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兒連忙問道:“主子,您怎麼了?可是身體不適?”
冬兒也端起茶杯遞了過去,道:“主子,您用茶水漱漱口。”
周梅兒接過茶杯漱了漱口,問道:“我上個月的月事何時來的?”
“上個月初八,今兒十一,已經過了四日。”說到這兒,冬兒的眼睛一亮,道:“主子,您莫不是有孕了吧。”
周梅兒也是激動不已,道:“冬兒,快去請大夫。”
“是,奴婢這就去。”冬兒興衝衝地跑了出去。
就在周梅兒忐忑地等待著大夫的到來時,林肆帶著衛平又來到了布政使府。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門房的人從床上爬起來,打著哈欠道:“誰啊?”
衛平連忙應聲道:“勞煩通傳一聲,肖王殿下要見高大人。”
門房的人聞言頓時醒了神,道:“王爺稍候,奴才這就去通傳。”
林肆雖然一夜未睡,卻絲毫不覺得疲憊,整個人精神抖擻,與兩眼青黑的衛平形成鮮明對比。
等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裡麵才算有了動靜,這次林肆學聰明了,並未騎馬,而是坐的馬車,他悠哉悠哉地坐在馬車裡喝茶,隻留衛平在門口等候。
聽到動靜,林肆連忙下了馬車,做出一副一直在門口等候的模樣。
大門打開,高鑒邁過門檻走了出來,他身上穿著布政使的常服,走到林肆麵前,行禮道:“甘肅布政使高鑒,參見肖王殿下。”
“高大人免禮。”
林肆伸手去扶,卻被高鑒躲了過去。
“不知王爺親自登門所為何事?”
林肆的臉色僵了僵,耐著性子道:“高大人,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還是過府再說吧。”
“下官行事磊落,實在沒什麼事需要避諱,王爺有話不妨直說。”高鑒說話時,身子微微弓著,眼睛看著地麵,就好似要把地麵盯出朵花兒來。
林肆上前靠近高鑒,小聲說道:“高大人,我知道你心中有氣,昨晚的事有些誤會,是有人在暗中做了手腳,目的就是挑撥你我的關係,高大人可不能上當。”
“既然王爺說有人從中作梗,那這人是誰,現在何處?還有我的女兒……”
林肆打斷高鑒,道:“高大人,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還是進府再說吧,我保證給高大人一個交代。”
高鑒沉默地看了林肆良久,道:“夫人病重,恐過病氣與王爺,若王爺願意,我們就去布政使衙門吧。”
“好。”林肆連忙答應了下來,去布政使衙門,也總比站街強。
高鑒和林肆一起來到了布政使衙門,兩人在高鑒辦公的房間落座。
“王爺想說什麼?”
林肆整理了一下思路,道:“綁匪要的十萬兩銀票,我昨日清早便已準備妥當,且交給了零一,讓他去和綁匪交易。零一是我的暗衛,武功高強,就算對方是錦衣衛,也能輕鬆把人拿下。我原以為此事十拿九穩,沒成想零一竟然背叛了我,將銀票掉包,直接逃了,至今未曾找到他。”
“以何為憑?”
“高大人仔細思量,現在大事在即,不過區區十萬兩,我怎會因此得罪高大人,若是真兒因此出現意外,高大人勢必與我翻臉,這樣對我有何好處?”
“無論其中發生何種意外,綁匪已認定我們並無誠意贖人,真兒恐怕凶多吉少,王爺再說這些有何意義?”高鑒眼中浮現悲痛之色,道:“下官隻有真兒一個女兒,若她出了事,下官便斷了香火,便是再努力又有何用?”
