而老天爺似乎特彆喜歡跟她開玩笑,在她四十多歲的時候檢查出得了肝癌,治療來治療去總不見好。

整五十歲那年病情突然加速惡化,做手術也無力回天。已經成為跨國公司高管的音音連忙飛回加拿大,跟安安一起守在她病床邊,不肯離開半步。

小曼一家人也來了,還有趙祝升。

他的妻子不在,二人終究是過不下去,已在三年前離婚。

病房裡圍滿了人,醫生緊張地看著儀器,心跳已經越來越微弱。

阮蘇躺在床上,身上蓋著雪白的薄被,幾根管子從被子底下接出來,延伸進各種醫療儀器裡。

她臉上罩著呼吸器,每一次呼吸聽起來都那麼沉重,仿佛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音音看著她這幅從未有過的虛弱模樣,心如刀絞,衝醫生說道:“快救救她啊!用最好的藥,花多少錢都行!救救她!”

醫生歉意地搖了搖頭,音音抓著他的手幾乎哭出來。

趙祝升突然說:“彆吵,她在說話。”

所有人看著阮蘇,她的嘴在麵罩裡一張一合,發出了些聲音,但是模糊不清。

趙祝升正要走過去,安安搶先一步轉動自己的輪椅,來到床邊握住她瘦可見骨的手。

“娘,我在,你說。”

阮蘇迷茫地望向他,臉上露出一抹極淡的笑意,繼續說話。

安安彎腰把耳朵貼過去,靜靜聆聽,聽清楚後麵色微變,但很快說:“嗯,我知道。”

阮蘇好似了結了心願,握著他的手咽下最後一口氣。

滴——

儀器屏幕上的波浪線變成一條直線。

醫生走過來,用白布輕輕蓋住她的臉,對眾人道:“準備後事吧。”

世界上的人千千萬萬,活著的時候各有千秋,死法亦各不相同,但死後的程序無論有錢沒錢,都是統一的枯燥無趣。

阮蘇的屍體被送進殯儀館火化,骨灰裝進壇子裡,墓地已經選好,是位於小鎮東邊的一片山上。

下葬那日,許多人到場哀悼,儀式結束後眾人散場,最後隻剩兄妹二人還站在墓碑前。

輪椅不方便上山,安安也不想坐著送母親,很難得的用了拐杖,由音音半扶著。

墓碑是阮蘇在清醒時親自挑選的,上麵貼了她的照片。因為她愛漂亮,所以音音特地找照相館從當年的全家福上剪下她的單人照。照片上的她二十出頭,明眸皓齒,美麗動人。

墓誌銘是趙祝升寫的,很簡單的幾個字——我帶著愛離開。

墓前用一塊小石頭壓著三張照片,第一張是她親手拍得顧千秋,第二章是四人全家福,第三章是開國大典。

音音擔心下雨會打濕照片,將其重新整理了一下,直起身時忍不住又哭了,趴在安安肩上說:

“我真不敢相信,她就這樣走了。”

安安幫她理了理頭發,低聲道:“彆哭了,她看見會難過。”

音音努力咽下淚水,問道:“那天在醫院裡,她到底說了什麼?你非說自己沒聽清,我不相信,現在這裡隻有我們兩個人,總可以告訴我了吧?”

“好。”安安的劉海被風吹得遮住了眼睛,麵容與照片上的顧千秋極其相似,“她拉著我的手說,‘二爺,我想睡了,您彆走’。”

音音捂著嘴,再次嗚咽出聲。

-

阮蘇發現自己回到了段公館,躺在她那張大銅床上,因月事到來腹部隱隱作痛。

二爺坐在床邊抱著她,溫暖的手掌在她肚子上輕輕揉動,令痛苦緩解了許多。

燈光有點暗淡,他的臉看起來不太真實。阮蘇很想一直這樣看著他,可眼皮已經沉得快要撐不住了。

“二爺,我想睡一會兒,您彆走行嗎?”

她握著他的手問。

對方低聲回答:“嗯,我知道。”

她閉上眼睛放心地睡了,閉眼的那一刻突然有點後悔。

她不該動不動就跟二爺鬨脾氣使性子,二爺那麼忙,工作那麼多,哪兒有精力來哄她呢?

最重要的是,她喜歡他啊。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很喜歡很喜歡。

那麼好看的男人,真希望能跟他正兒八經的當夫妻,生一堆漂亮的兒女,幸幸福福地過一輩子。

二爺,我隻睡一會兒,很快就醒,您可千萬彆走。

——

阮蘇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個大覺,醒來後看著雪白的天花板和牆壁,久久回不過神。

門外傳來媽媽的詢問。

“蘇蘇,你醒了沒有?上班要遲到了。”

“哦,這就起。”

她答應了一聲,揉揉眼睛坐起身,正要下床時掃到枕頭底下露出的書的一角。

她將其抽出來,封麵上寫著——冷血督軍的殺戮史。

指尖碰觸到書麵,夢中的記憶排山倒海一般湧出來,令她坐在原地久久無法動彈。

阮媽媽等了許久也不見她出門,再次來敲門,得不到回應,乾脆推開房門,看見她的模樣後嚇了一跳。

“蘇蘇,你怎麼哭了?”

阮蘇坐在床上抱著那本書,哭得滿臉是淚。

她難以描述自己的原因,哽咽道:“我……我肚子疼……”

“疼到哭成這樣?該不會是闌尾炎犯了吧?快起來,我讓你爸開車送你去醫院。”

阮媽媽急切地說。

阮蘇搖頭,“我不想去醫院,我想躺一會兒。”

“你確定?堅持得了嗎?”

“嗯。”

“那公司那邊……”

“我請假不去了,你們彆管我,去上班吧。”

阮媽媽見她臉色還算紅潤,稍稍放了心,叮囑道:“早飯已經做好了,你記得吃。我今天下午早點回家,有事隨時打我們電話啊。”

“嗯。”

父母上班去了,阮蘇關上房門,回來拿起那本書,仿佛有魔力一樣,鼻子陡然發酸,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滾了出來。

她是看完書以後做了個夢嗎?可這個夢怎麼會如此真實?真實得就像她的確死過一次一樣。

阮蘇不敢再碰它,將其放在桌上,看了一會兒想起給自己這本書的人,連忙從被子裡翻出手機,打開微信。

書是一個相親對象送她的,二人還沒見過麵,由同學介紹加了微信,聊過幾次天。

他的網名很奇怪,簡簡單單一個D字,頭像是一個金元寶,朋友圈裡什麼動態都沒有。

阮蘇本來覺得這人透露出的氣質有點土,像爸爸那一輩的,與同學所形容的驚天大帥哥完全是兩碼事。加之沒有照片可看,聊兩次就準備把他給刪掉,不料對方問她要了地址,寄來這本書。

點開聊天界麵,對話停留在對方的那一句上——看完請務必給我回複。

阮蘇翻了翻聊天記錄,越想越覺得離奇,便發了一條信息過去:我看完了。

然後拿著手機坐在床上等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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