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1 / 2)

牧清童看著他們的背影,覺出些不對來。

紀驍明明是個有輕度潔癖的人,剛剛即使在那麼危險的情況下,他和自己最親密的接觸,也不過是拉一把手臂。

他卻直接背起了醉酒的路任,毫無芥蒂地離開。

他想了想,對趕過來的錢叔說:“麻煩您跟去看看路任住哪,我有些擔心。”

幾小時後,回到路家的牧清童,敲開路榮的房門。

“哥哥,我有話想跟你說。”

路榮側身,讓他進去。

門關上的時候,一句話傳了出來。

“我今天看見路任了……”

***

這邊紀驍帶路任的路途並不安穩,他需要全身心地控製不安撫的醉鬼,以至於完全沒能察覺身後跟了條尾巴。

為了避免路上再發生意外,他選擇用輕功自樓頂趕路。

眼見著就要到達終點,背上的人卻不安分起來。紀驍無奈,換了個姿勢,把路任抱了起來。

路任覺得自己在顛簸,勉強睜開眼睛時候,看到滿目星光。他覺得自己在飛,路任興奮起來,伸手去抓。

“星星飛過來了!”

紀驍本在埋頭趕路,背上的人突然就不安分起來,猝不及防之下,他差點被帶著摔下樓去。

路任隻覺一陣天旋地轉,隨即就看到一個有些眼熟的人。

“誰?”

紀驍怕醉鬼又鬨事,低頭安撫:“是我,紀驍。”

路任看著那張姣姣清冷如月,氣質卓然的臉,選擇一拳打了過去。

“紀驍你個混蛋,我喜歡你……”路任話沒說完,就停了下來。

“……”紀驍心中猛地一跳,差點沒失足掉下去。

他才勉強穩住,就聽路任又開口,把剩下的話說完了。

“是不可能的!我是被強迫的!”

紀驍停了下來,忍不住問:“為什麼?”

路任此時倒是乖巧,有問必答:“喜歡你就死無葬身之地,我又不傻。”

紀驍不明白,追問:“為什麼這麼說?”

隻是,無論他在怎麼問,路任都隻是閉著眼睛,在他懷裡歡快地打著小呼嚕,再不開口。

千辛萬苦回到家,接下來的挑戰更大。

將近十八歲的紀驍,遇到人生中最大的挑戰。他站在浴室裡,非常苦惱。

讓他苦惱的對象,坐在一旁的小木凳子上,兩手放在膝蓋上,看起來十分乖巧。

隻是看起來。

紀驍問:“你醒了,可以自己洗澡嗎?”

路任笑:“好。”

紀驍轉身出門,五分鐘後,依舊沒有聽到裡麵有動靜。他無奈推門,果然見到路任依舊安靜地坐在小板凳上發呆。

“要不不洗澡,直接休息?”紀驍問。

“要洗澡,臟。”

這個問題,醉鬼倒是很堅持。

紀驍仔細思考一下,想起剛才在黑街裡的打鬥,覺得自己也無法接受這個臟兮兮的醉鬼到床上睡覺。

他歎了口氣,蹲下身開始給醉鬼脫衣服。

背上的傷口已經愈合得差不多,本就隻是皮肉傷,加上古武者體質在那,真氣在經脈之中運轉,會加速愈合速度。

幾個小時前看起來還十分猙獰的傷口,此時隻剩下了淺粉色的痕跡。

紀驍架起路任,幫他脫了長褲,剩下一條短褲。

他轉身拿下蓮蓬頭,調好水溫,一回頭愣住了。

路任還是坐在小板凳上,乖乖巧巧的。問題是,他身上最後的遮掩消失無蹤。

紀驍體溫比平常人低,相對的,對於溫度的感知就更加明顯起來。

轟地一聲,有什麼東西在他腦子裡炸裂開來,紀驍呆若木雞。

蓮蓬頭猛地落在地上,水花四散。

紀驍被自地上衝起的水柱兜頭兜臉一衝,倒是冷靜幾分,卡殼的大腦再度開始運轉。

他移開眼睛,看旁邊:“你這是乾什麼?”

路任歪頭,疑惑不解:“洗澡,脫衣服。”

“……”

紀驍發現,路任喝醉之後,完全就是直線型思維,沒法講道理。

他深呼吸一口,心想都是男的,也無需太過避諱。

“你坐好,彆亂動。”

路任乖乖點頭,紀驍默默運轉心法,讓水行之氣運行在經脈之中。

一切順利,紀驍給路任塗上沐浴露,搓泡泡,然後衝掉。眼見成功就在眼前,路任又開始搞事情。

他雙眼發直,突然看到了在熱氣騰騰的浴室裡蒸騰而起的泡泡。

“啊!是雲!”

