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章(1 / 2)

貴妃總想弄死朕 桑狸 9340 字 9個月前

驪山上下了一場雪。

煙斂寒林,天遠山遙,山巒疊嶂、飛簷瓊瓦皆隱沒在茫茫大雪之後,顯得格外素寡靜謐。

楚璿自送走了素瓷,趴在軒窗前看了會兒雪景,忽聽殿門口傳進嘈雜的腳步聲,忙飛奔過來,高顯仁正給蕭逸解紫貂裘的絲絛,宮女送了新加過炭的手爐,蕭逸接過歪頭看了看窗前新折的瓶花,道:“素瓷來過了?”

楚璿點頭。

他笑了笑:“那瓶花的手藝很像她的。”

兩人進了內殿,到窗前的繡榻坐好,蕭逸一招手,便有宮女把湯藥端了上來,楚璿輕歎了口氣,老老實實地端起來喝了。

蕭逸拿著一本奏疏在看,約莫一炷香,覺得跟前人總沒有動靜,沒忍住抬眼看過去,見楚璿正托著腮,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

“你想說什麼就說。”

蕭逸把奏疏放下,抬手給兩人各自斟了一杯熱茶。

楚璿抿了抿唇,道:“你沒有騙我,我不是徐慕的女兒,因為他隻有兒子,他的兒子是江淮。”

蕭逸握茶甌的手一僵,神情略有些古怪地抬眸看她。

靜默片刻,他有些無奈地一笑:“讓你做貴妃當真是屈才了,該讓你進校事府,沒有你打聽不出來的事,說吧,是誰跟你說的?素瓷?她也不該知道啊。”

這就是默認了。

楚璿道:“素瓷也不知道,她隻是三年前偶然間遇見你給徐慕上香,聽你說他的孩子要定親了,我問了問,正好是我要跟江淮定親的時候。”

她以手撐住腦側,臉上儘是疑惑釋然的通透:“現在想想,除了他還能有誰啊?那天我在梁王府去見外公的時候,蕭鳶本來在說徐慕的事,可一見我就不說了,而且表情還很是古怪。我還以為是衝我,其實不是,是因為我身後跟著江淮呢。”

“可是……”她又覺出幾分古怪:“他既然是你義兄的兒子,為何你們自始至終就好像沒有這層關係似得?按道理講,他的父親是死在外公的手上,那他怎麼還如此頻繁進出梁王府,還與我們家結親,他心中就一點仇恨都沒有嗎?”

楚璿猛然想起了蕭騰的話,他懷疑蕭逸在外公的身邊安插了眼線,而她自己也覺得,蕭逸的種種表現皆像極了有暗神相助。

難道江淮就是他的眼線?

兩人裝出一副疏離模樣,其實是在做戲?

蕭逸斂下眉目,沉吟不語,仿佛在權衡著什麼,沉默良久,他才道:“璿兒,此事不能外漏,你得當不知道,江淮的身世我也得裝作不知道。”

楚璿目光瑩亮地看向他:“我不會往外說的,你是不是早就和江淮串通好了,他在給你當內應?”

蕭逸被茶水嗆了一下,連咳嗽了好幾聲,楚璿忙起身踱到他身後給他順背,蕭逸抓住她的手,靜沉了片刻,衝她搖了搖頭。

這一搖頭卻又有些深長複雜的意味了。

楚璿一時不明白,是示意她不要妄加揣度,還是說江淮不是他的內應?

蕭逸把她拉進懷裡,頗為警惕地四下環顧,偌大的寢殿,內侍宮女都退到了殿外,空空蕩蕩,除了他們,再沒有彆人。

他眉宇間滿是凝重,壓低了聲音道:“你怎麼會知道內應的事?”