“高大人放心,我已派出打量人手,就算把蘭州城翻過來,也定將真兒找到。”林肆頓了頓,道:“若真兒當真出了事,我便將自己第一個子嗣,過繼給高大人,讓他給高大人養老送終。”
高鑒聞言頓覺不可思議,心中暗想:“這人是把我當傻子了吧。”
林肆好說歹說,甚至承諾要將自己的第一個子嗣過繼給高鑒,還拿出十萬兩銀票當做賠禮,才把高鑒安撫了下來。
看在十萬兩銀票的份上,高鑒讓人給林肆上了茶,兩人正喝茶,門外突然傳來通秉,“啟稟大人,肖王府來人,說有要事稟告王爺。”
“讓他進來。”
話音落下,房門被推開,一名身穿勁裝的男人從外麵走了進來,來到近前行禮道:“屬下參見王爺,參見布政使大人。”
林肆出聲問道:“發生了何事?”
曲義躬身說道:“稟王爺,屬下等在西山山洞內發現一具女屍。”
“女屍?”林肆裝模作樣地看了高鑒一眼,隨即說道:“你是說在西山找到的?可能確定身份?”
“那女屍麵目全非,看情況死了有幾日了,屬下也不能斷定其身份,不過在她的身上找到了一塊手帕,上麵繡著一個‘真’字。”
高鑒聞言臉色大變,猛地站了起來,道:“帕子在哪兒?”
男人從懷中掏出帕子遞了過去,道:“便是這方錦帕。”
高鑒顫抖著手接過手帕,不禁紅了眼眶,哽咽道:“這……這是真兒的……”
“不可能……”林肆也跟著站了起來,接過手帕看了看,不敢置信地說道:“這怎麼可能,真兒……我的真兒……”
高鑒兩眼含淚,悲痛地說道:“屍首在何處?”
“回大人,屍首就在外麵。”
高鑒一把推開身前的林肆,抬腳便走了出去。
院子裡放著一具女屍,屍體的旁邊站著兩名身穿勁裝的侍衛。高鑒徑直來到屍首旁邊,看著麵前被劃爛臉的女屍,悲痛地落下淚來,“真兒,我的真兒,你怎會變成這副模樣,都是父親不好,都是父親不好啊……”
“那日真兒出王府時,穿的就是這身衣服,難道真的是真兒?”
林肆臉上也是悲痛萬分,他蹲下身緊緊握住女屍的手,哽咽道:“真兒,怎麼會……怎麼會變成這樣……怪我!都怪我!若我那日陪你回家,你就不會出事,夠怪我啊!”
兩人跪在女屍麵前,哭得稀裡嘩啦,外人看著心裡發酸,隻有他們心裡明白,這女屍根本不是高真兒,這眼淚也隻是流給對方看的,兩個心思各異的人拚的不過是演技罷了。
哭了好半晌,兩人才平靜下來。
曲義連忙上前,道:“王爺,布政使大人,屬下除那塊帕子外,還在女屍的手中找到了這個。”
林肆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淚,看向曲義拿出的東西,道:“這是什麼?”
“這是一塊紅色的布,似是從衣物上撕扯下來的。”
林肆伸手接了過來,道:“紅色的布,衣服上撕下來的?”
曲義點點頭,道:“王爺,這布上的花紋屬下似曾相識,似在錦衣衛的常服上看到過。”
“你可確定?”林肆麵色變得十分嚴肅。
“屬下見過,但並不確定,若是想確認的話,隻能找到一件錦衣衛的常服比對一下。”
林肆轉頭看向高鑒,臉色陰沉地說道:“高大人,果然不出本王所料,這蘭州城中混入了錦衣衛,是他們抓走了真兒,並殺死了她,用以挑撥我們的關係,這幫人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錦衣衛!”高鑒憤恨地看著林肆。
林肆怔了怔,隨即反應過來,臉上儘是悲憤之色,道:“高大人,對不住,若不是因為我,真兒也不會死,我欠你一條命啊!”
