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95章(1 / 2)

坐在車輦上,林西哈欠連天,眼淚都出來了,實在是困得睜不開眼,索性破罐子破摔,閉上眼睛靠在車廂上,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盹。

車輦穿過奉天門時,碰到了來上朝的大臣,他們好奇地看著,宮中的車輦都有嚴格的標準,所以他們一眼便認出,這是林西的車輦,諸位大臣心裡琢磨,因病閉門謝客多時的林西,突然在這個時間點去奉天殿,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殿下。”

熟悉的聲音傳來,將林西從睡夢中叫醒。他看了看四周,才猛然想起他是來上朝的,不由得臉上一熱,好在他在車內,沒人看到他剛才的模樣,要不他還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主子,奉天殿到了。”春喜的聲音響起。

林西應了一聲,整了整衣冠,這才起身下了車。

看著車輦外的焦戰,林西微微一怔,隨即笑著說道:“方才聽到都督的聲音,本宮還以為是幻聽,沒想到都督竟然真的在。”

“臣焦戰拜見太子殿下。”

乍看到林西的車輦時,焦戰也十分驚訝,心中不禁猜測林西這般著急隨朝聽政,是否因為林扈的身體出了問題。

林西揮揮手,道:“都督免禮。”

見林西精神不佳,焦戰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道:“殿下長途跋涉月餘,身子消瘦,精神不濟,為何不多調養幾日?”

“無妨,都督不必擔憂,本宮心中有數。”

林西說話時,還在打哈欠,明亮的眼睛被眼淚潤著,纖長的睫毛間還閃爍著淚珠,一副慵懶的模樣。

焦戰見狀從袖中取出帕子,側身擋住眾人的目光,遞了過去。

林西下意識地接了過來,擦了擦眼角,絲毫不覺得哪裡不妥。

擦完眼淚,林西深吸一口氣,終於徹底醒了神,見不少人注意這邊的動靜,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道:“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若都督無事,散朝後便來東宮一趟。”

焦戰接過帕子,若無其事地放進袖袋中,道:“是,臣正巧也有事要稟告殿下。”

甄禮遠遠地看到了林西,同樣有些好奇,徑直走了過來,行禮道:“臣甄禮拜見太子殿下。”

“太師有禮。”林西規規矩矩地回了禮,雖然他是太子,但甄禮是他的老師,古代人尊師重道,他行禮也是應該的。

甄禮打量了打量林西,關切地問道:“殿下身子可好些?”

“好些了,多謝太師關心。”

“殿下看似消瘦了許多,精神也有些萎靡,為何不在宮中多修養一段時日?”

甄禮是內閣大學士,但凡大臣有奏折上呈,勢必要經他們的手,昨日奏折被退回的事,甄禮自然也知道,雖然餘慶沒說是誰的命令,但甄禮清楚定然不是林扈,既然不是林扈,那就隻有林西才敢下如此命令。現在又見他出現在奉天殿外,便明白了怎麼回事。

甄禮是太子太師,加之其對林西十分看中,是個標準的太子黨,林西對他也沒什麼防備,直言道:“本宮今年已然十六,也是時候替父皇分憂了,太師放心,本宮的身子無礙。”

“殿下能有這份孝心,真是讓人感動,臣佩服!”

“父皇疼我寵我,本宮自然要孝敬,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太師實在不必如此。”

雖然是自己人,但林西不喜歡這種表麵應酬,果斷地結束話題,道:“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進殿吧。”

“是,殿下。”

林西率先進了大殿,隨即站在了最前麵的位置,交握著雙手閉目養神。這大殿之上,除非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否則沒人敢行刺。況且他身旁還有個焦戰,武功深不可測,就像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林西絲毫不擔心自己的安全。

“皇上駕到!”

隨著餘慶高亢的聲音傳來,殿中的竊竊私語消失,眾人連忙各就各位,等著林扈的到來。

腳步聲響起,眾人連忙跪倒在地,齊聲喊道:“臣等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人之中唯有一人鶴立雞群,那就是林西,他隻是微微弓著身子,以表示對林扈的尊敬。

林扈一眼便看到了他,嘴角勾起笑意,來到龍椅前坐下,揚聲說道:“平身吧。”

“謝皇上。”諸位大臣紛紛起了身。

林扈掃了眾人一眼,直截了當地通知,“從今日起,太子將隨朝聽事,借此告知諸位愛卿。”

林西上前一步,轉身麵對一眾大臣,象征性地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待林西入列,林扈抬眼看了看餘慶。

餘慶會意,揚聲唱道:“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督察院巡按禦史沈立出列,道:“啟稟皇上,臣有奏。”

林扈淡淡地看向沈立,道:“因何啟奏?”

