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1 / 2)

“蘭老板被她迷得暈頭轉向,不僅儘心儘力教她唱戲,還去哪兒都帶著她,對她噓寒問暖,關懷備至,早就超出了師徒情。民女看出不對,擔憂戲班的前途,便把此事告知了班主,可班主不信,還教訓民女不要胡說八道。”

呂柔說完,還不滿地瞥了孫昌一眼。

林西趁機掃了眾人一眼,見所有人都一副快樂吃瓜的表情,心中不禁偷笑,不過一人除外,那就是焦戰,他的目光自始至終落在自己身上。他不自在地移開目光,看向呂柔,道:“後來呢?”

“後來不出民女所料,她勾引蘭老板時,正巧被民女撞上,兩人衣衫不整,頭發散亂,很明顯是在行苟且之事。”

聽到這兒,楊柳終於忍不住出了聲,“我是被強迫的!”

“強迫?”呂柔冷笑,道:“明明就是你為了上台唱戲,故意勾引蘭老板,還說被強迫,那麼多雙眼睛看著,沒看出你是被強迫。”

“我是被強迫的!我真的是被強迫的!”楊柳兩眼含淚,急切地想要為自己爭辯,隻是語言太過匱乏,來回就這麼一句。

“殿下,您看看。”呂柔憎惡地指著楊柳,道:“她就是用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勾引蘭老板,讓蘭老板後來無心唱戲,竟想著帶她遠走高飛。”

“那後來呢,蘭老板如何了?”林西比較關心後麵的劇情。

“兩人的事被我們撞上,班主便想著將楊柳趕出去,可蘭老板死活不應,還用他台柱子的身份壓班主,硬逼著班主讓她上台。在蘭老板的幫助下,她很快就紅了,取代了蘭老板的位置,蘭老板很是落寞,染上了毒/癮,傷了嗓子,後來上吊自儘了。殿下,她就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呂柔每每提及蘭章,眼底的情緒都極端複雜,可見她對蘭章有情,隻是愛而不得,所以對蘭章愛慕的楊柳心懷怨恨。

楊柳拚命地搖頭,道:“不是,我很敬重師父,但我對師父沒有男女之情,我不能毀了他的事業,也……也不想毀了自己的前途。”

呂柔鄙夷地看著楊柳,道:“聽聽,殿下,諸位大人,你們聽聽,她勾走了蘭老板的心,又擺出一副聖潔的模樣,說到底還不是利用蘭老板,爬得更高,過得更好。”

楊柳哭著辯解道:“若我貪圖榮華富貴,完全可以答應郡王,做郡王的妾室,又何必和甄留在一起。”

“不是你不願,隻是你不配,你早就是破鞋一雙了,若是你跟了郡王,這些齷齪事就會被發現,你以為郡王還會在意你?”

“不是的,不是你說的這樣!呂柔,你這般詆毀我,就是因為你嫉恨我!你嫉恨師父收我為徒,你嫉恨師父愛慕於我,因為你早就對師父動了心,你求而不得,所以這些年來,你處處針對我,時時與我為難。師父的頹廢並非因為我,而是因為吸/毒讓他傷了嗓子,他不能再唱戲。這些年我之所以忍受你的詆毀,就是不想毀了師父的清譽。”楊柳這次終於說對了話。

咦,有反轉!

吃瓜眾人頓時來了精神。

“你彆狡辯了,當年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你就是個愛慕虛榮,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楊柳不再理會呂柔,看向林西,道:“殿下若是不信,可以問問班主,師父的事班主最清楚。”

林西看向孫昌,問道:“這兩人各執其詞,本宮也不知該聽信於誰,班主既然知情,那便說上一說。”

孫昌看了看楊柳,又看了看呂柔,道:“殿下,這些都是陳年舊事,應與案情無關,是否……”

林西沉下了臉色,道:“陳年舊事又如何,是否與案情有關,本宮說了算。若是班主不想好好說話,本宮也可以如閻大人一般,用暴力解決。”

孫昌的冷汗一下子就冒出來了,連忙說道:“殿下息怒,草民說,草民現在就說。”

林西這話說的,閻良心裡直發虛,和孫昌一樣直冒冷汗。

孫昌歎了口氣,道:“這件事草民本打算帶進棺材,沒想到事與願違……正如呂柔所說,當年的蘭老板風頭無兩,紅極一時,帶著我們賺了不少錢。三年前,我們去了南陵,在那裡呆了兩個月,隻唱了四場戲。就因為蘭老板染上了毒/癮,身體一日不如一日。”

“這般說來,蘭老板很早就染上了毒/癮?”