楚璿看他這副模樣,也不由得緊張起來,小心翼翼地看向他:“我猜的。”她想了想,又補充:“不光我這樣想,蕭騰也這樣想,當時在外公跟前他就這樣說,說你總是遇險化吉,肯定是有高人暗中相助。”

蕭逸凝著她,眸中仿有風雲激湧而過,轉瞬間,風消雲散,又恢複了平和寧靜,他滿不在乎地一笑:“他要說就讓他說,他們找不出人來,也摸不到證據。”

楚璿心中一顫,又想繼續追問,卻聽蕭逸無奈道:“江淮不是我的內應。他是義兄的兒子不假,可他根本不知道他父親是死於誰人之手。他自小被你爹帶到梁王叔身邊,改名換姓,自梁王叔那裡聽到的隻會是另一個版本的故事,沒準兒現下還把我當仇人呢。”

楚璿靜了須臾,美眸中閃過一道精光,認真地凝著蕭逸:“你不能跟我說內應是誰?”

蕭逸亦望入她眼底:“對。梁王叔向來多疑,他已經就這個人的身份試探過你我多次了,之所以如今還風平浪靜,是因為你我都順利過關。我經得住試探,是因為我心眼比你多,而你經得住,隻是因為你什麼都不知道。”

楚璿滿麵驚愕:“他試探我?”

蕭逸抬手正了正她雲髻邊有些鬆散的步搖,手背順著她的臉頰滑下來,將她攬入懷中,目光微渺,仿佛看到極為久遠的往事,帶這些低悵,又攢動著難以掩飾的仇恨:“梁王叔心思縝密且多疑,想要往他的身邊安插眼線,可想而知會有多難。這個人的存在是許多人用命換來的,我與梁王叔之間遲早有一戰,他的作用至關重要。”

“所以璿兒,我不告訴你,不是因為我不信你,而是你在那老狐狸的麵前,實在是太嫩了。”

話說到這份兒上,楚璿也該領悟透徹了,她攀在蕭逸身上,問:“那你不跟江淮相認,也是因為這個?”

蕭逸點了點頭,勾起唇角,清遠一笑:“不急在一時。我相信,英靈在天,會保佑我們的,遲早會有雲開雨霽,天地清明的那一天。”

……

楚璿發現,多思多慮便多愁。

譬如她從蕭逸那裡知道了這麼多,可是看上去除了平添些心事,並沒有多大的用處。

相反,她還得多分出些精力來不停告誡自己,得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得平心,不能在外人跟前露出馬腳。

如此到了臘月尾,他們從驪山行宮搬回了太極宮,因年節將至,宮中顯得忙碌起來,宮燈朦朧,人影憧憧,從瑤台瓊閣的玉闌乾看出去,朱牆下錦繡堆砌,迎著冬日澄淨的陽光,日日不停歇的忙碌,節禮、新裝、封賞……流水般散去各殿及宮門外的各家宗親勳貴府中。

楚璿已經好幾天沒睡夠三個時辰了。

中宮虛懸,她就得擔中宮之責,張羅年關下的瑣事,應酬往來的貴眷命婦,銀子流水似得灑出去,化作了賬簿上密匝匝的記錄字樣,她夜夜在燭光下核對,臉都消瘦了一圈。

相比較而言,蕭逸倒清閒了許多。

邊疆安穩,朝野和順,至少表麵如此。三省六部的年尾總結已做完,隻等著年關一至,便各自歸家休沐,到正月十五上元節才開朝。

皇帝陛下一旦閒下來,就要忍不住作妖。

他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裡找來了所謂的《求子秘籍》,一天天地躲在長秋殿裡研究,也不管楚璿是不是忙得著急上火,興致起來,就要把她拉過來一起研究,總結理論同時付諸於實踐……

眼瞧著皇帝陛下的‘求子’行為漸漸朝著‘下流’的深淵一滑到底,並且樂在其中,全然沒有出坑的打算。

楚璿實在忍無可忍,把他那些不忍直視的畫冊翻了出來,指著其中一幅蕭逸最喜歡的,怒氣滔天地問:“你是當我傻嗎?這是求子?我看是為了滿足你那變態的癖好吧。”

蕭逸想起夜間的旖旎風光,不由得心馳蕩漾,脾氣也十分的好,側躺在繡榻上,手支著腦側,寢衣衣帶鬆散了開,露出裡麵精悍結實的胸膛。

他懶懶道:“不試試怎麼知道呢?這世上一切的真知灼見皆自實踐而出。”

楚璿露出兩排雪白森森的牙齒,惡狠狠地盯著他:“信不信我把你這些東西都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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