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章(2 / 2)

貴妃總想弄死朕 桑狸 11451 字 3個月前

趕在楚璿要發表意見之前,他搶先道:“我知道你肯定看過,但這兩本書凝集先人智慧,非是淺嘗消遣之籍,即便我從小對它們倒背如流,可經曆的事多了,每每重新翻看,總會有不同的感悟。”

“你先讀一遍,以後每天晚上用完了晚膳我再給你點撥點撥……過一個月我們再上《太平禦覽》和《北堂書鈔》。”

楚璿像捧寶貝一樣把書接過來,擇了個舒服的姿勢,趴在榻上一頁一頁翻看。

她看書,蕭逸就找了折子出來看。

大約看了一個時辰,高顯仁進來送剛出鍋的雪花糕,兩人都放下各自手裡的東西,就著茶吃起來。

吃了一陣,蕭逸又上來些心事:“我有些擔心江淮。”

楚璿捏雪花糕的手顫了顫,抖落了些糖霜在書上,她對書正是愛惜的時候,忙把書冊立起來把糖霜撲落乾淨。

這空蕩兒蕭逸還在說:“這小子是聖賢書讀傻了,這麼長時間竟還沒看出來梁王是黑是白,偏偏他這個傻樣,好些事還不能告訴他,能告訴他的差不多今天都說了,眼瞧著他是不信。“

“我倒不怕他對付我,就怕他在梁王的蠱惑下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他畢竟是義兄唯一的兒子,我還想著將來能好好栽培他,若是誤入了歧途可怎麼好?”

楚璿抱著書想了想,覺得蕭逸在杞人憂天。

她心中無比篤定,江淮不會誤入歧途的。他是個至仁至義的人,從他的身上隱約可以看見當年那熱血忠臣徐慕的影子,他們是一樣的人,就算曾經站在歧途的邊緣,遲早也會回歸正途。

可這些話她說又不太合適,琢磨了琢磨,隨口道:“沒事,等他和楚玥成了親,讓我爹看著他。”

此話一出,蕭逸又有些彆扭了。

“楚玥也是個問題。當年義兄生前和你父親定下了婚約,兩人要結兒女親家。如今斯人已逝,諾卻重逾泰山,不管是為了安慰活著的人還是告慰亡靈,這門婚事能成都是最好的。”

“當年他要娶你,我雖心裡不是滋味,但瞧著你們還是比較般配的。如今換成楚玥,我是怎麼看怎麼鬨心,你說你爹就不能抽空教教他這女兒如何做人嗎?”

楚璿悶頭想了半天,搖頭:“沒用,我娘疼楚玥疼得緊,我爹伸不進去手。”

蕭逸歎了口氣,思來想去,清官難斷的家務事,人家爹都伸不進去手,他更是連手都伸不得。

所幸楚玥已經跟隨父母回了南陽,暫且不會與江淮成婚,就算鬨心也不是眼跟前的鬨心,可以先放一放。

坊間關於楚璿和江淮的流言已漸漸平息,隻是被這麼一鬨,蕭逸本來早已計劃好的立後大計又得往後推延。

梁王那邊近來忙著查蕭鳶被殺一案,查來查去,查到了侯恒苑的身上。

原來蕭鳶被殺的那夜,侯恒苑也曾造訪安平樂坊。

侯老尚書年逾六旬,為人正派,自然不會是樂坊裡的常客。大理寺把他請去詢問,他也隻道是與儒林好友相約在此,對酌了幾杯,根本沒見著雲麾將軍。

大理寺尋不出旁的證據,且蕭鳶身形魁梧,又有不凡的武藝在身,根本不可能被一個六旬書生殺害。

線索隻能斷在這裡,大理寺又客客氣氣地把侯恒苑送出來。

這其實是蕭逸放出來的迷霧。

他在派人殺蕭鳶之前,曾思來想去,把事情做得天|衣無縫固然是好,可是縝密了,也不一定能消除梁王對他的懷疑。

放眼整個京城,除了皇帝陛下和皇帝陛下手中的校事府,還有誰有本事能毫無痕跡地送雲麾將軍見閻王?

