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完)(2 / 2)

阮蘇看著他欲言又止,深吸一口氣,轉身快步走遠了。

接下來又是一番顛簸,他們趕往紙條上的地址——多倫多郊區的一套獨棟彆墅。

因路途不算太遠,二人租車前往。

阮蘇懷疑到那兒以後就會看到兄妹倆,路上一直在糾結,自己該不該露麵。

段瑞金不太理解她的擔憂,問:“你難道不想見他們嗎?”

“當然想見,可是現在他們應該也老了,已經放下當年分開時的痛苦。我突然再冒出來,不是又擾亂了他們的生活嗎?”

阮蘇靠在他肩上,愁眉苦臉地玩著他袖子上的紐扣。

段瑞金摸摸她的頭發,“我問你,之前你來見我的時候,擔心過我的出現會擾亂你的生活嗎?”

阮蘇搖頭。

“那就是了,你都不擔心,他們那麼愛你,又怎會討厭擾亂?高興都來不及。”

段瑞金淡淡地說:“我們都是活過兩輩子的人,悲歡離合見得多了,有什麼比所愛之人還活著更開心的事呢?”

阮蘇經他一點撥,心中的糾結煙消雲散,振作起來道:

“好,我見他們。”

段瑞金目光寵溺地看著她,仿佛無論她變成什麼樣他都一往如初,亙古不變。

汽車行駛了幾個小時,穿過城區抵達目的地。隻見漫山遍野的紅色楓林中,一棟白色房屋靜靜佇立,猶如點綴在羅裙上的寶玉。

司機把汽車停在門口,阮蘇與段瑞金下了車,做了好幾個深呼吸,總算鼓起勇氣按下院門上的門鈴。

“汪汪——”

隨著兩聲狗叫,三條黑白相間的邊牧跑出來,搖頭晃腦,好奇地打量他們。

緊跟著走出一個穿花裙子的金發小女孩,七八歲的樣子,抱著一把網球拍,發現門外站的人不認識,問道:“你們找誰?”

阮蘇努力辨認了一下,看不出她長得像誰,便說:“請問這裡是段長安和段妙音的家嗎?”

“段長安,段妙音?”小女孩搖頭,“我不認識他們,你可能找錯了。”

“是嗎?”阮蘇拿出地址看了眼,連門牌號都一模一樣,並沒有找錯。

莫非他們又搬家了?

她正疑惑著,門內傳來老人的聲音,“愛瑪,有客人來了嗎?”

“是啊奶奶。”女孩高聲道。

門再一次打開,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奶奶拄著拐杖蹣跚地來到院子裡,邊牧在她身邊上躥下跳,她歪著頭看阮蘇,好半天後突然用力揉眼睛,揉完繼續看,驚問:

“你是誰?”

阮蘇不認識她,但也感覺她的氣質有點眼熟,就像……就像……

老奶奶先叫出聲,“你是阮蘇阿姨???”

她也終於想起她的名字,“索菲亞?”

索菲亞乃小曼的女兒,建國前便出生,她後來又生了個兒子,叫羅伊。羅伊出生的時候阮蘇還特地奔赴法國陪了小曼好幾個月,之後兩人也經常往來,兩個小孩與她很熟悉,她咽氣時也陪在旁邊,差不多是大學畢業的年紀。

最後一次見麵時索菲亞還青春洋溢,光彩照人,眼下卻白發蒼蒼,皺紋密布,腰也變彎了,叫人感觸極深。

阮蘇還在驚訝著,對方已經問了起來。

“你真的是她?你不是早就死了嗎?”

她猛然回過神,意識到自己的身份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拿出先前就編好的幌子。

“我不是阮蘇,我是她的遠房侄孫女。”

“侄孫女?”索菲亞半信半疑,“可你真的跟她長得太像了……”

段瑞金插話道:“她的確像,但也隻是像,已死的人不可能複生,更不可能時隔幾十年重新活過來,不是麼?”

索菲亞頓時被說服,問:“那你前來有什麼事嗎?”

阮蘇往裡看了看,“我想來找段長安和段妙音,地址是鎮上那個負責打掃的人給我的,請問是你雇傭了他嗎?”

“不不,是他們兩個雇的,錢也是他們兩個留下的,我隻是按時打過去而已。這棟房子是他們死後通過遺囑贈送給我母親的,因為她年紀太大了,一個人沒辦法生活,所以我搬過來照顧她。”

“他們死了?”阮蘇心中大驚。

她來之前也不是沒想過會遇到這種事,兩人要是活到現在也有八十多歲了,若身體不好得病去世再正常不過,可是作為母親,陡然聽聞這種消息,心裡還是很難過。

索菲亞道:“他們十幾年前就走了,長安哥哥因為腎衰竭先走一步,妙音姐姐隨後也服藥自儘,臨死前將公司變賣,錢全部捐了。”

阮蘇努力壓下心中的悲痛,問:“你媽媽也在這裡嗎?我可不可以見見她?”