高鑒踉蹌地站了起來,道:“來人。”
衙門的差役見狀連忙上前,道:“大人,屬下在。”
“把真兒的屍首抬回府去。”
“是,大人。”差役連忙上前,將女屍抬了起來。
“等等。”高鑒脫下身上的外袍,蓋在了女屍身上,隨後說道:“真兒,父親帶你回家。”
林肆眼看著高鑒脫下常服的外袍,蓋在女屍身上,心中不禁鬆了口氣,這說明高鑒信了他的話,已對朝廷死了心。
“高大人節哀!人死不能複生,你要千萬保重。”
高鑒沒理會他,轉身看向抬著屍體的差役,揮了揮手。
林肆也不在意,看著高鑒走出布政使衙門,隨後說道:“走吧,我們也跟過去看看。”
現在正是關鍵時刻,他可不能離開,獻殷勤、拉仇恨要兩手抓,兩手都要硬。可當他來到布政使府時,再次吃了個閉門羹。
看著麵前緊閉的大門,林肆微微皺眉,沉思良久,轉身離開。
布政使府內,李秋娥看著麵前的女屍,道:“看身形確實有幾分像真兒,還有這穿衣打扮也有七八分的相似,再加上咱們真兒身上沒胎記,若不知早知真相,說不準還真就信了。”
高鑒冷哼一聲,道:“為了騙我,他真是費儘心思。”
李秋娥慶幸道:“還好真兒平安回來,否則咱們還不得被他耍的團團轉。”
高鑒冷笑著說道:“光憑一塊不知哪來的紅布,就說是錦衣衛常服上撕下來的,真是可笑!試問若真是錦衣衛,一個弱女子怎可能近得了他的身,還從他身上扯下一塊布料而不被發現,真真是錯漏百出,把我當傻子了。”
“老爺,那您接下來該怎麼辦?”
“既然他愛演,那咱們就陪他演下去,吩咐下去,準備白事。”
“好,聽老爺的。”
下午時分,布政使府便掛上的白布、白燈籠,府中的下人也換上了白色的孝衣,全府上下籠罩在悲傷之下。
那女屍在靈堂停靈七日,隨後便被連人帶棺材,運回高鑒的老家西寧,這來回一折騰,就是一個月過去。
停在陝西的巡撫郭江等人,立即動身前往甘肅。
在他們動身之際,林肆也收到了消息,即刻去找剛從西寧回來的高鑒商議對策。
“一月不見,高大人消瘦了許多。”在說正事之前,總要說幾句場麵話,拉進彼此之間的距離。
高鑒歎了口氣,道:“真兒一走,仿佛帶走了下官的精氣神,現在做什麼,都覺得提不起精神。”
林肆眉頭微皺,道:“高大人此言差矣,真兒是枉死,我們不能坐視不理,必須為她報仇才是。”
“報仇?”高鑒微微怔了怔,隨即說道:“我們沒有證據,要如何報仇?”
“無需證據,隻要高大人一句話,本王現在就起兵,為高大人為真兒討回一個公道。”林肆說的信誓旦旦。
“王爺,下官現在已沒了子嗣,身後事都沒了指望……”
林肆打斷高鑒的話,道:“本王曾答應過大人,本王的第一個孩子過繼給大人,讓他為大人養老送終,本王決不食言。”
“王爺的子嗣那是天潢貴胄,又怎能過繼給下官,王爺莫要拿下官開心。”
“本王一言九鼎,絕無虛言!”林肆神色鄭重,“若大人不信,本王可與你立下字據。”
高鑒一怔,心中想道:“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兒子,這個肖王真是想當皇帝想瘋了。”
見高鑒不說話,林肆接著說道:“不瞞高大人,王妃已然有了兩個月的身孕,若大人願意,待王妃生下孩子,便過繼給大人。”
高鑒沉吟了一會兒,道:“下官實在不敢高攀,若王爺不棄,便將那個孩子過繼到真兒名下吧。待王爺事成以後,還請遵守諾言,封真兒為皇後,封真兒的孩子為太子。”
無論林肆將來如何,他的兒子都是天潢貴胄,若被林扈知道,他竟敢把皇孫當兒子,那還不活剮了他。
林肆眼睛一亮,道:“好,就按大人說的做,待孩子出生,本王便做主將他過繼到真兒名下,這樣真兒也就有了骨肉,她的牌位也有人供奉,還是大人想的周到。”
高鑒歎了口氣,道:“這也是無奈之舉。”
林肆見狀回歸正題,道:“剛剛接到消息,郭江已帶人從陝西出發,正往甘肅而來,我們該想辦法應對。”
高鑒反問道:“王爺打算如何?”
