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3章(1 / 2)

貴妃總想弄死朕 桑狸 12382 字 5個月前

蕭逸正在琢磨這蛇該如何處置, 忽然被這小美人攔腰抱住,馨香盈懷, 嬌語軟濡, 淒淒可憐的模樣,央得人心都快碎了。

他一怔,輕撫著楚璿的背,垂眸柔聲問:“璿兒,你怎麼了?”

楚璿小臉素淨,如一塊冰瑩無瑕的細玉,雕琢出昳麗絕美的模樣。

眸中含著濛濛霧氣, 未凝成淚珠,也不哭,隻略顯空洞脆弱地將目光灑向遠處的亭台瑤閣,如被丟棄的迷途小狐狸, 柔軟地將臉貼在蕭逸的胸前,一句話也不說。

蕭逸將手從她的背移到了她的頭上, 摸著她柔韌的發髻,道:“誰欺負你了?跟小舅舅說,朕替你出氣去。”

楚璿搖頭。

“你這小姑娘,怎麼長大些就變這樣了?還不如你小時候, 跟隻凶猛的小嬌獸似的, 能打一群人, 打完了嘴巴還不饒人, 還會倒豆子似得劈裡啪啦告狀, 那多乾脆過癮,旁人也知道怎麼回事,如今你這麼個模樣,打量著如何,讓朕猜啊?”

楚璿一聽他這樣說,登時惱了,將他用力一推,撅著嘴仰頭道:“我就知道,你嫌我長大了不如小時候可愛了,你們當皇帝的都這麼冷血無情!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說罷,狠跺了跺腳,轉身就跑。

蕭逸瞪圓了眼睛,正想把她追回來,高顯仁恰領著一大群禁衛宮女追他過來,嘴裡還念叨著:“陛下啊,您怎麼跑得這麼快……您可得仔細著,若有個什麼,太後非要了奴才小命……”

高顯仁剛一站住,便有個細弱的身影與他擦肩飛奔而過,剛想怒斥這是誰這麼不懂規矩,忽又看見蕭逸手裡捏了條蛇,嚇得魂差點掉了,忙指揮著左右讓接過來。

騰出手來的蕭逸雙手掐腰,叱道:“你鬼叫什麼。”抬手指指拎裙順著碎石道跑走的楚璿,“去,把她給朕逮回來。”

禁衛得令,迅速追過去,沒費勁兒,就一邊一個架著楚璿的胳膊把她架了回來。

這小丫頭纖弱,兩條胳膊細杆似得掛在禁衛的手心裡,被架得高高的,雙腳離了地,嬌目怒瞪向蕭逸。

蕭逸一隻袖負在身後,側有禁衛執劍而護,後有高顯仁和宮女低眉待詔,派頭十足、威風凜凜地走到楚璿跟前,劈手往她腦門上彈了個爆栗。

“你這什麼毛病啊?一句話說不好就翻臉,還說朕冷血無情,你知道冷血無情是什麼樣嗎?”

蕭逸越想越氣,乾脆上手揪起她的耳朵,“朕就納了悶了,你小小年紀的脾氣怎麼這麼壞!朕覺得自個兒脾氣已經夠壞了,跟你一比那都不夠瞧的。”

楚璿氣鼓鼓地看他,咬牙切齒地怒吼:“把我放了!”

她激烈地掙紮,禁衛便加了勁把她錮住,都是些行伍出身的糙漢子,下手沒譜,扭胳膊擒手腕,惹得楚璿痛呼,眼淚幾乎要掉下來。

那一聲短促的、壓抑著痛苦的嚶嚶嬌啼傳過來,蕭逸心裡一揪,冷瞥向那左右架人的禁衛,“輕點!你們想把她胳膊掰斷啊?”

