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2 / 2)

世人議論紛紛,原本被楊淞壓下來的各種關於楊奇文的事情也跟著流傳開來,消息滿天飛,楊奇文不勝其煩——再過幾日便是天子上早朝的日子,若再任由這些事情發酵下去,擅長沒事找事的言官們必然放不過他。

朝臣之中言官最為難纏,天子尚且打罵他們不得,更何況他隻是一個丞相了。

楊奇文在家中摔了幾個茶杯後,登上了楊淞的府門。

楊奇文雖與楊淞同朝為官,但隸屬不同,平日裡見麵的機會並不多,若沒有重要之事,他甚少主動找楊淞。

幾日未見楊淞,楊淞憔悴了許多,眼下有著烏青,脖子處,似乎還有著幾道抓痕,不過被高高的衣緣遮著,楊奇文看不真切,更不好開口去問,隻是寒暄幾句。

幾杯茶落肚,楊奇文說明了來意:“那些事情,你要儘快處理了。你我同出一族,我被人如此議論,你麵上也不好看。”

楊淞麵上微冷。

他還以為什麼事呢,竟又是為那些事情而來。

楊淞道:“相爺,大長秋的事情是太後娘娘欽定的,我一個左馮翊,有甚麼資格說太後娘娘的不是?”

“再說了,大長秋已經死了,家人也被你滅了口,您讓我去哪抓造謠生事之人?”

說起大長秋,他便覺得一陣心寒。

若不是楊奇文要錢要的緊,大長秋怎麼會把主意打到皇子身上?

一朝大長秋被太後問罪,楊奇文不想著大長秋是為自己做事,安撫他的家人也就罷了,卻狠下心對大長秋的家人滅口。

此等薄涼行徑,讓他不得不懷疑,若他一朝落馬,楊奇文根本不會出手救他,反而會與他劃清界限,甚至殺他以絕後患。

楊奇文被噎得一滯。

楊淞是他一手扶持上來的,為了向他表忠心,妻子娶的也是他夫人的內侄女。往日楊淞對他最是恭敬不過,根本不會反駁他的話,更不會用這般不耐的態度對他。

怎麼幾日未見,楊淞對他的態度便發生了這麼大的轉變?

楊奇文眸光微閃,很快便想明白了原因——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明白了原因,便好對症下藥了。

楊奇文抿了一口茶,道:“我殺大長秋,並非隻為我一人,他知道的事情太多,若被問出來,你們都要受連累,殺他,為我,更是為你。”

“再者,他並非楊家之人,不過是你我手中斂財的工具罷了,殺了便殺了,沒甚可惜的。似他這種想要攀附你我這人的人物,死了一個,後麵還會有無數個。”

“若為他傷了你我之間的情分,便是得不償失了。”

聽楊奇文這般說,楊淞麵上這才好看一點。

楊奇文見楊淞麵有鬆動之色,又道:“你我同出一族,娶的夫人又是我夫人的內侄女,生死榮辱皆在一體,哪裡是大長秋這種無關輕重的小人物可以比擬的?”

他的話剛剛說完,便見楊淞眼底閃過一抹不虞之色。

楊淞道:“說起內人,倒真要感謝相爺的千針引線了,讓我娶了一個這麼賢良淑德的夫人。”

楊奇文眼皮跳了跳,目光下意識落在楊淞被衣緣遮住的脖子上。

楊淞是左馮翊,能傷到他的人,可是不多,傷的又是這麼特殊的位置.......

楊奇文想起這幾日府上的風言風語。

說什麼楊淞的正妻小趙氏為著楊淞納的外室與楊淞鬨了好大一場,把楊淞的臉都抓破了。

想到這,楊奇文心中一沉,眼睛輕眯,道:“你內院的事情,我本不好插手,但你的媳婦兒到底是趙家的女兒,我回府之後,讓內人好好教育她一番也就是了。”

楊淞勉強應下。

楊淞態度敷衍,楊奇文心中不喜,可再怎麼不喜,麵上也不曾表現出來半分,還分外貼心地安慰了他一番後,這才離了楊淞的府邸。

楊奇文坐上軟轎,轎簾放下後,他原本帶著和煦笑容的臉一下子便黑了下來。

寵妾滅妻鬨到這種地步,楊淞還有臉向他擺臉色?

若不是他仰仗楊淞替他做事,這左馮翊的位置,早就該換人做了,根本不需要這般去哄一個不知好歹之徒。

隻是小趙氏也委實做得太過。

他讓小趙氏嫁給楊淞,本意是用來拉攏,而不是去裡間他與楊淞的關係。

楊奇文揉了揉眉心,心裡想著讓正妻趙氏好好說道小趙氏一番,彆動不動撒潑擺脾氣。

楊奇文回到家,剛與發妻趙氏說了來意,趙氏便冷聲將他的話儘數反駁了回去:“怎麼,他楊淞如今出息了,便瞧不上我趙家的女兒了?當初是誰求著我,讓我把侄女嫁給他的?”