索菲亞打開院門,“當然可以,不過她七十歲時就得了阿茲海默症,這兩年病情越發嚴重,經常連我也不認識,恐怕沒法跟你正常交流。”

“沒關係的,我看看她就好。”

阮蘇隨她進去,趁無人注意時偷偷擦了擦眼角。

眾人穿過客廳,來到後院,院中有一個泳池,泳池旁邊是遮陽棚,一位老人坐在棚裡看池水,膝蓋上蹲著一隻貓。

她頭發極白,簡直像頂了滿頭的雪,五官都被皺紋給掩蓋了,隻從縫隙中能辨認出一點還算活潑的氣息,讓人知道她是小曼。

外曾孫女愛瑪帶著三條狗跑過去,衝她道:“奶奶,有人來找你了。”

她宛如一隻老蝸牛,慢吞吞地抬起頭,用粗糙的手摸了摸她的臉頰。

“索菲亞,你又染頭發了,黑發不是很美麗嗎?”

“哎呀奶奶,我是愛瑪。”

“索菲亞,去叫弟弟來,我帶你們釣魚。”她笑眯眯地望著泳池,聲音緩慢又蒼老,“你瞧這些魚,多大啊,要是送到百德福去,讓廚子做碗湯,能賣個好價錢。”

阮蘇突然聽到這三個字,鼻根湧出酸意,連忙捂住了臉。

偏偏索菲亞把她拉到了小曼麵前,對著她的耳朵大聲說:“媽媽,有人從國內來看你了!”

小曼那雙渾濁的眼睛眨了一下,移向阮蘇。

阮蘇不想在她麵前哭,很努力地擠出一個笑容。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許久都沒說話,要不是眼睛還睜著,幾乎是睡著了。

“小……”阮蘇想叫她,剛開口就覺得稱呼不合適,想換一個符合遠房侄孫女這一身份的稱呼。

但是還沒來得及開口,對方就猛地往她懷裡一撲,抱著她的腰嚎啕起來。

“太太……太太……”

索菲亞笑道:“您認錯人了,她不是太太,是太太的侄孫女。”

小曼根本不聽,隻顧抱著她哭。

阮蘇心中酸澀,輕輕撫摸她的背脊,鼻間嗅到她身上蒼老的氣味,腦中想起的則是當年那個活潑又狡猾的漂亮小姑娘。

“小曼,我上輩子能跟你姐妹一場,不遺憾。”

她彎下腰,在她耳邊輕聲說。

小曼頓時哭得更厲害了。

她身體不好,索菲亞不許她情緒起伏太大,很快就把她送回房間裡,讓愛瑪陪著她。

阮蘇觸景傷情,也想回酒店早點休息,跟她交換了電話便告辭離開。

走之前她想起一人,問:“對了,你可記得趙祝升?”

“趙叔叔?記得呀。”

“他現在何處?”

索菲亞又是一聲歎息,“趙叔叔是個癡情種,愛了阮蘇阿姨一輩子。她死後他很努力的過了兩年燈紅酒綠的日子,可還是過不去自己心裡那一關,第三年就把公司交給了妙音姐姐,自己環遊世界去了。”

“環遊世界?”

她苦笑,“說是環遊,但走後就再沒傳過音訊回來,我們聯係不上,到處去找,到現在也沒有半點消息,不知道是死了,還是在哪裡定居下來了。”

“是麼……”阮蘇遺憾地垂下眼簾,又問:“那你可否告訴我兄妹倆的墓地在哪裡?我想在回國之前去看看。”

這個她倒是答得上來,“就在阮蘇阿姨的墓碑旁邊,還是妙音姐姐自己選的呢。”