禁衛膽顫地低頭,忙放輕了力道,楚璿也不掙紮了,隻像件被扯壞了的衣裳掛在架子上,虛弱地呢喃:“疼死我了,你們都是壞人……”

蕭逸瞧她臉色蒼白,更有小汗珠從白皙細膩的額間滲出來,暗叫不妙,忙鬆開她的耳朵,讓禁衛鬆手,攬住她的腰把她接進自己懷裡,低頭去檢查她的手腕。

如玉般滑涼的腕子微微紅腫,落在他的掌間,有種細柳枝樣兒易折的脆弱感,蕭逸心疼壞了,忙讓高顯仁拿藥膏來,給她上藥。

蕭逸席地而坐,讓楚璿歪靠在宮女身上,蘸了乳黃的藥膏一點點給她往腕子上抹,邊抹邊道:“對不起啊,本來就想嚇唬嚇唬你,沒想把你弄傷……話說回來,誰讓你這小丫頭那麼氣人來著。”

楚璿這會兒成了個病美人,也不跟他爭辯了。半闔著眼皮,氣若遊絲,鼻息清淺的模樣,也不知是真疼成這樣,還是鬨騰累了,渾身透出股慵懶,弱弱道:“給我耳朵也抹點。”

蕭逸忙扒拉她的腦袋檢查耳朵,發現自己剛才揪過的地方果然也紅了……

“這也太嬌貴了,朕根本就沒用力……”

被楚璿睜開眼含怨地睨了一下,他訕訕地閉嘴,老老實實地給她上藥。

楚璿又懶懶地把眼睛閉上,靠在宮女小姐姐的懷裡,如玉雕的美人,冰冷殊色。

蕭逸小心翼翼的,深恐力道重了再給她傷上添傷,好容易上好了藥,抬眼一看,她窩在宮女懷裡,安靜闔著眼,呼吸淺勻,纖長的睫毛輕輕覆下,根根分明。

真正的膚若凝脂,口若彤珠,瓊鼻俏腮,不說話也不氣人的時候,瞧上去倒挺安靜乖巧的。

一些時日沒見,這小丫頭出落得更好了,靈氣滿蘊,簡直是仙姝下凡,叫她一襯,身邊這些容貌本就出眾的宮女倒好像全成了庸脂俗粉。

蕭逸觀察了她一會,突然想起了近來圍繞著自己發生的一些事,輕歎了口氣。

楚璿睜開了眼,眸光迷離且柔軟,呢喃:“您為什麼歎氣?”

呦嗬,上好了藥,他又從‘你’變成了‘您’,這小丫頭倒是乖覺,大約氣消了,又想起來他是皇帝陛下,是她小舅舅了。

蕭逸道:“你當隻有你有煩心事啊,朕的煩心事也多了去了。年前朕母後給朕定了門親,是諫議大夫家的千金,誰知剛定親沒兩個月,這千金生了場重病就香消玉殞了。年後又定了一門,是光祿卿的堂妹,近來聽說突染急症,病得不輕,恐怕沒幾天了。現在外頭都傳朕八字硬,克父克母還克妻。你說她們自己身體不好,關了朕什麼事,憑什麼都來編排朕,朕招他們惹他們了。”

楚璿安靜聽著,默了默,道:“那您就不能定個健壯些的,身體好些的?”

蕭逸歎道:“定親的時候她們身體都挺好的……”

楚璿低下頭,不說話了。

蕭逸眼波一橫,抬高了聲調:“你什麼意思啊?你也覺得朕命不好?”

楚璿滿是同情地看向他,斟酌了許久,才頗為含蓄地安慰:“可能您的真命天女還沒來吧。”

蕭逸細品了品,點頭:“成,這話聽著倒比外麵那些謠言好聽些,算你還有些良心。”

楚璿抿了抿唇,上來些興致,問:“那您喜歡什麼樣的?”

蕭逸琢磨了一下,道:“喜歡脾氣好的,會哄人的,心眼彆太多,不能說翻臉就翻臉,還有……長得順眼些就成,主要是得溫柔,得聽話,得知道順朕心意。最重要的,不能太嬌貴,不能動不動就哼哼唧唧喊疼,動不動就生病,那忒麻煩了。”

楚璿眨了眨眼,摸了摸自己剛剛被他揪紅的耳朵。心道這得虧是生在皇家,當了皇帝,若是在平民百姓家裡,這麼多羅裡吧嗦的要求,真不好說能不能娶上親。

恰在這時,冉冉來尋楚璿了,說前頭孫子輩的已開始敬酒祝壽了,三老爺讓把璿姑娘帶回去。

楚璿讓宮女攙扶著站起來,把翻起的絲緞袖垂下,遮住腕上的傷痕,朝蕭逸鞠了一禮,要跟冉冉走。

蕭逸攏了攏衣襟,道:“朕借口出來更衣,也該回去了,你過來,朕領著你回去。”