“臣參奏肖王為一己私利,殺害督察院副都禦使梁大鈞,謀害刑部員外郎尚慶以及微臣,等十大罪狀,還請皇上聖裁。”

沈立跪倒在地,雙手呈上奏折,以示其參奏之決心。

林西轉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督察院左都禦史楊勉,若他沒記錯,這個楊勉和喬呈與林肆的關係不一般,林茵和親時,喬呈還曾舉薦林肆為和親大使出使齊國。如今沈立上折子參奏,不知左都禦史是否知情?還是說此事便是他示意沈立所為,以明哲保身?

楊勉似有所覺,抬頭看向林西的方向,隨即微微欠了欠身子。

“皇上,臣有奏。”刑部左侍郎張釗出列。

林扈看了看他,淡淡地說道:“講。”

張釗也跪在了地上,雙手呈上奏折,道:“臣參奏肖王無視法度謀害朝廷命官,結黨營私,意圖造反等罪狀十條,請皇上聖裁。”

“臣有奏……”

“臣有奏……”

沈立像是打開了閘門,接連有七八個人參奏林肆。

林西心中好笑,林肆沒出事的時候,也不見有人參奏,這林肆成了階下囚,所有人就都冒了出來。

餘慶將所有人的奏折都收了上來,呈到林扈麵前。

林扈揮了揮手,餘慶便將折子收了起來,站到了一邊。

“朕知道諸位愛卿心中所想,也清楚有不少人心有疑惑,為何肖王剛剛舉旗造反,便被抓捕入獄。”說到這兒,林扈停了下來,掃視殿下的一眾大臣,接著說道:“其實早在朝廷收到梁大鈞暴斃時,太子便請纓前往甘肅探查。”

眾人聞言不由一片嘩然,萬萬沒想到此事竟與林西有關。

眾人的表情取悅了林扈,道:“從京都到甘肅,從甘肅回京都,太子曆時四個月,將這場兵變化為無形,避免戰事再起,動搖國本,功在社稷!”

眾人紛紛看向林西,重新認知了這場滑稽的兵變。之前他們隻知道林肆舉旗造反,大軍共計三十萬,京都接到傳信,在朝堂上炸了鍋,一眾大臣為了誰去平叛爭得麵紅耳赤,可還沒等他們爭出個結果,甘肅那邊又傳來消息,林肆已被逮捕入獄,旗下的擁護者也被一舉拿下。吵鬨的朝堂頓時鴉雀無聲,一眾大臣也是目瞪口呆,實在是滿心疑惑,這大概是曆史上最短的兵變。

大臣們急切地想知道到底怎麼回事,林扈卻閉口不言,他們也無從打探消息,隻能憋著滿肚子疑問,直到方才林扈開口,才恍然大悟。原來早在四個月前,林西就已前往甘肅,調查林肆謀反一事,這場兵變之所以變成滑稽的鬨劇,也是他的功勞。

無視眾人灼熱的目光,林西微微躬身,道:“這都是兒臣分內之事,當不得父皇如此誇獎。”

“西兒自幼身子孱弱,卻為了林國的安定,甘願不遠千裡前往甘肅,兵不血刃解決了兵變,試問這滿朝文武誰能辦到?”

林扈看著殿下眾人,心中難免得意,這就是他兒子,麵前這些大臣個個自詡不凡,而他們的兒子與林西同年齡者,不是在吃喝玩樂,就是在吟詩作賦,有誰能像他兒子這樣,輕易便解決了一場兵變。

“太子運籌帷幄之中,遠勝千裡之外,實乃是不世出之奇才,臣佩服,佩服之至!林國能有如此之儲君,未來可期,皇上果然慧眼如炬!”刑部右侍郎閻良見狀一頓彩虹屁拍了過去。

經過那幾次血案,閻良成了林西的死忠粉,如今林西又做出此等震動朝野之事,他自然要大誇特誇。

諸位大臣不禁扼腕,方才多好的拍馬屁的機會,居然被閻良搶了先。

甄禮接話道:“皇上慧眼如炬,臣等佩服!”

