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章(2 / 2)

貴妃總想弄死朕 桑狸 11452 字 3個月前

看著他綢繆嫻熟、成竹在胸的模樣,楚璿稍稍放了些心,見蕭逸要走,沒忍住,在他身後輕聲道:“外公問我你打算派誰出任宛州郡尉,我沒跟他說……”

蕭逸的背影微頓,聲音裡含了融融暖意:“我知道。”

楚璿目送著他離去,跟著他經了一場舊年悲歡離合,好像元氣大傷,渾身透出疲乏,頹然坐在偏殿的窗前,凝著茜紗窗紙上精心描繪出的折枝臘梅,一遍又一遍回味咀嚼著他的話。

他知道。

他說他知道。

那是毫無波瀾、也沒有半分吃驚的三個字,平靜到好像早已知曉。

他怎麼可能早已知曉?

當時在外公的書房裡,除了外公,便隻有蕭騰、蕭鳶,父親和江淮,她當著這五個人的麵兒說她不知道,若是蕭逸要提早知道她沒有出賣他,那便隻能是這五個人中的一個告訴了他。

楚璿腦中的一根弦驟然繃緊,她想起了蕭騰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咱們一個勁兒地往內宮送眼線,彆是人家也有樣學樣,往咱們身邊也安插了眼線。”

還有剛才,高顯仁說什麼來著?

他說蕭逸昨夜一夜未眠,召見外臣,還摒退左右,連禦前大內官都不能在跟前伺候,那該是什麼樣的外臣?

據她所知,就是校事府的孫玄禮也沒有這種待遇啊。

她隻覺頭一陣發脹,冉冉進來說,太後用過藥好些了,非要擺駕回祈康殿。

楚璿知道了事情原委,心中愧念頗深,又不敢到袁太後跟前惹她不痛快,便囑咐好了宮女仔細伺候,把事情安排妥帖,周周到到地把她送走。

鬨騰了這麼一番,楚璿在天將黑時便早早的上床睡覺,夜裡迷迷糊糊翻了個身,突然發現身邊多出個人來,蕭逸把她攔腰摟在懷裡,聲音沙啞:“你老實些吧,一晚上蹬了多少回被了,再蹬揍你。”

楚璿不服氣地冷哼了一聲,卻仍舊把頭扣進他懷裡,有些幽怨道:“你幾時來的?天天又在忙什麼?”

蕭逸打了個哈欠,印在她額上一吻,黏黏糊糊地說:“過幾天我們就去驪山,我今年在行宮過生辰,你最好想想送我點什麼,要是送的我不滿意,你給我等著。”

楚璿:……

這深更半夜的,悄默聲地跑到她床上不說,又要揍她又要讓她等著的,她怎麼從前沒有發現這個人這麼野蠻且不講道理!

須臾,身邊便傳來了蕭逸輕淺且均勻的酣息聲,楚璿往他懷裡縮了縮,心道明天再跟他講道理吧,便放鬆下來,很快進入睡夢中。

第二天一大早,醒來時蕭逸又已經走了。楚璿用了早膳,忽聽外麵內侍來報,說是她家裡表哥往內直司遞了帖子,要進宮拜謁貴妃娘娘,陛下那邊已恩準,現下已進了順貞門,再過大約一炷香就要到了。

楚璿心想,表哥的話……除了蕭雁遲恐怕不會有彆人了。

果然是他。

畫月放了蜀錦撒花幔帳,起先蕭雁遲還能老老實實跟她隔著道帳子說話,誰知說著說著非要她摒退左右。

楚璿心道,這是外男啊,在王府探親也就罷了,在深宮內苑裡,哪有摒退左右跟他竊竊私語的道理?

好說歹說,把冉冉留下了。

“璿兒,我上次跟你說的事如今已有眉目了,我在驪山行宮當值,已買通了那邊巡值的禁衛和守山的神策軍,隻要我們商定好了時間,就可逃出生天遠走高飛。”

楚璿呆愣了半天,隔著帳子怔怔道:“我何時說過要走?”

蕭雁遲急道:“你不走怎麼辦?陛下與爺爺的爭鬥日益激烈,你夾在中間,遲早是要做抉擇的,到時不管偏向哪方,另一方都是不會輕饒了你的。還有……”

他定了定神,道:“我從爺爺哪裡探聽到確切消息,太後有意要讓常景的女兒常冰綃入住中宮。這本就是天子家事,陛下不大會忤逆他的母親。常景與爺爺和姑父都過節頗深,若是他女兒真當上了皇後,她會讓你好過嗎?我跟你說,我早就看出來了,爺爺一直在利用你,真到生死關頭,他不會保你的。到時你獨自在深宮裡,孤立無援,可真就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了,想走都走不了。”

楚璿隻以為常冰綃這一頁可以翻過去了,蕭逸也答應過她不會有彆的女人,可沒想,竟讓太後又翻了出來。

知母莫若子,蕭逸早說太後還會有後招,果不其然,這後招就來了。

但是她信,蕭逸不會負她。

“雁遲,我不走,你也不要再在這上麵費心了。”

外麵一時靜默下來,良久,蕭雁遲試探道:“若是姑父也希望你走呢?”

