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2 / 2)

阮蘇淚如泉湧,撲進他懷中,再也不肯鬆手。

平複下心情,兩人點了幾個菜,一邊吃一邊好好梳理一下脈絡。

這是第二次重逢,比第一次更加的物是人非,兩人在此之前也已經幾十年都沒見過麵,卻莫名的感覺親密無間,種種誤會與隔閡似乎都隨著時間一起消散了。

據段瑞金所說,他是在如今的首都去世的,按時間線推算應該是二三十年前。

他沒有家人,倒有幾個忠心耿耿的下屬,加上死前職位資曆還可以,由國家出資下葬,墓地位於很著名的一座山上。

他死於突發性腦溢血,所以死前的感受不怎麼痛苦。死亡對他來說就像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覺,睜開眼時,自己已恢複年輕容貌,躺在一座與世隔絕的寺廟裡。

主持給他剃了度,收他當徒弟,賜予法號,卻不用廟中規矩來要求他,說他的來曆是不可說,並且遲早會回到凡塵俗世裡去。

他在努力聯係阮蘇的同時,試圖尋找過自己回來的原因,可惜一無所獲。

阮蘇聽著他的話,隱隱約約想起件事,驚問:“你還記得大姨太沈素心嗎?”

段瑞金想了片刻,點頭:“她怎麼了?”

“她死前跟我說過,她想感謝你的救命之恩,所以要在生前親自為你做滿1080件善事。在佛教中1080是非常重要的一個象征,代表了十法界中的108個數字。十法界又分六凡與四聖,人類便是六凡中的一凡,身處六道輪回當中,生生世世,輪回不息。倘若做滿1080件善事,即可脫離芸芸眾生,不見白頭。”

段瑞金聽她這麼說,想起沈素心臨死前塞給他的那張紙條,以及唯一的一句話——我報答了您的恩情。

當時他聽不懂這是什麼意思,等到多少年後的今天,終於明白了她的用心良苦。

他不由得歎了口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二人聊了兩個多小時,最後得出的結果是,這種玄之又玄的事,沒人能琢磨得透。

阮蘇抬頭望著窗外,喃喃道:“我以為我夢見了彆人的一生,真是莊周夢蝶,蝶夢莊周。”

段瑞金放下筷子,鼓起勇氣握住她的手。

“我不管現在是夢還是曾經是夢,我隻想把握當下,你呢?”

阮蘇回頭看向他,張開嘴正要說話,放在包裡的手機突然響了。

她連忙抽出手接聽,打電話來的是媽媽。

阮媽媽問:“你怎麼不在家啊?我特地趕回來給你做午飯了,上哪兒去了?”

她說話嗓門一向大,從手機裡衝出來落進段瑞金耳中,後者不由自主地坐直了一點,很認真地看著她。

阮蘇道:“我……我跟朋友出來吃了,你不用管我,上班去吧。”

“你肚子還出去吃飯乾嘛呀?吃得什麼?重油重辣的可不許點。”

“哎呀我知道了……”阮蘇習慣性地撒了個嬌,想起對麵坐得是誰,頓時有點尷尬,匆匆聊了幾句就掛斷電話。

她放下手機摸了摸耳朵,“那是我媽,我爸也活著,對我挺好的。我在這裡……過得還行。”

“那就好。”他點點頭,忽然問:“你結婚了嗎?”

阮蘇立即說道:“當然沒有。”

“那……戀愛了?”

她忍不住笑了一聲,“你想乾嘛?”

段瑞金垂眸道:“曾經畢竟隻是曾經,我不喜歡奪人所愛,若你已經有喜歡的人,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好一個不打擾,他要麼就彆來,來都來了見一麵又走,這叫不打擾?

雖然過了幾十年,可他的行事作風真是一點都沒變,讓人想狠狠咬他一口。

阮蘇磨著牙看他,突然清了清嗓子,揚唇笑道:

“我的確有喜歡的人了。”

段瑞金的眼神肉眼可見地暗淡下去。

“我很愛他,他也很愛我,我們在一起很多年,前段時間因為工作原因分開了,但他現在已經回到我身邊。我想馬上跟他結婚,和他住在一起,最好是買副手銬把他跟我拷在一起,鑰匙丟進大海裡。”

段瑞金端起水杯一口飲儘,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起身道:“祝你們幸福,早生貴子。”

他說完就往外走去,阮蘇問:“你去哪裡?”

“先回廟裡吧,以後再做打算。”他語氣低落,看著門不回頭。

阮蘇道:“好吧,那我托你幫我買樣東西。”

“什麼東西?”

“手銬啊。”

段瑞金愕然回頭,看見她狡黠的雙眼。

阮蘇走過去牢牢抓住他的手腕,“你死過一次,腦袋也變笨了嗎?這種話都聽不出來?沒有彆人,隻有你。”

他怔怔地眨了下眼睛,還沒來得及高興,她已經踮起腳尖摟住他的脖子。

“你既然回來了,就不許走。現在我媽在家裡,你跟我一起回去,讓她見見你。”

段瑞金不安地舔了下嘴唇,“見我做什麼?”

“不見麵她怎麼會同意我們結婚?”阮蘇凶巴巴地問:“還是說……你不想跟我結婚,嗯?”

他忍俊不禁,“我想,隻是我現在一無所有,拿什麼見他們?”

