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真讓他迅速準備三匹馬來,對方遲疑不定,他這才大喝道:“王爺不在,你們現在連王妃的話都不聽了嗎?!”
對方隻好擦著汗去馬廄找馬。
容真又叫來了兩名侍衛,讓他們好好跟著自己。
三人從後門出發,騎馬往京郊而去。
那兩名侍衛看王妃不同尋常,隻當他擔心王爺所以要親自去尋,也不敢多問。
到了懸崖附近,四處都是皇家侍衛和前來一起找人的官兵,看到他們伸手就要攔,其中一名侍衛立馬出示了淮王府的令牌:“我們是淮王的人,這是淮王妃,擔憂王爺,特來看看,我們自會保護好王妃的安全,還望行個方便。”
那些人也不好說什麼,叫來兩名官兵跟著他們。
容真從另一條通往崖底的小徑往下走,中途遇到岔口,便讓那兩名官兵去岔口那邊看看,他則帶著侍衛繼續往下。
夜裡路不好走,即將黎明時,他們才到最下麵的崖底。
崖底的確是荒林一片,到處都是荊棘,很難開路,一些早就到下麵的侍衛和官兵正擴大搜尋範圍,但因為行動不便,目前進度也不大。
容真故作著急地對那兩名侍衛道:“你們快去幫忙!”
那兩人連忙點頭說是,又看他精神疲憊,找了處乾淨的草地讓他先好好歇息。
他坐了會兒,看附近的人逐漸遠去,這才起身往上麵還無人深入的荊棘地走去。
那荊棘地緊挨著懸崖內部,在懸崖下方呈往內裡凹陷的形狀,通常來講,一般人若從懸崖上掉下,會墜到那最裡麵的可能性並不大。
大家自然是先從最可能墜落的地麵開始搜尋的。
可容真不是來找人的。
他到了那裡,就一派亂走亂踢,衣袍被荊棘掛破也不管,留下雜亂的印記,時不時喊著王爺。
大約一個時辰後,他終於在草叢裡找到一條通往懸崖上的陡峭小路。
他往上走了幾步,時刻注意著腳下,地麵雜草叢生,沒有任何不屬於這裡的印記留下來。
腳印、跑下時的血跡……什麼都沒有。
容真提了許久的心這才放了下來,過度勞累後,身子有些輕飄飄的,他就近扶住一棵樹,正休息著,卻聽外圍傳來大喊:“人找到了!王、王爺他還有氣息——快過來!”
原本四散的人群瞬間往聲音源頭奔去。
容真用手緊緊扣著樹皮望著那個方向,他沒動,看著一群人圍在那裡在處理什麼,很快就抬著人離開。
容真沒跟過去,許久後,折回來的侍衛看到他激動地喊道:“王妃!你怎麼跑那裡去了?!剛剛王爺已經被找到了!王爺他福大命大……咱們快上去吧!”
容真用手擦擦臉,往外邊走,兩個侍衛急忙來接應,邊幫他砍荊棘開道邊說:“他們說王爺墜下時應該被樹乾之類的東西掛著接了幾次,傷雖然很重,但人應該沒事!”
容真點著頭,那侍衛下意識又問:“王妃怎會去那麼偏的地方找?人不太可能會掉在那麼裡麵的,但您若一個人在要是在裡麵受了傷,屬下們都不知道!”
容真解釋:“我看沒人去那邊,人又一直沒找到,就去看著運氣找找……”
上去時,容真的衣服破得厲害,侍衛要來了件披風給他。
沒一會兒,有皇家侍衛說是國舅爺也找到了,不過是殘破不全的屍體。王爺傷重,已經送回府中,皇上派了禦醫去看。
容真回去時依舊走的是後門,還沒到院內,就遇到了被眾人擁簇著出來的皇上。
容真和那兩名侍衛連忙跪下行禮。
送衛長彥回來的一名皇家侍衛之前對皇上說過淮王妃徹夜在崖底尋人的事,皇上看到他變並不是很意外,再一看對方此時滿身傷痕、衣衫破敗的樣子,歎了口氣,親自上前將人扶起來:“你倒是對彥兒一番真心。”
容真低頭道:“臣的本分。”
對方拍拍他的肩膀:“朕已讓禦醫全力救他,雖說保住了命,但那麼高的懸崖,傷勢自然重些,你也彆太難過。他這番本就是為了救人,卻受此無妄之災,待他好了,朕一定會好好獎賞於他。”
容真隻是低頭說謝陛下。
待皇上和那些人浩浩蕩蕩地離開,容真忽然拐了個彎,去自己的住處。
侍衛在後麵問:“王妃現在不去看王爺嗎?”
容真:“現在隻有禦醫能救他,本王妃不給禦醫添亂。”
他臉色淡淡地回了自己院子,換下衣服開始洗澡。
泡在浴桶的時候,身上刺疼刺疼的,眼皮也控製不住地顫了顫,他立馬掬水灑在臉上。
臉上濕潤一片,也分不清裡麵到底是什麼了。
他用了很久才洗好身子,穿上衣服回屋,倒床就睡了。
再醒來便是晚上,容真像是徹底將衛長彥忘了,讓廚房把晚膳送到房中。
吃飯的時候,翠珠說王爺還沒醒,但禦醫已經走了,問他要不要去看看。
他沒回,反問:“最近京城有什麼彆的事發生嗎?”