楚璿低頭躊躇了片刻,默默地挪騰碎步跟到蕭逸身邊。

蕭逸是含了苦心在裡頭的。

他何等精明,一瞧楚璿這懨懨的模樣,又總好像在肚子裡窩憋著股怨氣,跟灑了油的柴火似的,一點就著,還霹靂靂的冒火星。

肯定不是衝他,十有八|九是又受欺負了。

這小丫頭是個美人胚子,雖還沒長開,但清根秀骨,豔容初具,放在人堆裡是頂出眾的。這些世家姑娘夫人們,平日裡閒得沒個事乾,專生了一肚子細碎心眼,最愛把眼睛放在旁人家未出閣的姑娘臉上,瞧著哪家姑娘長得好些,蓋過她們家的風頭,就酸溜溜地打趣。

原本也沒什麼,都是鐘鳴鼎食的門第,至少會維持擺在明處的體麵,你道一句酸言,我回你句辣語,誰也不吃虧,笑笑就過去了。

可楚璿這倒黴催的小可憐,不在親生父母身邊,人家難免待她輕慢,又生了副招人嫉的好模樣,更像是稚弱纖纖的孩子懷裡揣著奇珍,招來八方矚目,偏又奪不去,可不就得欺負她嗎?

偏她這麼個小孩子,縱然有些厲害勁兒,可話說多了是頂撞長輩,傳出去更壞名聲,不想有惡名,就得忍著。

大許是忍得很難受,所以剛才才會淚眼汪汪地抱著他要跟他回家。

……蕭逸順著她方才的央求想了想,覺得這也不是不行啊。把她領回宮,放在太後殿裡當自個的乾閨女養著,宮裡多得是山珍綾羅,吃不完用不儘,養個小丫頭算什麼。等過兩年她及笄了,備份嫁妝嫁出去,多簡單的事兒。

蕭逸越想越覺得可行,他自幼就沒有年齡相仿可陪伴左右的兄弟姊妹,突然多了這麼個晶瑩剔透的小美女,還可以陪他玩,還可以陪他說話,多好啊。

蕭逸看了眼身側已徹底恢複平靜甚至有些冷淡的楚璿,心道若是她再提一次,再央求他把她帶回家,他就去找梁王說……可一直到兩人回了壽宴,分開坐席,她都沒有再開口。

這段往事如今想起來,頗有些幻渺。蕭逸也辨不清自己是基於何種心理,在如此喜慶的日子裡把這段帶著些傷感和憂鬱的回憶從蒙塵的舊歲月裡提出來,明明楚璿就在他的身邊,兩人在大典結束後就乘輦回了新修整過的昭陽殿。

這是大周曆代皇後的寢殿。

殿閣之內,香草萋萋,流水潺湲,林木蓊鬱。

雖已入秋,但還是有一處錦繡紛呈的好景致。沾了一身花香進殿,殿中以椒泥刷牆,珠光影壁,羅帳高懸,四角垂流蘇,舉目望去,儘是精鉤細織。

楚璿懷著孕走完了大典的流程,其實早累了,宮女們一退下,她就坐在了拔步床上,想起那段往事,不由得勾唇淺笑。

蕭逸將她摟入懷裡,問:“你笑什麼呢?”

楚璿把她想起的這段往事一說,本以為這樣的小事蕭逸應當不會太往心裡記,大約早就忘了,可沒想到他愣了愣,溫柔笑開:“璿兒,咱們可真是心有靈犀,在這樣的日子,竟想起了同一段往事。”

楚璿仰頭看他,蕭逸親了一下她的額頭,道:“我剛才也想不通,為什麼會突然想起這麼件小事。可現下明白了,那在當時是一件小事,可在往後的這幾年裡卻是我心裡難以抹煞掉的遺憾,若是那個時候能往前邁這一步,而不是等著你開口求我,是不是後麵的事情都會不一樣?”

楚璿恍然:“呀,我心裡也是這麼想的,那個時候要是能跟著你走就好了。可是……太後也不怎麼喜歡我,我要是跟你回了宮,那日子也夠嗆能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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