“一無所有怎麼了?我爸媽可不是嫌貧愛富的人。”

“不行。”他搖頭,“做父母的誰會願意把女兒交給一個來曆都說不清楚的人?我得先在這個世界站穩腳跟,然後挺胸抬頭的去見他們。”

阮蘇想了想,“那好吧,先吃飯。”

兩人坐回桌邊吃飯,吃完後阮蘇叫來服務員結賬,段瑞金想都沒想就要買單,可隨後就意識到自己囊中羞澀,尷尬地閉上了嘴。

阮蘇掏錢結賬,忽然覺得很痛快——曾經她仰仗他生活,現在總算換過來了。

她看出段瑞金身上沒錢,想逗他一下,帶他出去逛商場。一會兒看中這件衣服,一會兒喜歡那雙鞋子。

段瑞金曾經一個人養活全家,買什麼不是他結賬?醒來後卻連下山的公交車車費都是問主持借的,連瓶水都沒辦法給她買,鬱悶地站在旁邊承受店員異樣的目光。

阮蘇買了好幾身衣服,牽著他的手經過一家金店,笑嘻嘻地問:“你還沒見識過這個年代的金子吧?進去看一看?我正好想買條項鏈呢。”

他深吸一口氣,把她抱了起來,在她的驚呼聲中走到角落裡,放下後低聲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阮蘇裝傻眨眼睛,“什麼故意的,我聽不懂。”

段瑞金哭笑不得,“你是我的女人,卻得自己花錢買東西,像什麼話?你先等等,等我以後有錢再帶你來逛街,到時你要什麼都給你買。”

她放下手裡的袋子,摸摸他的臉。

“二爺,現在不是民國了,是二十一世紀。你不是段家的二爺,我也不是你的姨太太。以後我們在一起,我要平等的關係。你賺錢我也賺錢,你保護我我也保護你,你不許背叛我,我也不許背叛你,知道嗎?”

“平等的關係……”段瑞金反複咀嚼這幾個字,點頭道:“好吧,我會努力改變的。”

阮蘇甜蜜地笑起來,親親他的臉,手拉手繼續逛街去了。

兩人又吃了一頓晚飯,出來後天已經黑了。阮蘇攔了一輛出租車,段瑞金送她回家。

抵達小區門口,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她卻突然很不願意與他分開,問:

“你晚上住在哪裡?”

“師父給了我一點錢,我在餐廳旁邊的小旅館裡開了個房間。”

“有多小?”

“嗯?”

阮蘇語速極快地說:“你在這裡等我,不要走,我進去一下馬上就出來,千萬不許走啊!”

她說完人已經跑進了小區裡,身影消失在趁晚上涼爽出來散步的居民當中。

身邊來來往往都是人,許多人還頻頻回頭看他。段瑞金有點不自然,把帽簷往下壓了壓,站在路燈下等她。

十多分鐘後,阮蘇如約回來了,懷裡多了個行李包。

“你這是……”

“噓,快走快走!我趁爸媽不注意偷偷拿了兩套換洗衣服,快走,小心他們追出來。”

段瑞金迷迷糊糊地被她推上一輛公交車,車上坐滿了下班的人,他們隻能抓著欄杆站在窗邊。公交車一發動,阮蘇便打了個踉蹌,他連忙接過包背在自己肩上,用手摟住她的腰。

阮蘇抱住他,腦袋靠在他胸膛上,偷偷地笑成了一朵花。

段瑞金還在困惑:“你要去哪裡?”

“你又裝傻。”

“我什麼時候……”他說到一半閉上嘴,猛然意識到她的用意。

她要跟他住一起。

阮蘇對小旅館沒什麼期待,心想隻要乾淨整潔就好。可是等到地方一看,實在寒酸得可憐,連這兩個要求都達不到。

她立刻讓段瑞金退掉房間,去隔壁街上的星級酒店開了個雙人間。

折騰來折騰去,等躺到床上已經到了深夜。

段瑞金在洗澡,水聲沙沙。阮蘇已經洗過了,盤腿坐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看電視。

水聲停下,浴室門打開。他走到她麵前,彎腰親了親她的額頭。

“睡覺吧。”

然後就躺在另一張床上。

阮蘇:“???”

段瑞金閉著眼睛,呼吸平緩均勻,似乎已經睡著了。

阮蘇不信邪,爬下床蹲在他旁邊,盯梢似的盯著他。

他無奈地睜開眼睛,聲音啞啞的很好聽。

“很晚了,睡覺吧。”

“我想睡你。”

阮蘇捧著他的臉,親了上去。

段瑞金吻得動了情,把她抱到床上越吻越深,最後翻身壓上去。

阮蘇有點緊張,雙目迷離呼吸急促地伸出手,“我的包裡有……”

“睡覺。”

他突然用被子把她一裹,雙手從外麵圈住她,不許她動,維持著這個姿勢睡著了。

阮蘇一臉懵逼。

他明明就已經……發什麼神經?

算了,睡就睡。

白天逛了太久,情緒又大起大落,阮蘇很快睡著。

淩晨時分,段瑞金起床上了趟洗手間,回來後站在床邊看她的睡顏,眉心蹙得緊緊的。

能重活一世,是沈素心給予的幸運。二人能在這個時代相逢,更是命運贈送的禮物,必須好好珍惜。

段瑞金不敢碰她,一想到她曾在孤苦無依的情況下為他生下兩個孩子,那麼艱辛地拉扯大,他就自責都連她的手指都不想碰。

“我們再也不要像當年那樣。”

他彎腰親了親她的額頭,吻到一抹汗意,幫她把被子掀開一角,自己去另一張床上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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