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這一點,鴛鴦放下心來,笑著點頭:“你說的很是,倒是我自誤了,咱家大姑娘仙女一樣的品格,何愁沒有好前程,隻安心等著就是了。”
鸚哥見她神色鬆緩下來,心中也高興,又閒話了幾句,才起身告辭。
悶頭睡了一覺,第二日鴛鴦和鸚哥都恢複如常,隻彩雲姊妹倆麵色不太好,估計是透過周瑞家的,知道點彆的什麼事情了。這卻不是鴛鴦兩人能說的,畢竟她們小姊妹之間互相寬慰還好,鬨到主子們麵前,總是不成體統,且也有個親疏遠近的顧慮。
此後十幾天的時間,府中的氣氛都格外低沉,元春院裡的尤甚。
鴛鴦每每去送個什麼東西,都能聽見元春憑欄歎息,連眼眶都略有紅腫之意,想來無人之時定是沒少哭過。鴛鴦也是無法可想,隻是熬煮藥膳更加上心,來往服侍的時候,也越發輕手輕腳起來,隻盼著不要惹了誰的眼,再闖下禍事來。
如此過了半月有餘,這一日忽然傳出信來,說是二位嬤嬤功德圓滿,不日就要辭彆回家了。
這可是晴天一道雷,劈的鴛鴦不知東南西北了,離著選秀還有幾日呢,大姑娘的前程未定,怎的就要把嬤嬤們送走了呢?
她也顧不得探聽旁人心聲不好,開了那讀心術,細細探究緣由。
這一聽可了不得,原來是兩位嬤嬤主動辭行,隻為看不上賈家的品格!
錢孫二人何等慎重的人,這樣嫌棄的話都在心裡來回翻滾,可見賈家這次做的實在糟糕。鴛鴦從她們的心語中,慢慢把前後因由理了清楚,也差點沒忍住罵出聲兒來。
原來,外頭已經確定了今年大選撤銷,即便是宮人們的小選,也不許鋪張浪費,隻挑些窮苦人家的孩子進去,為的是做洗衣掃地這些粗活,就像是賈家粗使丫鬟的意思。
這本是當今和太後為著節儉,想要省下一筆銀子,緩一緩國庫空虛的好意,可惜卻把滿京城的達官顯貴急壞了。
賈家上下打點了這小一個月的功夫,白白拋出去許多銀錢不說,還無功而返。
事已至此,錢孫二人愛重元春的人品才華,便想著為她引見幾位學生,算是師姐妹彼此相熟,日後在京中能有個照應。她們二人教導過的學生,各個也都是王公大臣家的嫡女,不論是出嫁還是未出嫁的,說出去都是名滿京城的人物,這也是變相幫元春擴張人脈的意思。
可惜這番好意被王夫人婉拒了,反而帶著元春去求見了宮中的甄太妃,想走甄太妃的門路,把元春送進宮中做女史!
這可戳到了錢孫兩位嬤嬤的肺管子,好好的公卿家的小姐,現放著外頭的大好前程不要,倒要進宮去做個女史。女史這名號再是好聽,在外人眼中還是個服侍人的宮女,頂多是蓋了一層遮羞布,麵兒上光而已,旁人誰真的當成個人物呢。
兩人從來教出的女學生,要麼進宮做了貴人,要麼成了世家大族的宗婦主母,這冷不丁出了一個宮女,竟是砸了自己的招牌了。消息若是傳出去,便是她們從前教過的學生,估計心裡也是生惱了的。
兩位嬤嬤一時心疼元春的遭遇,一時氣憤自己的名聲兒,實在忍不得了,這才一怒之下辭了館,竟然想要從此離了京都,再不回來了。
鴛鴦也跟著生氣,想起素日大姑娘何等溫柔可親,如今要進那深宮大院不說,還是去做了服侍人的宮女。自己這種家生子就罷了,原是生下來就成了賈家的奴才,可大姑娘那樣的人品,何以也落了這樣的下場。
越想越心酸,鴛鴦的眼淚不自覺流了下來,一時哭的稀裡嘩啦的,倒把鸚哥嚇了一跳。
“鴛鴦,你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哭什麼?快把眼淚收起來,如今從老太太到姑娘們,各個都心情不好,若是被誰見著你哭了,指不定惹出多大事兒來呢。”
“哎呦,快擦擦眼淚,到底是怎麼了?哭成這個樣子,你且說來我聽聽,縱然我不能,咱們去求嬤嬤和大姑娘去,再哭壞了身子可怎麼是好?”
鸚哥急急的勸了半日,鴛鴦隻是憋不住,反倒哭的越發淒慘了,還是驚動了屋裡的嬤嬤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