“郭江是父皇一手提拔,收買的可能性很低,況且父皇已有警覺,本王以為起事的時機到了。”
“起事?”高鑒心中盤算著時間,道:“可是太後那邊有了消息?”
“太後剛剛送來消息,魯王、信王、肅王將帶兵配合我們起事,再加上甘南各部落的兵力,能達到三十萬之多。眼下最緊要的事便是牛力的態度。”
高鑒心中暗驚,沒想到竟還有魯王等人參與其中。
“王爺放心,牛力那邊有我,下官定說服他為王爺效力。”
“形勢緊急,大人還需儘快行事,以免節外生枝。”
“三日,王爺給下官三日,下官定說服牛力。”
“好,有大人這句話,本王就放心了。”
“那郭江等人,王爺打算如何處理?”
“梁大鈞在地下很是孤單,不妨送他們下去做個伴。此事交給本王處理,大人專心應付牛大人便可。”
“下官遵命。”
西城大宅內,楊瀟腳步匆匆地從院外走了進來,徑直來到書房門前,抬手敲了敲門。
“進。”
楊瀟推門走了進去,行禮道:“主子,剛剛收到京都的消息。”
楊瀟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封密信,遞給林西。
林西接過密信仔細看過,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笑著說道:“出來三月有餘,終於到了收尾的時刻。”
“主子的意思是……”
“這是父皇的手諭,讓我們率兵勤王。去叫焦戰過來吧,我們商議接下來要如何應對。”
楊瀟應聲,轉身去叫焦戰,剛打開房門,就看到焦戰正站在門口,下意識地說道:“你在偷聽?”
“偷聽什麼?我剛過來,你就開了門。”
“這麼巧?”楊瀟眉頭微皺,顯然是不信。
“信不信由你。”焦戰淡淡地看著他。
“好了,讓他進來吧。”林西無奈地笑了笑,這兩人之前還心心相惜,也不知是從何時起,氣氛變得有些劍拔弩張。
楊瀟沒再多說,側身讓他進來。
焦戰邁過門檻走到近前,行禮道:“見過主子。”
林西揮揮手,將手裡的密信遞給他,道:“父皇的手諭。”
焦戰連忙雙手接過,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道:“主子想如何做,直接吩咐便可。”
“雖然肖王謀反證據確鑿,但外界並不清楚,所以在肖王起事之前,我們還需隱藏。從陝西調兵,夤夜行軍,白日休息,化作平民進入甘肅,在天水集結。郭江等人按原計劃進甘,由錦衣衛暗中保護,確保他們的安全。”
林西沉吟了一會兒,道:“零一在哪兒?”
焦戰答道:“在彆院。”
“肖王若要起事,甘南諸部落的軍士將會是主力,並非因其數量,而是其悍不畏死的素質,而維係肖王和諸部落患者的人,是胡憲宗。這幾日,他必定會有所行動,務必在他出城後,將其及保護他的暗衛擊殺,由楊瀟替代,切記不能留活口。”
焦戰出聲問道:“主子的意思是讓零一參與此次擊殺?”
“他想將功折罪,就要拿出誠意。他是暗衛中的一員,對那些人最為了解,有他參與,能事半功倍。”
楊瀟擔憂道:“主子,此次行動事關重大,若他事到臨頭突然反戈,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所以此去也是對他的試探,待出發前,去跟三娘要點藥,讓他服下,若他是真心投誠,那便給他解藥,若心懷鬼胎,那就怪不得彆人了。”
楊瀟點點頭,道:“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