畢竟這事牽扯著楚璿和蕭鳶之間的舊官司,若是讓梁王順藤摸瓜揪出來,對楚璿不是好事,對那好容易獲得信任去了宛州的楚晏也不是好事。

所以他放出來侯恒苑這個迷霧。

梁王該相信,憑蕭逸的城府,若真是他動的手,那他最信任倚重的老師就不會在那個時辰出現在那個樂坊。

可侯恒苑又是絕對清白的,因為根本不是他動的手,所以任何在他身上的摸查都是枉然。

實則虛矣,虛則實矣,且讓梁王查去吧,他在這案子上放的心思越多,對宛州的關注就會越少。

這事一放,楚璿的功課堪稱進步神速。

蕭逸果然沒有看錯她,這小丫頭是玲瓏心思水晶肝,一點即通,短短月餘,已能同他講經論典,雖然偶有差錯淺薄之處,但境界與才思同過去相比確不能同日而語。

他腦子裡隱隱有個念頭,自覺有些大膽,翻來覆去想過,還是決定把楚璿帶進宣室殿,在禦案後置了架墨色厚綢麵屏風,有要臣奏事時就先讓楚璿躲在屏風後聽著。

前麵幾天都很順利,雖然楚璿最初對大周祖訓‘後宮不得乾政’有些顧忌,但到後來還能跟蕭逸討論一下朝政。

可今天,安靜許久的侯恒苑要來奏事了。

楚璿知道這老尚書不待見自己,想走,被蕭逸一把拉了回來。

他幽秘笑道:“我看他八成是為了母後的事而來,我近日與祈康殿疏遠,他大概看不下去了。這事一搬出來,不出意外就會牽扯到你,你就不想知道,我這位老師在我麵前都是怎麼說你的?”

楚璿被他說得動了心,半推半就地又回了屏風後。

“陛下,孝乃百善之首,太後雖不是您的生母,但好歹養育您二十二年,您是帝王,德性乃天下表率,這樣薄待養母,時日久了是會惹天下人非議的。”

楚璿在屏風後聽著,心道蕭逸可真是隻老狐狸,把他老師摸得透透的。

屏風前的蕭逸長久沉默著,沒接話。

侯恒苑見他一副油米不進的樣兒,不禁加重了語氣:“天子有內寵這原不是值得拿出來說的事,可這寵妃若是心術不正,專門挑撥陛下與太後不和,那就是狐媚惑主,該攆出宮去!”

楚璿在屏風後啃著指頭,心道:你才心術不正!你全家都心術不正!

她就納了悶了,她從前不知道,可如今知道了,她爹是皇帝安插在奸王身邊的眼線,且功勳卓著,這些事作為首輔的侯恒苑一清二楚。

且蕭逸跟她說過,父親是先帝在時替他安排下的,當年就是侯恒苑從應試舉子裡把她爹物色挑選出來的。

他明知道她不是奸臣的女兒,怎麼能這麼針對她!

他的良心不會痛嗎?

越想越氣,沒注意有一團毛茸茸鑽到了她的腳邊,那是胥朝進貢來的哈皮狗——據說是胥朝丞相秦攸的千金秦鶯鶯親自挑選送給蕭逸的。

秦鶯鶯五年前曾隨父兄來過大周,但楚璿沒見過,據人說是個靈氣逼人的大美人,而且好像……對蕭逸還有些意思。奈何當時胥朝內亂,她不得不隨父兄回國。

此一彆,便是五年。

楚璿剛剛偷看了蕭逸藏起來的奏疏,胥朝會在下個月派使團入長安,而且!這位秦鶯鶯姑娘正在使團之列。

楚璿就憋著氣,心道那常冰綃到如今還經常出入祈康殿,還沒料理明白呢,又來一個,難怪蕭逸近來總是鬼鬼祟祟,原來是怕被她先知道了。

在侯恒苑來之前,她正打算要跟蕭逸算賬呢,誰知被這老尚書打斷了。

沒事,楚璿打定主意,這賬鐵定要算,人鐵定要審,哪怕他白天再忙,晚上總有閒下來的時候。

因這些緣由,楚璿對這哈皮狗總提不起喜愛,也沒察覺它竟靜悄悄爬到了她的腳邊。

這哈皮狗長得又憨又傻,正吊著一雙三角眼頗為憂鬱地看楚璿,見楚璿許久沒注意到它,憂鬱漸轉成了氣惱,亮出白牙和藍舌,咬住了她的腳趾。

“啊!”

被驚嚇到的楚璿低呼了一聲,立即反應過來,忙捂住自己的嘴。

殿裡一時悄寂無聲。

侯恒苑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瞧著忍俊不禁、苦苦憋笑的蕭逸,露出了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緘默良久,他決定給彼此留一些體麵,當成什麼事都沒發生。

“臣以為,陛下應當孝順太後,晨昏定省,楚貴妃更是應當勤去伺候著,這都是應當應分的,陛下之責,應對後宮多加管束,而不是讓後宮牽著鼻子走。”

侯恒苑結束了他的規勸之言,緊緊盯著憋笑憋得臉漲紅的蕭逸,終於忍無可忍,滿是怒氣又夾雜著些微委屈地吼道:“陛下,你怎麼能這樣!你讓那妖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