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要擠,排好隊,每個人都有份。”一口大鍋前麵,身穿青色道袍的小童大聲嚷嚷著。
他是修行界藥神穀的道童。
這是個修仙者與凡人共存的世界,藥神穀就相當於凡人間的太醫院,裡麵全部都是以醫入道、救死扶傷的修行之人。
宣城,是修行界與凡人界的交彙之處。
今年也不知何故,城中瘟疫四起,凡人間的皇帝派了太醫院最高明的太醫都無濟於事,不得已之下隻能求助於修行界。
一般來講修行之人並不會插手這種事情,他們講的是‘順其自然,仙凡有彆’、
藥神穀是個例外。仙人、凡人在他們眼裡沒有卻彆,他們眼裡有的隻是病人。
此時若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就沒有不管的道理。
於是,便有了抬頭那一幕。
入穀不久的小道童幫忙熬製米糧給這些病人,而有些本事的則在裡麵治病救人。
“穀師叔,”小道童剛剛組織排好隊伍,就看到同樣身著青色道袍的女子走了過來。
這女子臉上帶著麵紗,隻露出一雙眉眼,她頭上打著一把油紙傘,在這天氣裡顯得極為突兀。
女子衝著道童點頭,然後越過她走到裡麵的屋裡。這時人們才看見她的背上還背著一個竹簍。
人群裡有人嘀咕,“這也是仙人嗎?不是說仙人不懼酷暑、能飛雲駕霧,這位怎麼感覺跟咱們一樣啊?”
也不怪他們疑惑,作為一個仙凡共存的城市他們見過太多仙人。今晨雖說有些霧氣,凡人們都不畏懼,更何況是仙人?
這位倒好,頭上打著傘,給他們的感覺不像仙人,倒像是誰家出遊的千金小姐。如果忽略她背後的竹簍的話。
還有這個竹簍,也很奇怪,隻有不會法力的凡人上山采藥才會用竹簍,仙人用的都是儲物袋或者高級的儲物空間。
給他們煮粥的道童身上都有一個儲物袋,何況是‘師叔’?
這些人閒著沒事,最愛說的就是這些仙人的故事,而他們接觸最多的就是藥神穀,說起人來最後總會拐到他們身上。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聽說當代藥神穀的穀主有一獨女,他女兒在胎裡帶來的毛病,不但生來無有靈根,還體弱。若是我猜的沒錯,剛才那位應該就是穀主的女兒,那位小穀主了。”
他們都知道,曆代藥神穀的穀主都以穀為姓。除了穀主一脈,藥神穀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姓穀的人。
“哼,天地不仁,同樣是人,有的生來就能高人一等,有享不儘的榮華富貴,有的人則為了一口吃的卑躬屈膝。”
修行界,以靈根為尊,沒有靈根的人注定就是‘下等人’。
說這話的人身具五行雜靈根是廢柴中的廢柴。他出身凡人界,因為靈根小時候也備受寵愛,直到各大山門招收弟子才把他打回原形。
一個凡人又是最次等的廢柴靈根,沒有人願意花費力氣培養。、
從天堂跌到地獄什麼感受,這就是。
所以他最討厭的就是那些沒有靈根的富家子弟。因為那些人哪怕沒有靈根過的也比他好,他嫉妒。
他這般話一聽就戾氣極重,周圍的人都默默遠離了他幾分,並沒有人出聲附和。
這讓他更加氣憤,他伸手擰了身後的一個孩童一把,“沒用的東西,都說藥神穀的人菩薩心腸,你怎麼不去求他們,你去求他們收留你啊?”
他身後是個約莫十歲左右的孩子,蓬頭垢麵。被漢子打罵他依舊沒有開口。
很快就輪到他們,這漢子吃了自己的那一份還不夠,連帶著把那孩子的都給吃了。
道童隻是看了他一眼並未出聲。這種事不是第一次發生,剛開始他還開口阻止,現在他見怪不怪了。
男孩摸著自己的肚子瑟縮著,忽然眼前出現一個白皙的手臂,手裡握著一個大白饅頭。他驚訝的抬頭,就見剛才進屋的‘穀師叔’不知什麼時候出來了。
吞吞口水,他小心翼翼的說道:“給我的?”
雲柔點頭,她剛才在屋裡看了許久,那些人的話也一字不落的全部入了她的耳。彆的她無所謂,在藥神穀比這還難聽的話她都聽過。唯獨看到這個骨瘦如柴的孩童,她心生不忍。
她眼神好,隔著很遠的距離都看到這孩童露在外麵的皮膚淤青一片。
想必這孩子平日裡沒少挨打。
在她愣神的時候,一個黑漆的手伸了過來,那打人的男子諂媚的說道:“這位仙子,他不餓,這饅頭還是給我吧。”說著他就打算伸手去搶。
雲柔皺眉,她手腕一翻就把饅頭收了起來。
“我看你順眼,你可願跟我回藥神穀?”身為小穀主,帶個人的權利還是有的,哪怕眼前的人沒有靈根。
兩人俱是一愣,中年人略帶懷疑的目光看向孩童,莫非這臭小子騙了自己,他其實有靈根?