楚璿錯愕:“我爹?”

“是,你爹也希望你走,他很擔心你,憑我自己沒那麼容易、也沒那麼快買通驪山禁軍,這其中有姑父在運作,他和我一樣,都希望你能離開這充滿是非與險惡之地。”

他的話如一根長著鉤刺的細藤,柔柔的戳進她的心坎,隨即傳來一陣刺痛。

她不該讓父親為她擔心的,可是,她真得不想走,她不想離開蕭逸。

外麵蕭雁遲的注視猶如一道酷刑,直逼得她抬不起頭,她在心底幽歎一聲,道:“好了,這件事不要再提了。”她見對方抻了頭像要說什麼,忙趕在他前麵搶先一步道:“我另有一件事想問問你。”

蕭雁遲煩躁地一撓頭,不情願道:“你說吧。”

楚璿思忖良久,關於徐慕總還有些道不清說不明的疑惑在,上次高顯仁險些就要跟她說明他的死因了,可被突然而至的太後打斷。

那天太後已說出宮妃勾連內侍的話,她近期得和高顯仁避嫌,不管蕭逸多麼偏愛她,但,她不能去害了大內官。

她隨手拿起一串珊瑚,於指尖一顆顆揉撚,問:“你可知道從前有個禁軍統領徐慕?”

蕭雁遲擰著眉思索了一番,同在行伍,徐慕應當算是蕭雁遲的前輩,他死得太早,那時蕭雁遲還小,自然沒有與他接觸的機會,可……這個名字他聽起來又很耳熟。

想了又想,他突然眼前一亮:“你為什麼不直接去問姑父?”

“問我爹?”

“對啊。”蕭雁遲道:“我記得前幾年無意間撞上大伯跟爺爺說話,聽他們說起,那個徐慕好像還有個孩子,那孩子就是你父親帶回長安的。”

楚璿呼吸一滯。

“對,就是這樣。他們還說……是姑父親自把孩子交給了爺爺……璿兒,你怎麼了?”

手中珊瑚珠串應聲而落,‘嘩啦啦’砸在地上,如緩樂中的一音刺耳驚弦。

她隻覺腦子空蕩蕩的,仿佛無形中有隻手撫上了她的心,狠狠揉捏。

“璿兒,你都長這麼大了。”

“璿兒,你怎麼會想到呢,你的一切苦難皆因朕而始,是朕虧欠了你。”

“我們兩個的命運從很早很早的時候就糾纏在一起了,緣分也好,宿命也罷,遲早有一天你會明白的,若說誰欠了誰的,那也是我欠你比較多。”

她……會是徐慕的女兒嗎?

蕭雁遲見楚璿久久不語,躲在帳子後也不動,正想掀帳進去,忽聽外麵內侍尖聲稟:“皇帝陛下駕到。”

楚璿如夢初醒,忙出去接駕。

蕭逸今天到得了空,早早地回長秋殿,抱著手爐,頗為和善地讓給蕭雁遲看座,又神色精明地把楚璿觀察了一番,末了,輕撫她的臉頰,心疼道:“臉色不好,倒好像受驚了似得,你們剛才在說什麼?怎麼畫月和霜月她們都在殿外伺候?”

楚璿望著他那張春風化雨般溫煦柔和的俊臉,以及眼底那抹瑩亮如鉤的精光,當下明了,癟嘴瞥了他一眼,散漫地移開視線,看上去不怎麼愛搭理他。

蕭雁遲可是個老實人,一聽蕭逸這樣說,生怕他是心有疑而為難楚璿,忙起身解釋:“回陛下,臣方才跟娘娘說姑父打算攜家眷回南陽老家,娘娘心中不舍,難過來著。”

蕭逸含笑“哦”了一聲,轉而看向蕭雁遲,滿麵長輩關心晚輩般的慈和,招呼他:“你坐,這兒沒外人,不用陛下長陛下短,照著自家人叫就行。”

老實巴交的蕭雁遲猶豫了猶豫,費了好大勁才突破心裡的那道坎,對著蕭逸那張甚至看上去比自己還要年輕俊秀的臉:“小……小叔叔。”

蕭逸一下就樂了,暢然應下,隨口道:“說吧,你找你小嬸嬸什麼事啊?”

蕭雁遲:……

他就算再老實到這會兒他也看出來了,這位皇帝陛下不是要跟他處親戚閒話家常,是正兒八經想拿他開涮呢!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