翠珠以為他是對王爺墜崖一事過於恐懼難過,在故意用彆的事轉移注意力,也好好回答,聲音卻放低了:“是有件挺大的事,還是關於我們王爺救得那位國舅爺家裡的……”
“昨日早上,有個死去多日的老人在入葬前突然活了過來,之後就直奔附近官府敲鼓伸冤,說是國舅爺強搶民女,他女兒當時不從,國舅爺就將人害了,老人家後來去找說法,幾次不成,最後一次被對方的侍衛當場打死。老人家說自己死後到了地府,竟和那國舅爺碰到麵了……閻王在地府升堂,說他有冤,陰間判了,可那陽間事未了,便讓他回去自行處理……那官員聽了他的話說他是瘋子,將人趕出去,老人家下午失落時遇見了出門的秦王,就豁出去攔著秦王馬車求王爺給女兒伸冤……秦王向來心善,看那老人可憐,就插手了這事……誰知果然查出那國舅一月多前做了荒唐事,那姑娘被他害得慘,屍體都不全整,打死老人家的侍衛被叫來後,親眼看到那老人家活著,嚇得不得了,一看就並不無辜,沒怎麼用刑就招了……當時京中百姓還不知國舅爺出了事,這案子是當著眾人的麵審的,當天引起民憤,不少人在官府麵前罵那狗官包庇殺人犯,國舅爺仗著權勢魚肉百姓……這事傳到皇上那兒時,皇上還在咱們府上看望王爺呢,當時臉色很不好看。”
容真愣了下,又問:“其他皇子來看過王爺嗎?”
翠珠說了幾個,襄王和秦王都沒來,隻讓府中下人送來了些珍貴的補養品。
容真不再問了,他將飯好好吃完,之後起身去看衛長彥。
韓戈站在門外守著,容真問:“王爺醒了嗎?”
對方搖頭:“禦醫說傷得太重,至少會再昏睡幾日。”
容真點點頭,對方開了門,他輕手輕腳走進去。
床上的人被包紮得近乎看不清模樣了。
容真在床沿一旁坐下,盯著著對方露在被子外麵的手,沒有一處好地方。
容真知道,這些都是他自己弄出來的。
他要做戲,自然不可能讓人看出半分虛假。
他要自己傷到昏睡幾日,傷勢就不會隻到一日就醒的程度。
容真隻是一動不動地看他,半晌後,忽然問:“痛嗎?”
自然沒人回答他。
容真表情沒什麼變化,他又看了對方一會兒,忽然伸出自己的手給他看,上麵被樹枝荊棘掛出好多血條子,和床上男人的傷勢完全無法比擬。
他卻說:“我有點疼。”
室內安靜。
容真慢慢收回手,舉在自己嘴前吹了下,眼睛微濕著看向他:“沒事,吹吹就不疼了。”
衛長彥昏睡那幾日,容真每天都讓翠珠跟自己講外麵發生的事。
國舅爺的死傳出去後,京城忽然多了個傳言,說這就是天意,明明同時墜崖,為官不仁、胡作非為的國舅爺死無全屍,而救他的淮王卻保住性命,說明老天要懲罰曹國舅,卻也知饒過無辜!
隨後沒幾日,宮中似乎發生了什麼變動,曹尚書被查,某日進宮見了皇上一麵,之後主動罷官回鄉。
襄王那邊多日未出王府,沒有任何動靜。
……
在衛長彥醒來前,身為江禹父親的江世瑋突然來府內造訪,說是要拜見王妃。
容真見了他。
江世瑋一看他,表情便極其複雜,他讓所有下人退下,道:“王妃,私下裡,咱們就敞開說了,不管怎樣,我也是你的父親,為了你好,還是要告訴你這些,現在淮王是出了風頭,又占上那麼一個傳言裡的‘天意’,聽上去不錯,可這不是什麼好事……他現在勢單力薄,強出這種頭,隻會成為眾矢之的,怕是終有一日會消受不起啊!”
容真沒說話。
對方繼續道:“你若是想以後要平安過活,平日裡還是多勸勸他吧!今日早已不同往時……其實當個閒散王爺,也沒什麼不好的。”
容真忽然開口:“你好大的膽子……連皇上都不會對哪個皇子說這種話,你卻在本王妃麵前這麼編排,到底是誰嫌命長呢?!”
江世瑋一怔,沒想到自己這個一向心誌小的兒子能對自己說出這種話,一下站了起來。
容真抬眼看他,眸光發冷。
江世瑋晃了下神,握拳說了句“清兒說的沒錯,你果然是心比天高”,接著咬牙行禮,轉身甩袖離開。
容真坐在前廳不動,一旁的翠珠被容真不久前的氣勢嚇到,也不敢說話。
半晌後,突然有仆人跑過來,驚喜地說王爺醒了。
容真依舊沒動。
他想著秦王妃曾經給他的暗示,終於明白了一件事。
江世瑋說的沒錯,衛長彥根基儘毀,又被皇後襄王那邊的人一直盯著,再有之前宋將軍一行人的慘狀在前,沒幾個重臣敢與他沾上關係,的確很難東山再起。
所以,他挑了一個人——有些謀略,也有些野心,在皇子中除卻襄王最有能力,卻一直顧忌襄王的勢力,一直不敢冒險的秦王。
於是秦王在暗,他在明。
他是冒險的那匹狼。
衛長彥走的路,不是爭權。
是複仇。
容真走到那扇門前時,腦內忽然傳來係統的聲音:“容真先生,你在這個世界目前的熏陶任務進度過慢,如果實在不行,請您及時調整任務方向!比如換個熏陶思路?”
容真:“你說原結局裡衛長彥是被襄王反殺的對嗎?”
998:“是的。”
容真:“我們的任務是不讓任務對象炮灰對嗎?”
998:“是的。”
容真淡淡道:“那就趕在原結局之前,解決掉襄王吧。”
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