“是,這事都怪我!”孫昌自責地歎了口氣,道:“在蘭老板紅的那幾年,日日唱戲,一唱就是好幾場,鐵打的人也要累倒了,可那些達官貴人我們也不好得罪,隻能硬撐著。我聽說大/煙能提神,就給蘭老板弄了些,沒曾想竟……竟一發不可收拾。”

“所以蘭老板帶楊柳回戲班,是為了培養接班人?”

“是。那次蘭老板出去散心,碰到了自賣自身的楊柳,得知楊柳之前也唱戲,又考教了一番,便決定收她為徒,作為他的接班人。楊柳的資質很好,在蘭老板的悉心教導下,進步得很快。可……可蘭老板對楊柳日久生情,竟動了要娶她為妻的心思,我自是不同意,若是戲班沒了蘭老板和楊柳,那真就開不下去了。”

“楊柳說當初你們撞見的一幕,是蘭老板強迫與她,可為真?”

孫昌看了一眼楊柳,點了點頭道:“是。事後蘭老板和草民說了實情,那日他抽了大/煙,控製不住自己,便想強迫楊柳。好在我們發現的及時,才沒釀成大錯。”

見孫昌推翻了她的說詞,呂柔連忙反駁道:“班主,你撒謊!你肯定也被楊柳迷惑了,所以才顛倒黑白,處處維護她!”

“呂柔,你少說兩句吧。當初蘭老板紅的時候,你就在戲班,你可有想過,為何蘭老板寧願在外麵找徒弟,也不收你?”

呂柔一怔,忍不住出聲問道:“為何?”

“因為你的心思從來都不在唱戲上。”

呂柔反駁道:“怎麼可能!我從小就學戲,從來都沒偷過懶,還跟著戲班東奔西走這麼多年,你們憑什麼這麼說?”

“你從小就學戲不假,你練功從不偷懶也不假,但你的心不專。你學戲,不偷懶,不是因為愛這一行,是因為你想紅,想當台柱子,想攀高枝,想過錦衣玉食的日子。”

“這不就是學戲的目的嗎?誰不想紅,誰不想成為台柱子,誰不想掙大把的錢,過好日子?”

“蘭老板唱戲從來不是為了錢,是因為他愛咱梨園行,愛臉上的妝,愛身上這身戲服。他看透了你,所以沒有收你為徒。”

“彆說的這麼冠冕堂皇!”呂柔瞪大了雙眼,很明顯她不願承認孫昌說的是事實,道:“蘭老板紅的那幾年,用的頭飾,穿的戲服,哪一樣不是頂級的,若不是有錢,他那些行頭從哪來?還有班主你,讓我們日夜不停的唱戲,演完一場又一場,不是為了掙錢,又是為了什麼?”

呂順看情況不對,連忙出聲說道:“小柔,夠了,彆說了!”

“不說?憑什麼不說?”呂柔現在的狀態有些神經質,道:“這麼多年,我努力學戲,拚命練功,可他眼裡從來沒有我。憑什麼一個外來人,能輕易走進他心裡?我到底哪裡比她差?”

呂柔瞪著眼睛看了看戲班的眾人,道:“他一手捧紅了這個賤人,卻一條繩子了解了自己……他可曾想到,他求而不得的人,竟然和人搞了破鞋,而且還不止一隻。”

楊柳打斷呂柔的話,激動地說道:“呂柔,你不要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嗬嗬,嗬嗬……”呂柔笑了起來,道:“劉漢的腿是怎麼傷的?我哥和孫喜又為何會打架?還有高達,整日裡圍著你團團轉,就像一隻哈巴狗。甚至是班主,為何他會半夜去你屋裡?你不知廉恥,勾引戲班的所有男人,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爛貨!”

“呂柔,你欺人太甚!”楊柳的臉色漲紅,氣急道:“真正不知廉恥的是你!為了能取代我,你勾引班主不成,和孫喜廝混。為了破壞我和甄留的感情,你故意勾引他,甚至給他下藥,若不是如此,我又怎會……怎會沒了清白。”

哇,驚天大反轉!