路任跳起來,就想去抓那飛舞的泡泡,卻不料腳下一滑。醉酒的人,無法控製住身體,即便是古武者。

紀驍見他站不穩,下意識去接,溫熱身體落了滿懷,才冷靜下去的血液又沸騰起來。偏偏路任還不安分,亂七八糟地掙紮。

紀驍忍無可忍,咆哮一聲:“路任!你給我老實點!”

然而,對於醉鬼來說毫無作用。紀驍顧不上更多,抬手打暈了路任。

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這是最佳選擇。

***

第二天清晨,路任是在劇烈的頭痛中醒過來的。

他扶著額頭,覺得後頸一陣一陣的劇痛,像是被人打暈的。

路任起身下床,肌肉疼痛更加明顯。

“嗷!”

紀驍正巧推門進來,路任質問:“昨天發生什麼了!你是不是偷偷打我了。”

紀驍冷冷瞥他一眼:“你不如問問自己乾什麼了,喝完酒還打架。”

路任趴在床上,宛如鹹魚,他想不明白:“我明明是千杯不倒啊,昨天就喝了一小杯,我就救你去了。對了,那壺酒,我還拿來救你了……“

他的記憶,斷檔在把酒砸下去的那一刻。

紀驍把手裡的碗放在床頭櫃,說;“醒酒湯。”

路任總覺得,今天的紀驍怪怪的,不過他正在宿醉的痛苦裡死去活來,也沒工夫研究。

路任喝完醒酒湯,這才覺得好受了些。

紀驍坐下來,一臉嚴肅地盯著他。

“乾,乾嘛?”路任難得有些心虛起來。

“你昨天把我扔在那裡,就是為了去喝酒?”

路任莫名從這話裡聽出一絲委屈了,不過他揉了揉眼睛,見紀驍依舊是古井無波麵無表情的模樣。

大概隻是自己多想了。

路任解釋:“當然,不是,我……我就是不想搭理牧清童,你也知道,他奇奇怪怪的,我一見就他頭疼。”

紀驍勉強接受這個理由,路任才鬆一口氣,又聽他說:“你昨天喝酒了。”

路任不服:“是啊,我成年了,喝酒又怎麼樣。”

紀驍:“你沒有身份證,不算成年。”

“……”路任說,“我生日還是你給我過的。”

紀驍一句話終結一切:“沒拿到身份證就不算成年,有我在,你就彆想再碰一下酒。”

在紀驍十八年的生命中,昨天發生的一切,簡直不堪回首。

什麼自製冷靜理智,全部崩塌,最後他是憑著殘餘的一絲道德感,才順利給路任洗完澡扔床上了。

紀驍昨晚一夜沒睡,在天台上坐著運行了不知多少個周天的真氣,才找回自我。

路任也不服氣,他是真的千杯不倒,起碼在嚴止那條線是那樣的。

這一次,絕對隻是意外而已。

“你這個暴君。”路任火冒三丈,跳起來反抗。

紀驍冷笑:“你不是最喜歡實力說話嗎?一天打不過我就得被我管著。”

“□□!”

“實力說話。”

兩個人如同小學生吵架一般,爭執許久也沒有一個截個屏、

最後,一個電話打斷了這通無聊的小學生吵架。

爭執中,紀驍的電話響了起來。

他也不避諱,當著路任的麵接起來:“喂,你好。”

“啊,孫哥,你回來了?”

紀驍掛斷電話之後,看到路任目光灼灼,一臉喜色。

“你怎麼了?”

“我聽到了,你彆想耍賴,孫哥就是那個能辦假一證的!”

紀驍一時之間,還沒跟上路任的思路:“不是假證,是真實的身份。”

路任一揮手,說:“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拿到證件後我就成年了,你沒理由限製我喝酒了!”

“……”

小學生吵架的結果,紀驍輸。

第二天,當了將近一個月黑戶的路任,總算是順利拿到了自己的身份。

他還是叫路任,名字用習慣了,自然不會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改變。

拿完身份證之後,路任直奔古武者協會,登記了身份。

當天晚上,路任請紀驍吃了一頓飯,當然不是自己弄的,他從外麵打包回來,兩人坐在天台上吃。

路任喜歡吃辣,紀驍口味清淡,桌上的菜色,一半清淡一半辛辣。

路任笑眯眯的,從桌子下麵,拎出了一壺酒。

“上次為了救你,浪費我一壺好酒,今天我總算能喝了。”

紀驍正欲說點什麼,又被路任一攔:“你這下沒理由了。”

紀驍沉默片刻,還是說了出來:“你醉了之後,有點肆無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