“如今得了勢,為了一個賤人肚子裡不知名的野種,便這般委屈我侄女,我沒讓趙家的人打上門,便已經是給他臉了!”

趙氏重重將手中茶杯一放,道:“想欺辱我趙家的女兒,他楊淞打錯了主意!”

“還有你,長公主豈是那般好糊弄的?當年若不是我趙家人在背後出力,你以為你能坐得上這個丞相之位?”

趙氏的話句句誅心,楊奇文氣得發抖,但也無可辯解——若不是趙家人,他莫說做丞相了,當年連命都不可能留下。

楊奇文連摔了幾盞茶杯,拂袖而去。

屋漏偏又逢雨,這日這日是臘月初五,天子上早朝的日子。

楊奇文與大長秋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其中又有楊奇文兒子聚眾鬨事強搶民女之事,言官的折子還未到李泓那裡,李泓便從小內侍口中聽說了,一上朝,便問楊奇文可有此事。

楊奇文尚未來得及回答,言官們便齊齊出列,手持笏板,義正言辭參楊奇文數條罪名。

往日裡昏昏欲睡的太史令抖擻精神,奮筆疾書,生怕自己落下言官們的隻言片語——蒼天有眼,他入朝為官多年,終於遇到一宗大案了。

太史令的筆下,丞相楊奇文拒不認罪,怒罵言官無事生非,言官慷慨激昂,越戰越勇,從楊奇文戰敗被俘,一直罵到楊奇文生子如豬。

天子李泓聽得頭大,他本意問一問大長秋的事情,畢竟母後昨日交代了,怕她冤枉大長秋,哪曾想,竟生出了這麼多的事端來。

不過說起來,他還是第一次知道楊奇文也參加了當年鎮遠侯的那一戰。

鎮遠侯與十萬將士戰死邊關,楊奇文雖兵敗被俘,但到底不曾傷及性命,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李泓正腦袋裡亂哄哄的,不耐煩聽楊奇文與言官們繼續吵下去,便讓廷尉審理此案。

廷尉是薛家的人,與楊家素無往來,想來也不會偏袒楊奇文。

早朝上發生的時候很快傳到各處。

曾被楊奇文打壓過的人,無不叫好,而與楊奇文有過往來的人,便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焦躁不安。

李承璋素來心思深沉,並未表現得太過明顯,但謝詩蘊還是從他回來得越來越晚的身影中看出了端倪。

謝詩蘊麵對著鏡子理妝。

菱花鏡中的少女清雅溫柔,望之讓人心疼。

楊奇文的事情,多半是程彥在後麵搗鬼,可儘管如此,李承璋還是對程彥念念不忘。

甚至午夜夢回,還會叫程彥的名字。

那般親昵溫柔的聲音,李承璋從未對她說過。

謝詩蘊眸光驟冷,眼底閃過一抹狠厲。

程彥........這個她命中的克星,百般羞辱她還不夠,還鼓動天子賜給她一碗紅花,讓她這輩子也不可能給李承璋生下一男半女。

若李承璋真心喜歡她,那也就罷了,可李承璋對她一直是淡淡的,她現在正當韶華,李承璋圖個新鮮,又因紅花的事情,對她有三分憐惜,可若她一朝老去,以李承璋之薄情,哪裡還會多看她一眼?

若是程彥死了就好了。

程彥死了,薛妃生的八皇子根本不是李承璋的對手,李承璋會收了對程彥的心思,她再籌劃一二,還能為自己搏出一條生路來。

到那時,無尚的尊榮,謝家人的滅族之恨,她一一都能討回來。

這個念頭像野草一樣瘋長,謝詩蘊垂眸,斂去眸中的冷色,問侍女:“六公主何時過來?”

如今的程彥,早已不是幾年前那個牙尖嘴利、出身高貴的漂亮貴女了,她代掌長公主之權,華京城內外無不畏懼,若想動程彥,必先除去程彥的兩大臂膀——戰功赫赫的李夜城,與神機妙算的李斯年。

李夜城那裡有楊奇文謀劃,楊奇文雖然身陷廷尉,但事情早就安排好了,李夜城活不了多久了。

她隻需拿下李斯年便好了。

傾城國色的李斯年,怎能被程彥一人獨占?

作者有話要說:  李斯年:你怕是不知道我手裡沾了多少條人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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