吃瓜的眾人眼睛又亮了幾分。

林西看向呂柔,眼神變得冷漠,道:“看來是你在欺瞞本宮。”

呂柔一怔,連忙解釋道:“沒有,殿下,民女怎敢欺瞞殿下,是楊柳這個賤人在說謊。她與甄留私定終身,又去勾引郡王,引來甄留的醋意,於是甄留便計劃了這場刺殺。凶手是甄留,楊柳是共犯!”

就在這時,花海棠從門外走了進來,徑直走到林西身邊,道:“主子,郡王的傷已經處理妥當。”

林西點點頭,道:“辛苦三娘了。”

“主子,時辰不早了,您也該回去了。”

花海棠了解林西的身體狀況,再看他疲憊的神色,便知他的精力已經處在透支的狀態。

“不急,案子還沒查清,你也去一邊旁聽吧。”

“這案子不是一目了然嗎?主子為何說還未查清?”

雖然吃瓜很快樂,但這瓜十有**會牽扯自己進去,這心情就不太美妙了,所以康王父子還是很希望林西早點回去的。

“是啊,殿下,此事一目了然,就是甄留刺傷了輝兒,然後逃之夭夭,隻要著人畫張畫像,貼出通緝令,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抓到他。殿下這麼晚了還不回宮,皇上定然憂心不已,加之殿下身子骨弱,萬一有個閃失,臣等擔待不起。”

林西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皇叔說的對,今日確實有些晚了,那我索性不回宮了,就在皇叔這裡歇了,勞煩皇叔命人打掃個院子,待問完話,我趕過去歇息。”

康王父子……

原本是打算敢他走。誰知人家反其道而行,直接要求住下。

見林昂不說話,林西接著說道:“皇叔可是有為難之處?”

“殿下,您不回宮,可曾向皇上稟告過?”

“皇叔倒是提醒我了。”林西轉頭看向楊瀟,道:“楊指揮使,你派人回宮向父皇稟告,便說我在康王叔這兒留宿一宿,待明日回宮。”

林昂……

我何時提醒了,你彆血口噴人!

楊瀟領命,派兩名錦衣衛回宮,向皇上稟告此事。

事已至此,康王父子終於體會了一把什麼叫‘請神容易送神難’,連忙吩咐下人去收拾院落,太子殿下留宿可非同小可,院子的選擇要講究,安全的問題要重視,一個弄不好就得掉腦袋。

安排好這些,林西再度看向呂柔,道:“你放才說劉漢腿腳受傷與楊柳有關,此話怎講?”

有了剛才的小插曲,呂柔激動的情緒平靜下來,道:“殿下,方才民女太過氣憤,有些口不擇言,還請殿下恕罪。”

“你可知欺瞞本宮,該當何罪?”

林西看向呂柔的眼神冷了下來,上位者的氣勢油然而生,原本柔和的眉眼變得鋒利,就好似一把離鞘的劍,閃著森森寒光,虎視眈眈地懸在獵物的頭頂。

呂柔心裡一驚,連忙俯下了身子,道:“殿下息怒,民女不敢。”

“不敢?”林西冷哼一聲,道:“本宮看你膽子大得很,敢在本宮麵前混淆視聽,真是嫌命長了!來人,拉出去,杖責五十!”

門口的錦衣衛聽到命令,快步走了進來,架起呂柔就往外拖。

呂柔連忙求饒道:“殿下,民女說的都是實話,民女沒有欺瞞殿下,求殿下饒命,饒命啊!”

呂順見呂柔要被用刑,連忙求請道:“殿下,有關蘭老板的事,我們都被蒙在鼓裡,柔兒也不甚清楚,她說的都是她認定的事實,她沒有欺瞞殿下。求殿下明察秋毫,饒柔兒一命!”

“殿下,民女沒有撒謊,是甄留刺傷了郡王殿下,起因是楊柳,跟民女毫無乾係,殿下明查啊!”

林西掃了一眼眾人,冷聲說道:“你們是否以為本宮是個蠢材,眾目睽睽之下的凶手不去抓,反而拿戲班的人開刀?”

眾人連忙匍匐在地,齊聲說道:“草民(民女)不敢。”

“你們心裡在想什麼,本宮一清一楚。”

林西起身,視線掃過戲班的每個人,眾人匍匐在地,不敢動彈分毫,唯恐懸著的那把利劍落在自己頭上。

林西的目光落在高唐身上,道:“高唐,本宮問你,郡王上台唱戲是之前便已定下,還是臨時來了興致?”