諸位大臣回了神,齊聲說道:“皇上慧眼如炬,臣等佩服!”

看著林扈嘴角得意的笑容,林西心裡有些無奈,這炫耀的意味也太明顯了些。林西清楚這是林扈在為他造勢,為他將來登基打基礎,所以儘管有些尷尬,卻還是神色平靜地接受了。

待殿中安靜下來,林西出列,躬身說道:“父皇,此行平叛,中軍都督焦戰,錦衣衛指揮使楊瀟,刑部尚書郭江,以及隨行的錦衣衛諸位軍士等,都功不可沒,兒臣厚顏為他們請功。”

林扈的目光看向焦戰,道:“焦戰平叛有功,封平南王。”

焦戰一怔,隨即出列,行禮道:“臣焦戰愧受,謝皇上隆恩。”

林扈欣慰地看著他,揮手說道:“平身吧。”

“謝皇上。”

林扈如書中所寫一樣,將焦戰看做輔佐林西的重要人選。

滿朝文武皆震驚無比,林國建國百年,除了跟隨開國皇帝打下江山的沐辰,還沒第二個被封王的異姓人,可見焦戰如今有多得盛寵,正可謂是皇上麵前的紅人。

林西同樣驚訝,沒想到劇情被拉了回去,焦戰還是被封了王。他轉頭看了過去,正好撞上焦戰看過來的眼神,他微微揚起嘴角,眼底儘是溫柔的笑意。

林西收回目光,嘴角也跟著上揚,道:“不一樣,至少他不會再害我。”

在一陣驚訝中,眾人回了神,他們都是久經官場的老狐狸,自然明白林扈的打算,心中不禁打起了小九九,尤其焦戰現在還未娶妻,是名副其實的黃金單身漢,不少人在這方麵動起了心思。

早朝在對林肆的討伐中開始,也在對林肆的討伐中結束,許是許久不曾久站,兩個時辰的早朝讓林西站的腰酸背痛腿抽筋。若不是他站在備受矚目的第一排,身份還是太子,要時刻保持形象,他早就溜號摸魚了。

“退朝。”對此時的林西來說,餘慶的聲音猶如天籟一般。

諸位大臣紛紛跪倒在地,“臣等恭送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林扈看向林西,聞聲說道:“太子隨朕一起。”

“是,父皇。”

林西連忙應聲,若林扈不出聲,待會兒那些大臣必定一擁而上,他現在隻想好好歇會兒,實在沒心情跟他們做那些表麵功夫。

林西轉頭看了一眼焦戰,示意他彆忘了他們的約定,隨即走向林扈,跟著他走出了奉天殿。

兩父子上了車輦,車簾放下,林西連忙揉揉胳膊捶捶腿,哪還有半點太子該有的沉穩模樣。

林扈看得既好笑又心疼,道:“西兒可是累了?”

“累。”林西誠實地點點頭,道:“今兒第一日,站了兩個時辰,累是難免的。父皇放心,待兒臣習慣了,也就不覺得累了。”

林扈揚聲說道:“餘慶,先去東宮。”

餘慶聞言連忙應聲,車輦朝著東宮駛去。

林西也沒矯情,直截了當地問道:“父皇,您為何沒給楊瀟封賞?”

“楊家的事那麼多人盯著,朕沒動他,就是想讓他將功折罪。”

林扈知道林西會問,隻用一句話便給了他解釋。

林西愣了愣,隨即點了點頭,道:“不能升官,那就賞點彆的,比如金銀珠寶,加點月俸也成。”

“西兒不是另外給他一份月俸了嗎?”

林西‘嘿嘿’笑了兩聲,道:“果然什麼都瞞不過父皇。”

鑒於之前楊瀟經常給他帶宵夜,還時常照顧京都店麵的生意,林西就另外給了他一份月俸,這事他並未刻意隱瞞,林扈知道倒也不奇怪。

“放心吧,隻要他忠心與你,父皇不會虧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