二人再次回到小鎮上。

自己去看自己的墓碑,這種感覺說不出的怪異。但是想想她連段瑞金的遺物都看過了,也就不難難接受了。

段瑞金陪她一起前去,懷中抱著兩束花,二人身穿黑衣往山上走,鮮紅濃黃的楓葉隨風飄搖。

加拿大快入冬了,風變得有些凜冽,天高雲淡。

站在山頂往下看,小鎮被楓林包圍,一棟棟房屋猶如動畫片裡的模型,可愛又漂亮。

他們抵達了墓地,找到三人的墓碑。

阮蘇的墓碑在最前麵,後麵依次是安安、音音,碑與碑之間靠得很近,宛如大手拉小手,母親帶著孩子。

兩人碑上也貼了照片,他們是千禧年後才走的,照片應該拍攝於死前不久。

安安是個帥氣的六十多歲的小老頭,笑得很燦爛。音音是個漂亮的老太太,也笑得很燦爛,露出她那一嘴整齊雪白的烤瓷牙,還有二十一世紀初最流行的口紅顏色。

照片下有各自的墓誌銘,安安的是——這是我哥哥,音音的是——這是我妹妹。

阮蘇墓誌銘旁加了一排字——這是我們的媽媽。

照片上三人都在笑,生前所有的恩怨、煩惱、苦難,皆化為泡沫,隨風飄散,留下的隻有快樂與歡笑。

段瑞金看著自己並不曾了解過太多的一雙兒女,突然間想通了。

他以為當年自己的抉擇帶給他們跌宕艱苦的一生,直到現在都在自責。可對於他們來說,其實都是無關緊要的。

恩怨使他們成長,煩惱使他們珍惜當下,苦難使他們堅強。他們從不曾軟弱過,又怎會懼怕那一點風雨?

他們以最灑脫的姿態結束了自己的一生,他這個從未給過幫助的父親,實在是自作多情了。

阮蘇把花放到墓碑前,如同以前一樣吻了吻他們的照片,起身時眼淚模糊了視線,嘴角卻是上揚的。

“娘要回國了,你們在這兒好好玩,這兒的風景多美啊。要是將來你們看膩了,娘就把你們帶回國內,再去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好嗎?”

墓碑自然無法回答她,但兩人彎彎的眼角仿佛在告訴她——去吧,彆擔心我們。

安安有妹妹,音音有哥哥,他們從來沒有孤單過。

兩人下了山,趕往多倫多機場,乘坐當天最後一趟航班回國。

飛機上,阮蘇靠在段瑞金身上看書,翻了翻書頁忍不住問:“現在咱們有錢了,你打算乾點什麼呢?該不會還像以前一樣天天就想著報效國家吧?”

後者輕笑一聲,“我已經報效一輩子了,該過點自己的生活。”

“比如?”

他摸了摸她的臉,手指上已無扳指,是一個純粹且了無牽掛的人。

“娶你。”

阮蘇心底喜悅,臉上卻故意裝出不滿意的樣子,撅著嘴道:“可你當初答應我的話還沒做到呢,我要十克拉的大鑽戒,要豪車開道,要沿路撒珍珠,要穿水晶高跟鞋,要戴十對大金鐲子……”

段瑞金垂眸看著她,忽然壓過去問:“你要不要我?”

阮蘇佯裝糾結,片刻後拍拍他的臉道:

“看你長得還不錯,我就勉勉強強收下吧,當個贈品好了。”

“收下了可就不許退貨的。”

“不退貨。”她摟住他的脖子,吻上自己心心念念的嘴唇,“永遠不退貨。”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全部完結啦,撒花~~

明後天會更新兩章阿升和兄妹倆的番外哦,感謝所有陪我走到結局的讀者小可愛,愛你們(づ ̄3 ̄)づ╭?~

這篇文寫得太累了,下一篇打算寫個輕鬆點的故事,十月就開文,感興趣的戳專欄可看→《幼兒園同學爭著要養我》

文案:二十年前幼兒園一場大火,讓阮秋葬身於火海,但她死前做了一件事,令七位同學成功獲救。

陳暮生是她當年的同桌,長大後專心鑽研仿生人技術,終於在二十年後成功把她的記憶移植到全世界第一位仿生人的身體裡。

成果公布的第二天,阮秋就被人偷走了……

陳暮生:MMP!

蘇醒後的阮秋,擁有成熟女性的身體和美麗容貌,心智與記憶卻停留在五歲。

每天煩惱的是:如何才能多吃一根棒棒糖?真的好討厭喝牛奶!這個怪蜀黍又是誰?

因她獲救的同學都成了大佬,大佬們每天打得不可開交,爭著養這位救命恩人。

新聞頭條:

科研大佬竟然給神秘女子喂飯?

爆紅影帝竟然去超市買姨媽巾?

金融精英竟然網購小學生作文?

體育悍將竟然包下兒童泳泳館?

國民老公竟然在大街上吹泡泡?

……

太陽花幼兒園第二十一次同學聚會上,大佬們撕破了臉。

“奏凱!你們奏凱!秋秋我來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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