孩童張張嘴道:“仙子,我、我沒有靈根。”
雲柔不以為意,“我藥神穀修行並不單單看中靈根。”她沒說謊,有靈根有其修行方式,沒有靈根自然也有沒靈根的修煉方法。
比如雲柔自己,彆人都說她沒靈根,殊不知她的修煉方式跟彆人不一樣,她隻是看起來沒靈根而已。
男孩想也不想的答應了。
中年男子不願意了,他道:“仙子,這是我的兒子。”
雲柔隻是輕輕瞥了他一眼,“一千兩金,你發個誓,從此你二人再無關係。”
中南男子眼前一亮,如今金銀的比例是,一兩金可以兌換百兩銀,一千兩金子就是十萬兩白銀啊。
這些銀子夠他揮霍很久的。
不過他並沒有因此滿足,他道:“那不行,這是我親兒子,我唯一的親人,我不賣。”
中年男人不傻,以己度人他覺得這個便宜兒子身上肯定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或者是靈根或者其他,不然沒人會傻到養一個‘廢人’。
一千兩金子是多,但跟藥神穀的仙人相比還是不夠。若他兒子能成為藥神穀的仙人,彆說一千兩金子,殷國的皇帝都會把他供起來。
嘴角勾起一個嘲弄的微笑,雲柔忽然轉身。
她不過是一時之間同情心泛濫,這人居然還跟她討價還價,真當藥神穀是做慈善的,不成?
此後,雲柔一直在研究著瘟疫,在不曾出去,好似之前那番話就是他們的錯覺一般。
直到城中的瘟疫解除,中年男子這才慌了,他攔住準備啟程的眾人,看向在這群俊男靚女中依舊出色的雲柔,“仙子,仙子,之前是小人豬油蒙了心,”他一把推過男孩,“這孩子您儘管帶走,我一文錢也不要。”
雲柔嗤笑,“不必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是你唯一的親人,我也不好奪人所愛。”
都到了這個時候這男人還在耍小心思。
眼前的中年男人一看就心術不正,她可不想給藥神穀招惹上麻煩。
藥神穀選人不看靈根,卻極為注重心性,若是心術不正,哪怕是極品的靈根也不收。
之前她隻覺得男孩可憐,忘卻了這一茬。
這件事於雲柔來說不過是個小插曲,她卻不知有人記了她好幾年。
男孩,也就是殷棋看著這位數年來不曾有過變化的仙子,他舉手行了個禮,“在下五行門殷棋,多年不見穀道友風采依舊。”
雲柔看著這個臉色古怪的道友滿臉問號,她很直白的道:“這位道友,我們認識?”
殷棋被噎了個正著,他剛準備說什麼,女子身後走出一個身著淺綠色道袍的年輕男子。明明是跟其他人一樣的道袍,穿在彆人身上是仙氣兒,在他身上帶著點不羈。他臉上明明是笑著的,給人的感覺比其他人更加冷漠,好似所有人都不能入了他的眼。
不是殷棋想要看他,而是這人就像渾身發著光,讓人忽視不能。
他身邊的那些師姐、師妹全都看直了眼。
男子轉著手裡的折扇,語氣都是漫不經心的,“這位道友勿怪,我這師妹記性不太好,不重要的事情她向來不會往心裡去。”
他不說這話還好,這話成功讓殷棋黑了臉。他道:“是嗎?”隨後他自嘲,“也是,十年前我還是個蓬頭垢麵的小乞丐,仙子不認識在所難免。”
這話,讓他身後的一個紅衣女子變了臉,她冷哼:“英雄不問出處,十年就修成半步金丹,這份資質放在整個修真界都能數得上,師兄又何必執著於過去。”
雲柔就好似個局外人,她甚至讚同的點頭,“這位道友說的甚是有理。”不論是話語還是神態都極為認真。
殷棋臉色不佳,他師兄卻笑開了花。真當他眼瞎看不出這什麼殷棋眼裡的意思,藥神穀誰不知道師傅有意把師妹許給他,這臭小子居然敢當著他的麵撬他牆角,真是不知死活。
顧玖伸手把雲柔臉頰的碎發彆在耳後,他道:“師妹小心,這裡是魔域,你等會兒就跟在我身後,專注救人就好。”
藥神穀向來不喜參與修行界的爭鬥,這次若不是有人求到穀主跟前,而且魔族實在過分,居然膽敢朝凡人下手,藥神穀也不會派人前來。
當然,考慮到藥神穀的戰鬥力,來之前他們也說好,藥神穀就負責救人,其他門派則要保護他們的安全。
顧玖算是藥神穀的異類了,比起醫術,他更厲害的則是法術與劍術。這家夥懶散的很,若不是他師妹來了,他也不會跟來。
雲柔有些不好意思的瞪了他一眼,大庭廣眾示意他適可而止。
顧玖悶笑,他的師妹就是可愛,稍微親密一點就臉紅。此時她那張麵紗之下肯定是紅暈遍布了。
兩個人當著他的麵打情罵俏,殷棋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