高唐連忙答道:“回殿下,此事是主子臨時決定。主子原本在台下看戲,看到精彩處有些技癢,便想唱奪門之變那一段,於是便讓屬下知會了孫班主。”

“也就是說當時戲已開鑼,郡王隻想唱其中一段,可對?”

“回殿下,事實便是如此。”

“郡王是在何處上的妝,郡王要登台一事都有誰知道。”

“郡王是在後台的包間內上的妝,除了已經登台的那幾位,其他人應該都知道。”

“登台的那幾位是誰?”

“屬下當時在包間守著,對此事不甚清楚。”

“孫昌,你來說。”

孫昌聽林西點名,連忙答道:“回殿下,殿下登台一事,隻有一直未下台的四人不知,一個是甄留,一個是高達,一個是孫喜,一個是呂順。”

“你確定?”

“草民確定!”

“嗬。”林西輕笑一聲,道:“既然甄留不知郡王要上台,又何來他因嫉恨刺殺郡王一說。”

眾人一怔,不自覺地轉頭看向身邊人。

焦戰出聲說道:“依殿下所言,甄留真正要殺的不是郡王。”

林西轉頭看了一眼焦戰,道:“不,應該說郡王無意間攪亂了凶手的計劃。”

其實林西真正想說的是林輝當了彆人的替死鬼,隻是對方的身份特殊,不好把話說的這麼直白。

焦戰見林西回應自己,淡漠的眼神有了溫度,道:“臣愚鈍,敢問殿下這是何意?”

林西沒有回答焦戰,而是看向孫昌,問道:“孫班主,郡王所扮演的角色原本是誰要演?”

孫昌怔了怔,下意識地看向梁末的方向,道:“回殿下,是梁末。”

“梁末。”林西也跟著看了過去,梁末似是想通了其中關竅,臉色變得很難看,“所以凶手真正要殺的是梁末,而非郡王。”

“梁末?”

戲班的人麵麵相覷,康王府的人臉色也不好看,畢竟林輝倒黴催的當了替死鬼,說出去比被刺殺還丟人。

見林西的注意力再次轉移到彆人身上,焦戰心中頓時有些不滿,再次出聲說道:“殿下方才說‘凶手真正要殺的是梁末’,而非‘甄留真正要殺的是梁末’,臣是否可以解讀為,殿下並不認為甄留便是凶手。”

“都督所言不錯,我不認為甄留就是凶手。”

呂順出聲質疑道:“怎麼可能,甄留在眾目睽睽之下行凶,我們看得一清一楚,在場的人都可以作證。”

“是啊,當時草民就在台上,看得一清一楚,就是甄留行的凶。”

“沒錯,草民也看到了。”

凶手若不是甄留,那他們就有被認定為凶手的可能,權衡利弊後,許多人都應和了呂順的話。

林西掃了一眼戲班的眾人,道:“若甄留是凶手,他想殺梁末,那定是對梁末有著很深的仇怨,且兩人又同在戲班多年,對彼此應該很是熟悉,若是換了人,他怎能看不出?”

眾人神情一滯,彆人或許看不出來,但他們一定看得出來。

“既然他認出對方不是梁末,而是郡王,為何還要執意下手?而且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刺傷郡王,這是嫌自己的命太長,還是嫌自己連累的人不夠多?”

“殿下彆忘了,郡王想納楊柳為妾,甄留因此心生嫉恨,認出是郡王,一時被嫉恨衝昏頭腦,動手刺殺也說得通。況且若非心虛,他為何要逃?”呂柔出聲說道。

“驚恐之下逃生,是人之本能。不過若他真心愛慕楊柳,待他冷靜下來,定會主動投案。”

林西的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腳步聲,王府管家走了進來,行禮道:“王爺,甄留回了王府,現已被拿下。”

眾人一怔,紛紛抬頭看向林西,眼底皆是驚歎。

焦戰見狀眼底浮現笑意,道:“殿下真是料事如神。”

林西之所以在這裡吃瓜,和戲班的人東拉西扯,一是為了了解戲班眾人的恩怨,一是等甄留主動投案,他一開始就不認為甄留是凶手,因為他不覺得有人傻到在眾目睽睽之下行凶,還沒殺死人的。

畢竟當時林輝沒有任何防備,長劍又是開了刃的,若他真想殺人,林輝根本沒有活命的機會。很明顯當時甄留意識到手裡的劍刺入了林輝的身體,及時收了手,但驚慌之下,他的第一反應是逃跑,才會造成現在這種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